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淡淡愁》上官千寻

60、第五十九章 烽火狼烟战局终

　　邱妍若的加急战报三日后到了锦京，却在兵部尚书历慕杉的手中被暂押下来。墨离那方亦是拖延着押送粮草的日程，墨离深知此事只能暂缓，若是拖久了，只怕晚疏为难，且皇帝追究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锦绣大军的粮草已经初见短缺，萧晚疏送来的这批粮草虽多，却也抵不过这十来万人的口。邱妍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再这么下去，不出七日，便必得撤军。能撤军倒还好，只怕柔然军得了消息，前来追击，倒时必然无反抗之力。
　　萧晚疏也已经注意到粮草短缺问题，传信问了墨离，墨离却也无回音，心中更是忧虑不已。粮草之事，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得到，若是此战因粮草出了差错，只怕无力挽回。看来，必是有高人插手此事了。
　　天水城内，一处钱庄之中，一个冰雪容颜的公子正静静坐在案前端详一副画，那画上是一株盛开的梨花，整幅画全是深深浅浅浓浓淡淡的墨色，没有一丝一毫杂色，却偏偏比那彩色的画还出色。
　　“半山细雪随风，半山流云逐水，山色空濛之处，无雨梨花，悠悠寂寂半开”，正是自己初见墨离时所说，此画恰配此词，仿佛为对方所生，思及此，那冰雪公子提笔蘸墨写下这词。
　　当时，那平日里无双的智谋与思虑却没注意到那墨色那梨花恰恰印了一人之名，此人正是墨离。那人的心思仿佛全被眼前这幅墨色梨花所吸引，再无他物。就连身边人敲门之声亦未曾听见。
　　直到一群人的突然闯入，“公子，公子，您没事吧？”这喧嚣嘈杂的声音一下子破坏了那安静的氛围，那人微微皱眉，低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他一边说一边将那画小心搁到一边。
　　众人见到主子无事，亦安静下来，那之中似是管事的人站出来，恭敬道：“公子，刚刚有事禀报，敲门数声俱无回应，担忧公子出事，所以前来查看。惊扰公子，属下愿意受罚。”
　　“无妨，此事你们做得很对，有什么事说吧。”
　　“锦绣大军粮草已现紧缺，不出三日，定然撤兵。此时若是让柔然出兵，定能收回失地。”
　　“墨离果然守信。不过锦绣是不可能撤兵的，柔然亦不可能收回失地。此时，锦绣大军粮草已经出发了，不出七日，便可运到前线。到时，只怕柔然输得更惨。”
　　“公子，属下有疑问。”
　　“说。”
　　“既然柔然不论如何均要输，公子又为何……？”
　　“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帮助柔然？”那人打断了问话接道，“我只想柔然能够留住最后一点尊严。一鼓作气是锦绣的最大优势，天水第一次攻不下来，又无法在短期内再攻，两方拖着，最不利的只有锦绣。长久的相持，锦绣必然支撑不住，皇帝亦坐不住。那么为了保住胜利的果实，到手的肥肉，锦绣一定会接受柔然的乞降书。”那人顿了一顿，然后又继续说道。
　　“柔然乞降，起码民众可以少受一些苦，天水一役的两败俱伤，让锦绣重新估量柔然的实力，柔然也可以藉此机会保留一定实力。这一战柔然必败，然而如果能够在适当的时机主动乞降，那么柔然还有一线生机。仅此而已。”
　　“公子所言甚是。”
　　“既然明白了，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想必也……”那人的视线一转，微微挑眉说道。
　　“属下明白，公子放心。”
　　天水城外，锦驻扎营地内。
　　萧晚疏骑马怀中抱着邱妍若缓缓前行，萧晚疏看到怀中人儿脸色不佳，忍不住柔声相问。“妍若，你还好吗？”
　　“晚疏，这里是军营，你这样成何体统？我好歹也是统帅，这样子很是别扭。”
　　“妍若，你身体不适，但也总不能一直呆在大帐之中，总要出来巡视一下。何况我与你的关系军中皆知了，这么害羞，可有些不像你哦！”
　　但随即，他注意到邱妍若红晕的脸，也连忙转换话题：“此番攻打天水，现下又是如此境地，接下去该怎么办呢？柔然守军会采取何战术？”
　　“柔然军会将大部分兵力集中布置于天水城城门外围，小部分兵力置于城中，采用出击战术，而我们要想拜托困境只能攻城。”邱妍若淡淡回答后，闭上了眼睛。
　　锦绣进攻柔然已经数月，首要是深入腹地，粮草不足。攻天水城时，又遭受惨重伤亡，如今粮草补给又断，军心已乱。
