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四章 君恩断好梦难再 ...
-
舒宸妃身罩黑色斗篷，踩着月色与凉意来到坤宁宫。水伊然听见脚步声，却依然头也不抬地继续缝着，神色平淡地说道：“你来了，坐吧！”舒宸妃也不客气，坐到了水伊然身旁，拿起她正在缝制的衣服，神色瞬间复杂。
“这是我给瑜儿缝制的衣物，我这个做娘的不能再他身边照顾他，总想为他做些什么，过几天等我把做好的衣服送到你宫里。”水伊然平静地说道。
“你真的放心把瑜儿交给我？”舒宸妃神色惊异地问道。
“我放心？我如何放心？可是我不放心又如何呢？难道你就不会要我的瑜儿了吗？难道我就能留住我的瑜儿了吗？”水伊然终于无法平静了，她冷冷地质问。
“伊然，此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却并不后悔，我也并不指望你会原谅我。我今夜来只不过是答应你，我会把瑜儿当做自己的孩子的。”
“舒宸妃，你打得好算盘！那我呢？你们问过我愿意了吗？”
“水伊然，皇后之位，太子之尊，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是啊，在没有瑜儿之前，我是想要后位，想要位及至尊，想要万丈荣光，可是有了瑜儿，我才知道，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瑜儿才是我的至宝。”
“水伊然，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我就愿意争夺别人的孩子吗？你以为我不愿意自己生养吗？如果我可以的话，你就算求我我也不要。如今，我已经不奢求什么，只想守着瑜儿过日子。”
“是啊，我们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粒棋子，身在局中，进退不得。”
“你明白就好，木已成舟，顺其自然吧！你只要记住自今日你就是皇后，我才是瑜儿的母亲。你放心，瑜儿我会好好待他，将来你若是再生皇子那一定是太子，没有人敢跟你抢，包括瑜儿。”
“母仪天下，统率六宫，荣宠之极。我知道要得到一样东西必然要舍弃另一样东西，只是没有想到，这凤冠我竟要用我的儿子来换。”
“你该知足了！后位你有了，儿子你以后还会有，这是后宫多少人强破了头颅才能得到的荣耀。你该感谢瑜儿！”
“是啊，我该感谢瑜儿，若瑜儿不是皇长子，若瑜儿不是我的孩子，又何须你说？我在想皇上到底是为何答应的？我可不相信只因欠疚，只怕你也拿出了不少筹码吧！”
“你果然聪明，那么你不如猜猜是何筹码呢？”
“这我可猜不出了。”
“时辰一到，你自然知晓。”
舒宸妃语毕头也不回地走了，水伊然也不在意，依旧埋头于手中的针线。
三日后，叶紫寻奉皇后懿旨入宫。叶紫寻已经猜出了水伊然此时召她进宫的用意。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依她性子，只怕已经无心权位，又萌生去意。叶紫寻不敢想象，若是水伊然也不在了，她要怎么办？脑子里才闪过一瞬那样的想法，便不敢再想，心里越发焦急了。
轿子落在了坤宁宫门口，叶紫寻忙不迭地下轿，连礼节都不顾，匆匆跑进去大声唤道：“伊然，伊然，你在哪里？”
正在缝衣服的水伊然听到叶紫寻的惊呼，一时分神，那细细的针一下就刺进手指，一粒血珠一瞬凝出。水伊然盯着手指上的鲜红的血珠，一时若有所思。
叶紫寻也在这时进来，看见水伊然安然坐在那里，心中那块大石终于放下了。叶紫寻走到水伊然身边看清了指尖上的血珠时，叹了口气，自然低掏出手绢，仔细为水伊然包扎起来。
“紫寻，如果我不做皇后了，你还会这么对我吗？”水伊然仍由叶紫寻为她把那根手指包成熊掌，只是略有些不安的问。
“我瞧今日这针怕是没扎在手上，扎脑袋上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叶紫寻依旧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略带戏谑地说道。
“紫寻，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你了。”水伊然略微哽咽道。
