49、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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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就这么安静了一瞬。
方职杰同学很快并且成功的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一副“我知道了”的神情，笑着问：“你们俩是不是认识啊。”
听到这个问题后，江随收回手，脑袋“嗡”了一声。可能是空调就在头顶的原因，这种声音虽然减小了，但是未断。
这句话把言湫迟从种种回忆里拉了回来。他缓缓地低下头，盯着面前洁白的理石桌面，舔了舔自己的牙齿。
言湫迟僵直地点了点头，很小声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除了他有没有第二个人能听见。
李乐怡和方职杰脑袋里闪过一隙相同的疑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当然这两个人的性格也不像是能主动提起一个害不知是朋友还是对手关系的人，所以不说也挺正常。
方职杰本着“大家都是朋友”的理念开口说：“你们好啊，我叫方职杰，是言湫迟的同学兼室友~”
江随看着方职杰，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后开口：“你好，我叫江随。”他明显还想继续说什么，然后被无情打断。
其实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理由问这样一个问题。
李乐怡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嘴角上扬，很好看。她说：“我叫李乐怡，你们好哦~”这样一个清纯干净的笑脸，看得言湫迟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在那一瞬间把身体里所有血液都泵了出来，惹的他胸口一热。
“有时间咱们聚一聚，促进一下感情~”方职杰还在说着他的客套话，当然如果真的可以聚一聚他是可以接受并到场的。
“嘿嘿好啊，”李乐怡说，“一整个暑假我和哥哥都有时间。”
耳边方职杰还在和李乐怡交流着，不过最先认识的两个人却一句话也没说，仿佛他们才是那个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朋友一样。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言湫迟竟然觉得自己的指尖都开始发凉。明明太阳如此炽大，却好像把他的那一份光照在了别人身上一样。
“快到时间了，你们快去吧。”方职杰说。
“走吧。”李乐怡显得很开心，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然后回头看了江随一眼，“哥哥，你吃不吃爆米花？我好想吃哦……”
江随转过了身，跟着李乐怡的步子。他后来其实很后悔这么做，因为又留言湫迟一个人在后面看他的背影。
“言湫迟？”方职杰叫了他一声，努了努嘴示意有人来了。
言湫迟这才回过神来，他一瞬间竟然忘了该和顾客说什么，自己的手该做些什么，一切都像是肌肉记忆一样。
他无意间叹了一口气，甚至连他自己都后知后觉。解脱吗？还是又陷进去了？言湫迟闭了闭眼睛，原来后劲可以这么大。电影院里很嘈杂，但是他静地能感觉到因为自己心跳而振动起来的发丝。
见没人再来，方职杰又和言湫迟聊天：“你刚才怎么一句话不说？愁人啊？”估计方职杰没想到言湫迟会很认真地回答他：“不是。”
然后言湫迟又补了一句：“我……喜欢他。”
之所以言湫迟没有说他们说男男朋友关系，而是说的他自己单方面喜欢江随，就是怕对他会有打扰。
现在江随有自己的生活，他也有。他自己困在这里面就算了，不想让别人也用一样的眼光去看江随。
“啧啧啧。”方职杰说，“你就上呗，但是估计这个男的不太好攻略。”
言湫迟没想到方职杰竟然是这样一番话语，不过很快释然。他可能再没有最初时喜欢就会开口说的勇气，江随也不一定再能直接答应，况且……
“微信推来，我和他联系联系。”方职杰势必要促成这门良缘，说着就掏出手机。
“……”言湫迟自嘲一笑，再也没说什么。
他尽管没把江随的好友删掉，尽管还是置顶，尽管一句话也没说，但是他已经知道了，是什么结果。
所以他就再也没主动和谁要过江随的联系方式。
当时江哲林几乎把江随手机翻了个遍，而且一个个亲自问每个联系人都是谁。得到回答之后，他当着江随的面删除。连着姚琳、三中、北城所有的念想都没有了。
不过在手机上删的无非就是代码，记忆终归是删不掉的。
所以江哲林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这个决定他自认为对江随会有所帮助。实际上鸟用没有，江随还是那个样子，不爱说话，不愿意笑。
江哲林找了个妻子，新的妻子也带了一个孩子，比江随小了四岁，也刚刚上高中的年纪。
李乐怡很喜欢她的这个新的哥哥，所以说经常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所以这次放暑假总会拉着江随陪着她到处去玩。
