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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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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在昨日,平康坊。
外面人群熙熙攘攘,里面生意同样火热。
林盼之被新交的狐朋狗友刘工带进楼,刚一进门,就被一群花枝招展莺莺燕燕团团围住。
刘工找了自己熟悉的女子上了楼。
因是上元节,楼里也准备了很多表演,林盼之就坐在大厅下棋看表演。
舞台上,舞姬身姿轻盈,妩媚动人。
一曲结束,众人皆醉,个个拍手叫绝。
众人赏花,只一人偏要摘花——嗣王,明德王之子。
本来要下台的舞姬,被他一手拉住。
舞姬无奈,只好陪着他共饮了几杯屠苏酒,却没想到他越喝越来劲,竟然拉住舞姬要让其当场脱衣。
舞姬不从,当时场内近五十人,竟无一人说不。
一群好色之徒。
包括刘工在内,竟还有人衣冠不整的特意从楼上下来。
“玩物。”
“从来没想过这样来形容自己。”
“可这世道不公,视人命为草芥,虽低如蝼蚁为何要就此屈服?”舞姬春花表情满是讥讽,说的一脸决绝。
一袭青柠填锦红色团花纹,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织丝赭色手链,腰间系着湖蓝丝攒花结长穗绦和绣双喜纹杭缎香袋,拔下头上的发簪,翻身向前撞去。
才反应过来的林盼之赶紧将人救下。
“该死的不是你!”他转头瞪着嗣王:“是他。”
“你说什么?”
“不过是个以色事人,人尽可夫的行首,在谁面前没露过几两肉,现在又知道装什么高尚?”嗣王喝多了酒,身形不稳,摇摇晃晃的指着春花,眼神轻蔑,还带着嘲弄意味:“贱骨头!”。
“我以色事人没错,凭本事活着,不偷,不窃,不罪,不恶,天生该沦为玩物供人享乐?”她的脸上早已落满泪花,眼神满是倔强,声音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没错,这人出生贫寒,就是罪!”
嗣王此话一出,楼内议论纷纷。
“人命并非以贫富贵贱定长短。”林盼之不服气愤回道。
终于有人出声:“就算有个王爷老子,也什么都不是。”
“是啊!是啊!”一个一个胆怯隐于人海的声音,只人数之多,足矣让李玉昌畏惧。
他知道,不可能将楼内众人全部抓起来,更不可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昨日他,得罪那么多人,谁不想把他打一顿!”青竹怨愤地说。
顿了,青竹又像是想到什么的样子:“是那个花娘!”
“我记得嗣王走后,她看着嗣王的背影说了句狠话,挺硬气,约莫是想报复。”
听青竹这样说,我有了点小冲动。
从来不循规蹈矩,甚至常有些离经叛道的“小念头”。
“青楼楚馆,是长本事了,才多大,就敢去青楼。可比爷厉害多了,你爷这辈子都还没过去。”父亲比划着手里的竹枝又抽了林盼之两下。
这次我没人拦,确实该抽。
“我以为有什么好玩的,谁知道……我以后才不去了,刘工好恶心,那样的人,我以后绝不会和他在一块了。”
还是能分辨好坏对错,不算大愚。
“这样就好。”
我叫青竹扶他回去休息,然后扭头对父亲:“阿耶这件事,可以不用管。”
“老子也懒得抄这心,就是怕他被养孬了,狗东西!”父亲没好气的说,又另外提醒了一句,“这事莫要同你阿娘讲,你知道的,家里不比从前,他听你的,你多管着点。”
“谁听她的!”
回到芙蓉轩,交代完盼之禁闭的事,我让人安排了那舞姬来见面。
才猛地想起去找父亲是为了说事。
过节期间都该去看看祖父的,他老人家前几年搬出去住后,就鲜少见面。看来今日是又去不了了。
用过午膳后不久,就有人来报,那娘子来了。
仅一眼,任谁见了都得感叹一句,样貌其美,与我见过许多佳人不同,她娇嫩的尖下巴,眼眸流转间不自觉带有魅色,一颦一笑撩人心神,瞧一眼叫人骨子都酥了。
听我说完,她伸手拿出一个绣双喜纹杭缎香袋,轻轻抚摸着,眼神里带着情意似在看意中人:“昨儿出事时他不在,人是妾让他帮着打的。”
“本来,让他把那人扒光了扔外面,他不敢,就才让他把那人套着拿麻袋打一顿。”
“妾未曾想会给恩人添麻烦。”
“林小郎君是个好的,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妾,他们都觉得无所谓,妾本就不清白,只有他,不怕得罪世子,只有他,觉得妾没错。”
这样算起来,确实做的不错。
“妾当时没想轻生,是要弄死那个狗东西,要和他拼命。”她恨得咬牙切齿。
“你可知按我朝律例你当受笞刑?”
“妾不怕的,妾…。”说这些话时她已强忍着泪水。
“不用了,他既已经受罚,王府不会怪罪也算私了。”明德王,之所以叫明德王,正是因为明理,识德。
只是教出了两个蠢笨的孩子,怕是晚年不保。
“可曾想过,离开那地方?”我轻声询问。
她哽咽讲起自己的故事,像许多画本子一样,小时候家庭贫寒,家里很多姐妹,为了钱爹娘卖了好几个。
“妾是姊妹里面最小的,下面还有一个阿弟。”
五岁就被卖到了平康坊,也想过逃离。
“妾虽为妓,也是没法决定自己出生,但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如他人,靠己活着,没错!”
“逃过,耍过几次小聪明,被打折过腿,要不是有几分姿色,早就死在乱棍之下。”说这些话时她的表情很平淡,甚至有几分事不关己。
可就是这样,让我的心一揪一揪,更加肯定了其中想法,要帮她!
“我赎你,可愿意?”沉默许久过后,这一声显得格外突兀有力。
“可是妾什么都没有。”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惊慌。
我正视她平静且坚定:“我什么都不要。”
“妾愿一生当牛做马来报答您!”她说着起身,下跪,我连忙扶住她:“不用,我只做这一件事,后面的路还是得你自己走,走好了,就当是对我的回报吧!”
“您心善,世间有很多妾这般的人,都没妾这般鸿运。”她望着我,透过她的眼睛,看得见无尽悲凉。
“我知帮不了所有人,可既看见了就不能做事不管,装聋作哑,无论是你,又或是别人,努力活着,都值得。”
她说:“若君辈者益众,虽一人亦善。”
我想了想说:“汝能为斯人乎?”又复自思之,觉其唐突,“若无所为,亦无妨,安居乐业亦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