　　须知伤亡之后粮草断绝军心涣散，则必败无疑。
　　柔然既然要拖延时间，死守城池就是最佳选择。而锦绣只能尽快攻下天水，结束战争，亦夺得粮草。
　　听到邱妍若这句轻浅回答，萧晚疏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一下邱妍若垂在肩头的柔滑乌发，在柔软的发丝上落下一个轻吻。
　　次日申时，锦绣大军向天水强行进攻，于天水城之下开始交锋。
　　强弩已开，数千名训练有素的弩手怒喝一声，几乎同时扣下手中弩机。随即飞弩如雨如蝗，挟着强烈劲风呼啸着冲向天水城门上的柔然守军。
　　邱家麾下的弩队，手中所握弩器皆是经过加强改造，用强韧性极佳的木料为主体。平时弩兵所用弩器拆卸了背于腰后，战时便拼装起来。拼装好的弩器，长度有正常男子身高的二分之一，强度、精确度和射程皆是普通弓箭的三倍以上。
　　如今所用战法，是由普通弓箭队的邱家箭岚战术强化而来，邱妍若却也未曾改名，仍称此战法为箭岚，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那守天水城的将军，显然也不是无能之辈。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做出了应对，在城墙上列出三排持铜盾的士兵。
　　这类盾牌甲胄，精钢铸成的锐利箭头轻易就可穿透。但若列出三排，就等于是在军队主体外护上了三层铜甲，穿透了一层总还有下一层，只牺牲得前两排持盾士兵，于主体战力无伤。
　　既然要拖延时间，就必须以最有效的方式，保存最大的战斗力。
　　邱妍若着一袭青衫，骑在一匹无双黑马之上，眸中清华璀璨，注视着眼前战局。
　　单以战术而论，如果给那守天水城的将军同样兵马战力，在同样的条件下，也未必就输了锦绣。但如今天水援兵已绝，兵力又相差悬殊，可以说是必败无疑。所欠的，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那天水将军输的不是战术兵法，而是输给了其上层统帅的战略部署。
　　果然，在箭岚过去，邱妍若下令三万骑兵队向城门冲锋后，敌阵就再聚不成形，呈现出溃败之相，城门不多时便被冲开。
　　须知天水城驻军大多为步兵，而骑兵和步兵相遇，几乎就等同于单方面的屠杀。
　　萧晚疏眸中的清华越发璀璨。她先是用弩兵攻击敌阵，尽可能地削弱其力量后，再用骑兵冲杀，将敌方阵形撕裂扯碎，击溃其主力。而最后，必然是用步兵占领敌方阵地。
　　这种战法，非常的直接、强硬、有效。
　　战至这里，应该说是大局已定。邱妍若转过头，刚想下令大军杀进天水，却听得一阵鸣金声从敌阵响起。
　　“久闻邱家女将，智谋武功天下无双，我柔然愿意乞降，签下投降书，向锦绣称臣，岁岁朝贡，今日可否饶恕我柔然万千无辜平民？”
　　溃败至不成型的敌阵勉强后退，城门打开后，冲出一员玄衣玄甲、乘骑火红骏马、容貌俊朗的年轻战将来。在他身后，黑色流苏的墨绿将旗高高升起，上绣一个斗大的“柔”字。
　　邱妍若纵马立在阵中，身体挺得如标枪般直。她扭过头，望向萧晚疏所在的方位。当看到不远处那一袭青衫磊落的影子时，唇边不自觉地泛起个笑。
　　“全军停战！”邱妍若一挥手，高声下达了命令。
　　她所行之术，是帝王术，注重的是整体战略部署，而不是逞匹夫之勇。一味满足个人的英雄行为，绝非居上位者应有的作为气度。
　　正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她亦不愿多造杀戮，若是柔然愿意乞降，她亦不会伤柔然人民一分一毫。再不愿见到如同那日一般的修罗战场与血流成河了，那是经历那场战役的人一生的噩梦。
　　邱妍若下令停止进攻，跟随柔然守将进入了天水城。来到柔然皇宫，一道余晖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宫殿显得神秘而安静。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
　　原来天下的皇宫都是这般模样的！邱妍若带着锦绣的军队进入了柔然皇宫，从柔然王的手中接过了投降书，并写好奏章与降书一道八百里加急送入锦京。
　　柔然的及时投降就像一场及时雨，救了锦绣大军，亦救了天水城的人民。
　　战争终于结束了，以后可以安静地生活了，邱妍若在心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