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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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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刚过,下早自习的铃声便响起。
从走廊尽头依数走到一班,是两道完全不同的风景线,歪七扭八的补觉姿势与莘莘学子的晨读声是最鲜明的对比。
这般风景,饶是年级领导走过来巡视一圈,也只能叹气。
清晨的阳光从通透的廊道洒入,泛着金黄色的光点,连空气里都是夏日的清新。
梁晚提着书包小跑,气喘吁吁地赶到班级门口。
今早上梁实秋和她一起出的门,半路上发现自己没戴校牌只好又折回去,一来一回自然迟到了。
好在梁实秋送她来的班级,和班主任打了声招呼。李芳倒也没多说,只是让她下回注意些。
众目睽睽之下,梁晚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从中间的过道走过时,前排的张菲重哼一声,将手上的书本仍在桌面上,随即白了梁晚一眼,生怕旁人没听见她有不满的意思。
梁晚跑得气喘吁吁的,此刻没心情去看张菲脸上变色龙一样的戏剧。
就在梁晚坐到自己座位的一分钟功夫里,一个拄着腋杖的寸头男生在家长的搀扶下坐到了梁晚的旁边。
男生腿上打着石膏,行动不便,可他走起路来还要用跳的,整个像一活宝。腋杖时不时地与地面和桌椅发出声响,引来的大家的注视。
这人梁晚有些印象,记不得具体名字了,只记得以前老跟在黎之行身边鞍前马后的,一口一个马屁别提拍的有多响了。
原来她新同桌是这人,总归也算一个熟人?
王天驰走近了才把她认出来,他倒是把她名字记得清楚。
“晚姐,是您嘞!”王天驰小声惊呼道。
梁晚扯着嘴角敷衍地笑了笑,瞥了眼他的腿:“摔了?”她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摸找着语文书。
王天驰乐呵呵地摸了摸后脖颈,显得不愿意和她提这糟心事,岔了话题。
那头,王天驰的父母和李老师交谈一些事项,这边就是他一声声清脆的晚姐,套着近乎。
开学第二天,一大早上就迟到两个学生,偏偏班主任还“无所作为”,不少人都暗地里阴戳戳地觉着班风何在。
不过却也只能阴着而已,就怕自己哪天要是迟到了被区别对待。
王天驰这人吧,除去爱攀近乎这点,挺有趣一人。
至少这一上午,梁晚被他逗笑了好几次,有一次还差点在课堂上笑出声来。
张菲频频回过头来看他俩好几次,大抵是不满他们俩人的谈笑声。
梁晚在以前的班级待久了,身上的陋习久而久之也就难改了。
以前身边都是一些和自己情况差不多的学生,大家成天都这样谈谈笑笑的,没谁觉得谁打扰了谁,也没觉着谁有不该,老师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可不一样,上课睡觉不行,讲话不行,下课说句笑都要注意着别吵到前面孜孜不倦的好同学,连自习课喝口水都要小心着别发出声惹来旁人的瞪视。
一分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知晓身边的不满,她就没再和王天驰玩笑。
小了动静,心不在焉地听了半上午的课,不过都是磨皮擦痒的而已。
中午,柳苏苏和几个朋友来找她吃饭。
王天驰见到他们那群人,于是狼吞虎咽几口就放了饭盒,说想跟着一起。
见他连人带拐杖一大堆东西,梁晚特别好心意地拒绝了,说等他好了再一起。
但他脸皮厚,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
受不了一壮壮实实的男孩子这么磨人,梁晚和柳苏苏浑身起鸡皮疙瘩,只好找了两个男生扶着他一起,事后还请了人喝东西。
不过他也不算白给大家添麻烦,中午一顿饭,他跟个说相声的一样,笑得几个小姑娘花枝招展的。
下午有梁实秋的物理课。
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听梁实秋的课。
梁晚打算吃完饭就回去睡个安稳的午觉,下午打起精神演一个乖宝宝。却没想她刚回到教室就被班主任叫走了。
原因无他,有同学举报她昨天下午逃课。
办公室里,李芳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地望着她,等她解释。
梁晚双手背在身后,少女精致的脸庞此刻显得懂事乖巧。
她先是鞠了个躬,认错的态度没有一丁点可挑错的地方,“抱歉李老师,给您添麻烦了,昨天我确实逃课了,以后不会了。”
大抵是没想到她如此诚实,没有丝毫狡辩。
原本要宣之于口的逼问之词一下子卡在了喉咙眼处,一时难以咽下去,上下难行。
不过到底是多年的教书经验,面对梁晚这类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学生,她也是见多了的。
正了正脸色,清嗓:“既然知道错了,就要做出表示,今天下午把桌子搬出去,就在门口站着上课,别进去了。”
李芳是故意的,今天下午有梁实秋的课。
身为班主任,总的有些威严才能治得住一些人。
梁晚眼睫轻颤,随后应声。
回到班上的时候,教室里的人都已经回来的差不多了。
王天驰见她才回来,就顺口多问了句。
她瞥了眼前排,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心虚,双手竖着书,背脊挺得直直的,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
梁晚简寥几句,和王天驰说了自己被打小报告的事。
“谁啊?这年头还有这种人啊,妈的这么无语。”王天驰替她抱不平,愤愤道。
梁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小气鬼吧可能。”
她穿着短袖,藕段儿似的细胳膊露在外面,眼尾轻轻斜着,一股子无力的猫劲儿,哪里像能扛得起桌子的人。
王天驰自告奋勇地说要帮她抬,梁晚让他打住,别回头摔了多的事都弄出来了。
“不用你。”她浅笑一声,回眸看向王天驰身后。
他又戴着耳机,并且习惯性地只戴一只。耳廓之内,有着一颗不惹人注意的小红痣,可是梁晚总是很容易地就发现了。
密密麻麻的题型中,是他写下的一个个不同的解法。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仙人,看向谢程里的很多个瞬间,梁晚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越是高高在上,飘飘欲坠的,人们就越是想要去够着。
她抬手,敲了敲谢程里的桌面,食指与桌面的触碰发出微弱的声响。
入眼的便是那一节纤纤食指,指尖带着绯红,呼吸恍惚间好像有女孩的香气,从那一节手指传来。
他顿住笔锋,抬眸看向她。
不耐烦。
为什么每次看她,眼底都是这样的不耐烦。
她很烦人吗?