江随没有拒绝。因为他的后妈和李乐怡和他们相处的都还好，根本没有小说里那些恶毒后妈和谋权夺位的妹妹，只有平平淡淡的生活，和普通的家庭没两样。
当然江随也不能说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也不会承认她们两个不是家人，只是他想要的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江随一秒钟的注意力都没在那上。李乐怡时不时会嘟囔她害怕，江随对于此很无力，只能告诉她不要害怕。
当然他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不清楚，只是没有遇见那个人，不然他会告诉他怎样能不害怕。
看完了这场电影，江随带着李乐怡往出走。李乐怡明显被吓得不轻，一直和江随保持着安全距离。
可是江随有自己想做的事。江随给江哲林打了电话，把李乐怡接回去了。现在江随已经是名副其实地成年人了，江哲林倒不至于连这都要问个究竟。
再加上上次那件事，江哲林发现父子之间的关系愈发的僵持了。
言湫迟心里现在很乱很乱，他换完衣服站在电梯口却迟迟不动。他一直没看到江随从那个影厅走出来，因为他想看，所以他会这么想。
但是估计江随早就走了，那场电影已经放映完将近两个小时了。
方职杰问：“怎么不走，咋啦？魂不守舍的。”
“你先回去吧，”言湫迟简单明了的说，“我有点事。”
“什么事啊？我帮你参谋参谋。”方职杰问，互帮互助好学生。
言湫迟否认了他：“和你没关系。”
方职杰灰溜溜地跑了，跑之前还不忘说一句：“有事了一定叫我，别想不开！”
言湫迟站在原地，他在这里有什么用呢？之前，他只是想看江随一眼，远远地望一眼就好。
现在这个时间，估计他早就回去了。
他开始漫无目的地走，他把整个五楼都走了一遍，什么也没去想。因为言湫迟心里有一个人，胀的他有点空白。
他又走回到电梯口，上了电梯。这期间方职杰给他打了个电话，言湫迟接了。
“我靠，你还活着就好，你能不能安全回来了？”方职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言湫迟见状说：“别贫了。”随后挂了通话，迈下电梯正准备把手机揣进兜里，拐角处站了一个人，他差点撞上。
看清那人是谁之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完全是下意识地说：“江随？”
江随正靠着栏杆，目光就在对面的空白的墙上。闻言他转过头来和言湫迟对视，嘴张了张，可能是太久没有话语的原因，竟然发不出声音。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说：“下班了？”
是很熟悉的眸子，不过目光里是他那一年没见过的情感。言湫迟呆板的点了点头，随后目光在江随身边看了看，就他一个人。
言湫迟突然认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他的视线又回到了江随眼睛上：“你怎么回来了？”
江随很诚实的回答道：“我没走。”
那一刻言湫迟觉得鼻头一酸，嗓子发紧似的疼了一下，他问：“你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了？”
“没多长时间。”
这句话估计谁也不会信，距离那场电影结束到言湫迟下班就有将近两小时，刚刚言湫迟还转了这么长时间。
“你骗我啊。”言湫迟不知为何连声音都有点颤抖。
“没骗你。”
听到这句话之后，言湫迟又咳嗽了两下，喉咙又疼了一下，疼的他一点点的眼泪在眼眶里徘徊。
不是他不会哭，是他不想哭。但是他不能阻止他的身体做一些不受他控制的事。
言湫迟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再次抬眼，他又一次看见江随有些许惊愕的表情。江随说：“你怎么，生病了？”
言湫迟摇了摇头否认，他之前确实不这样，完全就是突然之间发生的事。
“你在这里干什么？”言湫迟问。
江随看着他说：“等人。”
言湫迟不知为何，自嘲似的咧了咧嘴角，大概是在等逛街的女朋友吧。他们两个之前的关系被江随女朋友知道了没有丝毫好处，所以言湫迟迈着步子就想走。
“我路痴，因为我找不到他了。”江随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言湫迟耳朵里。
这句话就在言湫迟脑海打转，言湫迟用力地回想着——他不止一次翻过两人的聊天记录，有时会看得笑了起来，有时也会沉默。
江随那时告诉他：我能找到你就不算路痴。
江随接着往下说：“所以我现在在等他。”
言湫迟听后转过头去看江随，或许他从未停止过对江随的喜欢，也不知从什么开始，他很爱江随。
我喜欢你，所以不曾设想过因我让你感到不顺，因为是我喜欢的你；现在我爱你，所以希望你顺顺利利，就算世界里没有我也好，因为你是我爱的。
“别因为他放弃其他人。”言湫迟说。他不是特别会语言表达，但是他说的这句话江随能听得懂。
“……为什么这么说。”江随这句话说的很像陈述句，因为他语气里更多的都是悲怆。
“你不是有……”言湫迟和江随的位置至始至终都没有变，生硬地杵在那里，周遭人来人往，不断有声音传来。没人注意到他们，也没人停下来看他们。他们就静止在那里。
江随有点懵：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站在那里缓了好一会儿江随才绕过来，他还是觉得小少爷很可爱，尽管小少爷不爱笑、说话毒，但是他还是觉得最可爱。
