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向月亮许愿》时白呀

13、第13章

　　除夕当日，面馆营业了半天就关门休息了。

　　下午，谢行成要带着家里人回老宅吃年夜饭，这是谢嘉煜回来以后的第一个新年，谢老太太很重视，一早就叮嘱他们除夕当天要尽早来家里。

　　曲晨在阳台收衣服，听到有人在身后慢条斯理地问了句：“不跟我们一块儿回去？”

　　曲晨闻声回头，谢嘉煜就站在阳台连接客厅的位置，他穿着那天曲晨帮他挑选的新衣服，一套蓝黑色的格子外套，内搭印着字母的白色卫衣，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年轻。

　　曲晨看了一眼，视线就挪不开了。

　　他在外面漂泊了八年，岁月的风霜仁慈的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的皮肤好，肤色是那种偏冷感的白，五官的线条干净利落，尤其是一双内勾外翘的眼睛，天生便显得风流撩人，十分的容貌，这双眼就占了七分。

　　这双眼睛此时正望着她，曲晨将目光挪开：“嗯，我去生父那里。”

　　谢嘉煜早些时候听谢行成说了，她每年除夕都会去亲生父亲那里度过，“他们住哪儿？”

　　“邻市。”

　　“坐高铁去么？”

　　“我坐车。”

　　“需要送你么？”

　　曲晨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他们准备出发了，曲晨放下手里的衣服，和谢嘉煜一起走到玄关边上，她看着他们离开。

　　谢行成走过来递了个红包给她：“小晨，新年事事如意。”

　　曲晨看到递到跟前的红包，她摆了摆手：“谢谢爸，红包我就不收了。”

　　谢行成将红包塞到她手里，不容置喙道：“红包要收的，讨个吉利。”他还说：“今晚几点回来，跟爸说一声，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顺路去接你。”

　　曲晨看着塞到手里的红包，每年都是谢行成第一个给她递红包，她心里一暖，温和笑说：“好。”

　　谢行成和谢嘉煜先搬年货下去了，谢琮从房间里换好新衣服，出来以后就看见曲晨，他扑过来抱住她：“姐姐，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曲晨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一笑说：“姐姐要去别的地方。”

　　温清容跟在儿子后面从房间里出来，听到曲晨这么说，她怜爱地摸了下女儿的发辫，用她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小晨，委屈你了。”

　　闻声，曲晨转头对上母亲有些愧疚的眼神，她道：“妈，我没事。”

　　温清容看着眼前向来懂事的女儿，她压下心底的歉疚，牵起谢琮的手，对曲晨说：“替妈向他们问好，晚上回来之前给我们发个信息。”

　　“会的。”

　　曲晨目送着他们离开，等人消失在视野里后，她才关上了屋门。

　　她走回屋里，看了眼客厅挂钟显示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半，曲晨回了房间，她将收整好的画具都搬出来，接了小桶清水，坐在了画架前，她将防尘布揭开，拿起颜料开始调色。

　　她并没有准备去自己生父那里过年，准确来说，她已经有三四年没去过了，从高中搬出老宅之后，她就不再和谢家人一起过春节了，谢老太太对她十分厌恶，每年在老宅过年的时候，总喜欢挑她和母亲的刺，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后来谢琮出生之后，谢老太太对待母亲的态度总算不再向之前那般恶劣，剩下她这个眼中钉，为了大家着想，她就不再去谢家讨嫌了。

　　至于她生父那边，是在上高中的时候突然联系她的，曲晨去他们家里过了两次年，他有个再婚的妻子，并不是很喜欢她，第二年，她的生父和现任妻子生了小孩，后来，她就不再去了，她的生父与她的联系也渐渐减少了。

　　这些事情，曲晨并不打算让谢行成和温清容知晓，这些年一直隐瞒下来了，今年她也同样打算这么做。

　　接下来的时间她准备先画会儿作品，然后到饭点再出去找吃的。

　　曲晨在调色的时候边想，今年谢嘉煜回来了，不知道老宅的氛围会不会热闹些。

　　她一想到谢嘉煜就容易走神，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收回来，专注在画面上。

　　她的毕业作品是以油画为主，从前几年开始，学院油画系的毕业作品展多了好多种形式，曲晨跟导师商量了之后，决定还是以油画的形式进行，她创作的是两幅画，以音乐为主题。

　　曲晨一投入到创作中，很快就遗忘了周围的世界，全神贯注的，眼里只有自己的画。

　　午后的时光静谧，直到窗外的日光渐渐西斜，房间里的大部分光线都被外面的夜幕夺去了，曲晨才抬起头来，她起身走到门边将灯打开，随后看了眼时间，六点十分，时间还不晚，曲晨去外面给自己找了点面包垫垫肚子，决定再画多一会儿。

　　她原本打算等片刻之后就出门，所以没给自己设置闹钟提醒，结果这一耽搁，等到她放下调色板和画笔，拿起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两个多小时了。

