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映我》悠悠然一秋

55、圆梦会（四）

　　白珞的笑容柔和，问话却并不客气，隐含的威压让林斐瞬间冒出冷汗。
　　“对不起……”林斐只有避开他目光，嗫嚅着。他憋了很多话在心里，可该不该跟白珞讲，他心里没底。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白珞推开他，径自走进化妆间。
　　“把门关上，我们聊聊。”白珞命令道。
　　林斐关上门，垂头丧气地站在白珞面前，规矩得像个正等着挨老师训的小学生。
　　“你干什么啊？我又不是来问罪的。”白珞忍不住笑了。他坐在化妆椅上，指着旁边的椅子：“坐，请就座，林老师。”
　　林斐也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忐忑地坐下了。
　　“这段时间，你瘦了很多。你很累吧？不止身体，精神上更是，对吗？”白珞的第一句话出乎意料，充满了关心。
　　“！”林斐猛的抬起头，对上了白珞的眼睛。
　　那双眼睛清澈温柔，盛满真诚的关怀。
　　“白老师……我……我……”林斐眼圈红了，他绷不住了。
　　走红的一两个月以来，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恭维他，说红气养人，说他前途无量，给他画各种大饼，说某某大导要请他拍大片，说得有鼻子有眼，实际呢，他在不停的赶一个又一个的场子，平均两天一个直播，两三天官宣一个代言，穿插各种商务活动，看起来繁花似锦，其实递来的本子还是以前那些无脑偶像剧，包括好些耽美本子，网传大饼一个都没看到。
　　整天飞来飞去，一天睡眠不到四小时这种身体累倒不算什么，来自精神上的疲惫和无力才真的让他痛苦万分。
　　他精神上的痛苦一方面是来自于自己的事业，他一直以来都想做好演员，演好剧，拿到一个优秀演员该拿的奖项。可现在他觉得自己越发像个带货网红，看着网络上不断翻新的惊人销售数据，他只觉得越来越绝望。直播中的摆烂装死都无法打消粉丝们为他消费的热情，那上亿的销售数字把他推得离梦想越来越远。今晚圆梦会的成功并没有让他高兴多少，跨过3500万大关跃升超话第一的活跃粉丝数让他焦虑非常，不知道盛璟又会给他签多少代言和直播，他这一整年是否都会蹉跎。
　　而对他的精神折磨另一方面是来自网络。网络上他的一部分粉丝耀武扬威，在大粉带领下，对网上任何一个批评他的声音都赶尽杀绝，更是对他的搭档白珞从最初的数据对比和嘲笑，到现在不堪入目的辱骂攻击。他想规劝自己的粉丝，可是自己的微博账号被盛璟收回改了密码给专人管理。每一次看到他微博的评论里顶在前面点赞几十上百万的全是辱骂白珞的话语，他都无地自容，可他连删评论的资格都没有。他去找盛璟，让他找管理人员把那些评论删掉，可是盛璟却说这是粉丝的声音，删了会引发粉丝暴动，还说，哪个流量不是被骂大的，这证明白珞红了啊。
　　是啊，白珞红了啊。可他更红，可为什么没有骂他的声音？零星的骂声也是被他的嚣张粉丝逼出来的。这到底怎么回事，林斐不是傻子，除了花钱雇的水军，网络上的陌生人哪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值得24小时挂网上不停攻击，又有哪个正经工作正经学习的人有这么多的时间紧迫关注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呢？
　　盛璟的所有作为都令林斐极其厌恶，可合约期还有9年，自己能怎么办？
　　这段时间的痛苦让他愈发怀念在耀娱和大家一起全情投入不带私心地去完成一部优秀作品时的快乐。痛苦越深，怀念就越发浓烈，而他在盛璟面前也越发沉默。
　　当圆梦会彩排开始时，他几乎是逃了回来，可他没有这个脸还像之前那样和白珞称兄道弟。可尽管被他的粉丝疯狂辱骂，白珞待他还是温柔包容，一如当初，对他的试图道歉也一笑置之，安慰他说明白这不是他的本意。耀娱也没有雇水军来进行对黑，对方格局之大，令他无地自容，也愈发心向往之。