“为什么这么觉得？”江随问。
“啊。”言湫迟轻声地“啊”了一声，就像是被问住了一样。这种问题说出来他竟然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因为……”
“她叫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言湫迟就后悔了，怎么能因为别人一句哥哥就说是小情侣。
不过现在热恋期小情侣这样秀恩爱的很多，再加上言湫迟从没听说过江随什么时候有妹妹这件事，所以潜意识里很快就确认了。
“叫我哥哥？”江随问。
“……啊。”言湫迟承认后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傻。而且不知道是得到了否定的答案还是自己太蠢成功蠢笑了，他的嘴角竟然在上扬。
看到言湫迟这个样子，江随也忍不住。他早就认为，言湫迟笑很好看。
喜欢一个人时，笑点会变低，看到他会忍不住笑，爱一个人更是如此。
所以，
“哥哥。”在两人面对面微微挑起嘴角时江随低沉又好听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言湫迟耳朵里。
我很爱你。
什么玩意儿？言湫迟突然有点懵。
“哥哥。”江随看着言湫迟有点愣的表情，又重新认真地叫了一遍。
“啊？”叫我呢？言湫迟短暂地并且还挺快乐的回味了一下江随对他的称呼，然后疑惑占了上风，“叫我这个干什么……”
“你不是说……”
江随话还没说完就被言湫迟打断：“等，等。”虽然不确定，但是也能猜个大概。
言湫迟是挺乐意并且非常想和江随在一起的，这么多年来都不可否认。但是吧，对江随的影响估计是不好的。所以言湫迟犹豫过很多次。
“我们走走吧。”言湫迟说。
“嗯。”江随在这里站了将近两个小时，再一次迈开步子仿佛和不会走路了一样，两边的膝盖都有些刺骨的疼。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广场的四楼走着。言湫迟突然恍惚了一下，明明就在刚刚，他还是一个人，一晃眼，身边就有了那个并肩的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万达的广场里有这么多卖花的，没走几步就见到一个异常粉嫩的小花店，门口都摆满了鲜花。
言湫迟看了一眼这个花店，停下了脚步，又仿佛回到了五年前，两人还没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有一个小女孩儿卖花，然后江随就买了一束送给言湫迟。
江随看言湫迟停了一下，自己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言湫迟。他发现言湫迟的目光正在一家店铺上，他转过头去看，满店五排缤纷的花让江随心脏仿佛都漏了一拍。
也不知道这家花店是不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竟然让两个人驻足下来去看，心里尽是苦。
“言湫迟，”江随哽咽着叫了言湫迟一声，随后说，“我们和好吧。”
经过这几年，江随才知道言湫迟对自己到底有多么的重要。他本来可以带着这样的悔意和记忆接着生活，可是今天他见到了言湫迟。
他怎么能甘心呢？江随再不想去管有谁阻止他，经年之后再没有人有权利去管他。
我想和你，再一次。
言湫迟闻言转过身面对着江随，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他现在特别想哭，分开的时候他能忍，这么多年没见他也能忍。言湫迟声音带着颤音地说：“我长高了好多。”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没头没脑说出这句话，没有任何根据。
“嗯，长高了。”江随语气很温柔地重复着。
“你的班服我穿不下了。”
“嗯。”虽然言湫迟长高了，不过和江随可能永远差那么五六厘米，所以两人站在一起言湫迟长高的并不明显。
这次言湫迟没再说话，而是走近江随张手抱住了他，脑门抵在他的胸膛上，还能闻到熟悉的味道。
言湫迟给人的印象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好像不会说好听的话没有感情一样，心像是电路板做的。
一直有人告诉他，应该学会总爱感化人。可是他却没有丝毫感觉，如果他的心的电路板做的，那江随呢，电路板人吗？
现在他终归是忍不住了，他抬起头看着眼神里有些许惊愕的江随。对于他的问题，言湫迟做出的行动就给了他答案。
江随往前挪了一小步，把言湫迟很用力地拥入了怀里。言湫迟觉得自己被抱的都有点发疼，仿佛像是要把他揉进江随的身体里一样。
言湫迟半张脸从江随肩膀上漏出来，望向对面。忽然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被什么强光晃了一下一样，他眨了眨眼，连着浓密的睫毛都被沾上水珠，花了眼前的视线。
哭了？
言湫迟自己心里问着自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就从上午开始，言湫迟多了很多他自己都认识不到的动作，就比如毫无预兆的咳嗽。
爱恨这种东西，源自于心里。连着心中的血液送至身体各个地方，直至深入骨髓，病入膏肓。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