　　曲晨微诧，她赶忙起身收拾自己的画具，将画笔和色盘清洗干净，再把画架放回原位。

　　身前的围裙染了多种颜色，曲晨没时间清洗了，她把围裙脱下来藏在门后，换了身衣服就匆匆出门了，她离开家的时候已经九点过了。

　　曲晨走到家楼下才松了口气，随后又为自己这番惊慌失措的行为感到好笑。

　　父母没那么快回来。

　　外面的风吹来有些冷，曲晨出门太匆忙忘记系围巾了，她缩了缩脖子，将外套拉链拉到领口，再把帽子戴在头顶挡风，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了，她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行走着，街上张灯结彩，被人装点了新年喜庆的氛围，但路上冷清极了，曲晨刚才走了一路，只看到了两三个人匆匆从身旁经过。

　　今晚除夕，附近的很多餐馆过了饭点就提前关门了，靠近市中心的商城倒是有营业，但曲晨不想跑那么远，她逛了一圈，最后在老城区里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小吃店。

　　这是一家开在路边的店铺，面积很小，座位都沿着马路摆放，曲晨向老板点了份云吞面，然后就在外面找了空位坐下，在这里用餐的除了她以外，就只有隔壁桌的一对学生模样的情侣。

　　这间小吃店铺设计得像个集装箱，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忙碌，大冬天的晚上，他穿着件单薄的长袖，袖子卷起来，肩膀上搭着条毛巾，头顶是一盏橘黄的灯光，独自一人站在烟雾缭绕的烟火气中。

　　曲晨看在眼里，她摸了摸随身的包，从里面掏了本A5大小的画本和铅笔，翻到空白的一页，动起笔来。

　　老板很快就将她的云吞面盛上来了，曲晨将画本和笔收起来，她道：“谢谢。”

　　她拿起勺子尝了口热腾腾的云吞，馅料很新鲜，味道很好。

　　曲晨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她给温清容发了消息，称自己准备返程了。

　　过了会儿，温清容就回复她：我们也准备回去了，要去接你吗？

　　曲晨：没事，我自己回去就好。

　　温清容：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曲晨收起手机，心里盘算着时间，从邻市回来至少要两个小时的车程，假设她现在返程，到家也要将近十二点了，她想，自己还要在外面待上两个小时。她刚才忘了，应该早点给温清容发自己返程的消息，这样就可以不用在外面待太久了。

　　曲晨的手指被寒风吹得有些冰凉，她将指腹贴在温热的碗边取暖，小口小口地喝着面汤。

　　这家小吃摊一直营业到凌晨以后，据说零点之后出来吃夜宵的人很多，老板人很好，曲晨吃完了东西也不赶她走，还给她送了杯热豆浆。

　　曲晨吃完面后就继续绘制刚才的画，等时间过去。

　　另一边。

　　谢嘉煜有些懒怠地坐在车后座，车辆行驶在路上，他身旁的谢琮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谢嘉煜将手边的外套展开盖在小侄子身上，轻轻将他的脑袋扶正。

　　“嘉煜，老太太说要给你介绍个对象，你是怎么想的？”谢行成坐在驾驶座上，他随口问。
　　谢嘉煜懒洋洋地掀起眼皮，他往前座看了眼，笑问：“大哥也打算催婚？”

　　“你的岁数也确实不小了。”

　　谢嘉煜没有反驳，他倚靠着座椅，唇边仍旧带着笑，声音散漫地说了句：“我条件不好，哪个女孩儿敢跟我呀。”

　　谢行成听他这么说自己，他皱了皱眉头，路口转红灯，他将车停了下来才说：“先不说你条件如何，你自己主观意愿上呢？”

　　“再说吧。”谢嘉煜说，他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挪向窗外：“我觉得一个人不结婚也挺好。”

　　话音刚落，他的视线就停住了。

　　距离车道不远的路边，灯火通明的小吃摊前，有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

　　谢嘉煜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又看了眼，那人穿着件杏色的棉服外套，外套上的图案有点像曲晨今早穿的那件。

　　“男人是应该要成家立业的。”谢行成在前面说道，他骨子里还是个很传统的人，但他从小就尊重自己这个弟弟的意愿：“不过既然你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也不会像老太太那样催你，等你自己想好再说。”

　　前方的路口转绿灯了，谢行成松开了刹车踩油门，就听到后座的人说：“哥，我突然想起要买点东西，能不能在前面路口放我下车？”

　　“嘉煜要买什么？”温清容坐在副驾驶回头问。

　　谢嘉煜看了眼前面的大药房，他随口道：“我去药店买点药，这两天嗓子不好。”

　　听言，谢行成将车停靠在路边：“那你去吧，我们在路边等你。”

　　“你们先回吧，这里离得近，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谢行成想到这里不方便停车，他点头：“也行。”放谢嘉煜下车后，他就开车带妻儿先回去了。

　　曲晨画完了画，她停下笔看了眼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才到零点，一直赖在这里影响老板做生意也不好，而且路边有点冷，曲晨打算换个暖和点的地方待着。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去结账的时候，余光就察觉到有人往这边走了过来，曲晨下意识地抬起眼。

　　谢嘉煜穿着今天那身新衣服，双手抄在外套口袋里，像是出来外面悠闲散步的人，年轻俊秀的面容，那双风流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不是说在返程的路上么？”

　　谢嘉煜朝她笑得像个惑人的妖精，他故意拖长了尾音，一字一顿慢慢道：“小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