好像对他来说,是有一点。
过了。
她巧笑,“谢程里同学,劳烦您百忙之中抽出空帮个忙呗。”
等她说完,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天驰自己的错觉,怎么忽然感觉这九月的天就要入冬了呢。
头顶的风扇呼呼作响,吹开卷页,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一秒,两秒。
她没有等来回答。
他垂下眼眸,睫毛挡住浅瞳,继续解题。
意思很明显,不想帮。
坐他旁边的陈季原本也抬头看了一眼,见谢程里不理,随后也转了过去自做自事。
正当梁晚想继续开口的时候,前排发出一声响,张菲忽的一下站起来,椅子撞向身后的桌子,响声在教室里突兀又明显,周遭的人一时都看了过来。
“梁晚,你能不能别这么厚脸皮,人家都摆明了不想帮你了,你看不明白吗?就你最金贵是吧,搬个桌子搬不动,要全班都放下午休时间来陪你,你就乐意了吗?能不能别这么搞特殊?这是一班!不是你那些混吃等死的垃圾班。”
王天驰听这话第一个不乐意了,反驳:“哎我说你刚才放什么屁呢?怎么的,就一班最牛逼是吧?你这么牛逼你咋不考年级第一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一班最牛逼?你能不能别曲解别人的意思了,而且我说你了吗?”。
两人的吵架声越来越大,午睡的同学也闻声被吵醒,睁眼之间就看见张菲叉腰和王天驰争执。一个气势汹汹,一个身有残疾,这样的形势很容易让人站队。
有人出声制止:“张菲你能不能别吵了,大家都要休息。”
“又不是我一个在吵,你怎么不说梁晚和王天驰啊!就我好欺负是吧。”张菲说着,眼泪直在眶里打转,她明明是在帮大家说话,为什么看样子却是每个人都不满意她。
梁晚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好笑地看着这场戏,像是个游离在外的观众。
有一种人吧,自我光环意识很重,当身边出现一个稍微惹眼的人时,她的心态就会崩,当然,惹眼可能并不只是指一方面,更多的可能是身边人的注意力或是讨论度,这种心态比较像是动物的领地意识,当熟悉的领地被占有时,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去驱逐,去孤立。
简单点来说,梁晚在这个班上就是那个异类。
她不算好学生,无论成绩或是品行。甚至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就是大人和同学眼中的问题少女,偏偏因为一些关系或是行事作风还格外引人注目。
不得不说,学校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交际场。这样的人,真的会,非常令人讨厌啊。
不止张菲一个人这样觉得,一班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只能说张菲就是典型的那种出头鸟,脑子比较简单,还只是自认为自己性格直爽率真。
等他们要吵完了,梁晚才望向张菲开口道:“你告的?”她语气平常,听不出丝毫应该有的怒气。
其实坦白说,被人故意揭短不是一件能让人高兴的事儿。
坐张菲旁边的王以敏一直在劝她算了吧,让她息事宁人,反正人梁晚也没碍着他们什么事儿,何必呢。
大家都是一个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啊。
张菲也自知心虚,此刻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一声:“是我告的怎么着了?”
梁晚拧着秀眉,“张、菲?”她别扭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有些不太确定,但应该是没叫错的。
她不笑的时候,总透着些生人勿近的清冷气。
所以和梁晚走得不太近的人,一直都觉得她挺不好相处。
“你要怎样?”张菲抬了抬下颚,试图给自己增加些底气。
一点半了,正是烈日当头,往窗外一看,脑袋都会被阳光照得发晕。
有点无趣了。
“没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