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简尺

8、“巧”遇孙富

　　“李兄，十娘派人遣你回去，不知所为何事？”柳遇春问道。“眼看期限将至，我手上苦无银两，我也不知道十娘为何找我？我去去就来。”李甲答道，心想自己迟早要回去，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与十娘话别，也算是好来好散。

　　“李郎，这几日为何都不回来，叫我好生记挂！”十娘拉着李甲双手，深情依旧。李甲心中暗暗惭愧，暗骂自己小人之腹，讪讪地说：“我没筹到什么银两，那天还夸下海口，我恐怕……”十娘朱唇贴到李甲嘴唇之上，堵住了他的话语，她对李甲是又爱又怜，故而不忍心他说丧气话。两人这一年来从未分离半日，此次五六日未见，自当情难自抑，不一会儿工夫便脱衣解带一阵亲热。当两人结合之时，李甲自当情话绵绵，将自己要归家的打算抛诸脑后。十娘渐渐缓过神来，突然想到自己忘了正事，羞红了脸。

　　“李郎，这是一百五十金，我们姐妹拿出积蓄为我筹措作为赎身之用的。”十娘有心相助李甲，但又不愿全数拿出三百金，要李甲再做走动，珍惜自己。李甲看到十娘拿出积蓄，大骂自己无耻，愧对十娘深情，脸上布满羞色，不再言语。十娘只道是李甲心有志气，不愿拿自己积蓄，心里对他的爱慕又多了一分，说道：“你就拿去，将来你对我好就是了！”“十娘，你这样待我！我李甲对天起誓，必不负十娘深情！”李甲一脸认真，指天发誓！李甲此刻的誓言倒是发自真心，世界上本有这样一种人情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像十娘这样情根深种就死心塌地的倒是少数。

　　李甲怀里揣着一百五十金，心中一阵暖意，满念想着向柳遇春说明事情始末，料想他顾念兄弟之情必不会推脱。柳遇春一听李甲之言，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他李甲凭什么能得到杜十娘青睐不止，还区区三百金就可以和她长相厮守，脸上却满是笑容：“李兄，本来兄弟有难，我自是义不容辞。但恰巧家中有事，可调动的资金均调动了，实在爱莫能助！”李甲虽然不通人事，但这几日来听惯了别人的推托搪塞之词，也长了几分心思，知道柳遇春并不是有心要帮助自己，看来这条路是堵死了。

　　华灯初上，夜晚的京城比起白日来添了几分风味。长安街上零零星星地立着几处摊位，点起油灯，星落有致，再加上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可以让人暂时忘却一切烦恼。“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李甲有感而发，转动着画扇，一面踱步一面吟诗。“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身后突然有人接口念到。李甲转过身去，只见一位二十开外打扮不俗的白面书生笑吟吟地站着：“在下李甲，未请教？”“在下孙富！”两人相视而笑，似是遇到了陌路知音，当晚把酒言欢，吟诗作赋不在话下。自古才子多佳话，只因他们交友甚是随性，能吟上诗接上对的就引为知己。

　　这孙富，字善赉，徽州新安人氏，家资巨万，积祖扬州种盐。其父母老来得子，对他甚是宠爱，不逼迫他读书出仕，只想他开开心心，把他宠得没有样子。孙富年方二十，便游历大江南北，不为别的，只为追逐青楼名妓，按他自己的话说是为赢得“身前身后薄幸名”。江南一带的粉头他早已玩腻，而杜十娘艳名远播，他心生爱慕，故而一月前借探友为名别了父母到京城来，势要赢得美人归。他一到京城下榻，便往如意馆跑，指明要见杜十娘，但彼时十娘除了李甲之外不接外客，他无从下手，只能远远地望她一眼，只是一眼却毕生难忘。

　　近日，孙富听闻李甲像无头苍蝇一样周围筹钱，便给了如意馆的小厮一些好处得到了十娘要赎身的消息，心中大喜，计上心头。这晚，孙富扮作与李甲巧遇便是他计谋的第一步。等两人酒意甚浓之时，孙富挑起了话头：“李兄，我见你眉头深锁，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你我虽然萍水相逢，但你也可说说，让小弟为你分忧啊！”

　　李甲这几日受尽白眼，往日的好友都离己而去，眼见孙富与自己素未谋面，却真心相待，心头一暖，便大倒苦水。从自己如何与十娘两情相悦，再到金钱散尽，故友背离一一道来。当他说到杜十娘如何美艳多情，孙富大感艳羡，又说道自己尚差一百五十金时，孙富赶忙拿出荷包：“李兄，承蒙不弃。你我相交，这一百五十金就由小弟代为填上！”李甲马上推脱，“不可不可！”但实在“盛情难却”，再加上自己苦无他法，李甲便收下了：“孙兄，小弟就暂且收下!此恩此德将来有机会必当竭力报答！”孙富连连摆手，心中却想“傻小子，你马上就有报恩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