　　因为合约压着，因为保密协议，他的痛苦只能层层压在心里，连最亲爱的父母和朋友都不能吐露，也许某一天撑不住了就彻底崩溃。
　　所有的同行都在羡慕他嫉妒他，父母看出他瘦了，要他好好休息，粉丝们大多只想他活动多多，物料多多。只有白珞感知到了他的痛苦，他的温柔关怀成功地把这个压力舱打开了一个小口，林斐不管不顾把所有的痛苦都宣泄了出来。
　　“所以是盛璟要求你含糊其辞保住CP粉？”听完林斐的话，白珞冷静地问。
　　“是，他说新增粉丝大部分是CP粉，他们氪金能力强。保住他们才能保证足够的收入填补亏空。”林斐点头。
　　“我俩是合作同事，也算是朋友，但完全没有暧昧关系，这事，你跟他说清楚了吗？”白珞严肃地问。
　　“当然说了，我还跟他说我是纯直男，只喜欢女生。结果他说CP粉不留也会给别家氪金，演演戏，我们挣钱，他们吃糖，大家都开心。”林斐叹气。
　　“也就是说他投资房地产和股票失败，却要你一个人来扛起整个公司？”白珞换了个问题问道。
　　“是。”林斐回答，“他答应我最多忙半年，资金填补差不多了就会给我投资好的影视资源。我最困难的时候，他帮过我，我这次帮他也是义不容辞。”
　　白珞叹了口气，说道：“我反正也不接商务，CP粉你们要就拿去，我会配合把CP粉提到你的手里。”
　　“白老师？！！”林斐惊了，拼命摆手，“不行不行，我今晚都对不起你，哪有脸接受你的帮助？！！”
　　“另外，明总一直很关注你，你今天跟我讲述的困境我想让他知道，可以吗？这样他可以知会公关部，发澄清公告的时候有技巧些，不把话说死，给你们留一些操作空间。”白珞问林斐。
　　这话让林斐瞠目结舌，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让白珞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从这一刻起他认识到白珞是个值得自己两肋插刀的真朋友。
　　他除了感激地点头，说不出其他话。
　　“想进耀娱吗？”白珞话题急转，直截了当问道。
　　“想，做梦都想！”林斐不假思索，白珞耿直，他也不再含糊。
　　“那就完全按照盛璟说的去做。但有两条你要记住：第一，无论盛璟如何威逼利诱，千万不要承认我俩有实质性关系，尤其是你被我抛弃这种。一旦你承认，我俩就都完了。”白珞的表情极其严肃。
　　“这个我明白！”林斐认真点头。
　　“第二，我跟你的今天的谈话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盛璟。”白珞叮嘱道。
　　“我知道，我早就觉得他对你有莫名的敌意，你跟我的私人对话我一个字都没跟他说过。”林斐想用“恨”字，犹豫了一下，用了“敌意”这个相对温和的字眼。
　　白珞笑笑，说道：“那就好。”站起来，他又盯着林斐的眼睛温和但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以后遇到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
　　“我们现在这个状态，随时都有人跟着，根本没办法见面。小刘跟我说盛璟每月都在查我的通话记录，让我别乱打电话，我该怎么找你？”林斐着急地问。
　　“你是不是有个师兄叫刘培文？”白珞问。
　　“对，他特别看不上盛璟，我以前还老怼他，看来是我错了。他的确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林斐高兴地说。
　　“咦，白老师，你认识他？”林斐突然反应过来。
　　白珞笑笑，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跟他倾吐，不然会憋坏的。”说着打开了房门。
　　“明白了！”林斐眉开眼笑地送走白珞。
　　两分钟后，助理小刘揉着肚子愁眉苦脸地走进来。心情大好的林斐安慰了他两句，还好心地让司机绕道药店去给他买了肠胃药，然后带着雀跃的心情回家了。
　　当晚林斐睡了一个月以来的第一个好觉，也错过了第一时间观看半夜微博上精彩的两场网络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