“哭吧，伊然，我的肩膀虽然不宽，却很温暖。”
“紫寻，紫寻，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傻了？当初在书院，你明明说过的，可是我还是一意孤行了，这是不是报应？”水伊然把头埋在叶紫寻的肩上，抽泣着。
“伊然，哭吧，这不是你的错，在命运面前，我们都太弱小了，我当初还不是说过，什么都可以分享，只有男人不行，如今倒是我把男人拱手让人了。”
“紫寻，紫寻，我要离开，既然连儿子都守不住，倒不如离开，让他永远不知道有我这个母亲的存在，如此他便会一直平安喜乐的成长。”
“伊然，伊然，不论你作何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身边的。”
是夜，天朗气清，月明星稀，只是月光似乎照不进水伊然的心里。水伊然身穿全套的皇后礼服，头戴凤冠，一身的华贵，在月光照耀下却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水伊然径直走到了御书房，在御书房门口值夜的公公已经进去通报了。
“请皇后进来。”一声低沉带着威严的应答，算是允许水伊然进入了。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长乐无极。”
“皇后免礼，私底下无须行此大礼。”皇帝拓跋城难得的柔声说道，并伸手扶起了水伊然。
“臣妾是一国之母，怎可亵渎礼仪，自当以身作则，以己服人。”水伊然严肃说道。
“这才是朕的好皇后，朕果然没有看错人。后宫交给你，朕放心。”拓跋城带着赞扬说道。
“是吗？皇上？您真的这么认为吗？”水伊然面无表情地问道。
“皇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皇上一扫刚刚脸上的春风柔情，满脸冰霜，脸色铁青道。
“皇上，您太抬举臣妾了，臣妾不过一介普通妇人，想要的与普通妇人无异。”
“皇后，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不是普通妇人，你是我锦绣王朝的皇后，受世人景仰，万人称颂，百年之后与朕一同载入史册的皇后。”
“皇上，这些有哪一样不是用臣妾的儿子换来的？”
“什么叫换来的？瑜儿难道就不是朕的儿子了吗？”
“皇上，是呀，瑜儿现在依然是您的儿子，却不是臣妾的儿子了。”
“皇后，你会是朕所有孩子的母亲。”
“可是臣妾只想要瑜儿唤我娘亲，在我身边长大。”
“皇后，朕最后说一次，你已经是我锦绣的皇后，是我拓跋城的妻子。锦绣的江山也有你的一半，你的儿子会是未来的皇帝。”
“皇上，您以为臣妾会相信吗？这不过是您同舒宸妃之间的一场交易罢了。”
“皇后，就算是交易又如何？你现在是皇后了，不是吗？你以后也还会再有孩子，朕已经许你至尊之位，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皇上，您以为这样臣妾就会任您摆布了吗？”
“皇后，请注意你的身份，朕不想对你动怒。”
“皇上，臣妾只想问，您真的有心吗？您的心里除了江山天下，是不是就再也容不下别的了？包括您的骨肉，您的枕边人？”
“皇后，包括朕自己在内，都不上江山与天下重要。”
“臣妾明白了，谢皇上为臣妾解惑，臣妾告退。”
“去吧，皇后，好好想想，想清楚你的位置与责任。”
“是，臣妾谨遵圣谕。”
三日后，后宫里却突然下了一道旨意：皇后贤德，愿为民祈福，朕念其诚心可嘉，挚意拳拳，特许入水月庵修行，日诵佛经，日祈众福，为佑锦绣万民福泽。
此道旨意一下，民间到位掀起波澜，后妃带发修行在锦绣不算罕见，百姓不以为奇。反倒是在后宫中，众说纷纭，然大多数嫔妃都认为皇后失宠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冷落，带发修行，无疑是变相的驱逐出宫。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六宫无主，皇上自然会让品级高的妃嫔协理六宫，如此她们的机会便多了，后宫众人无不欢欣鼓舞的，幸灾乐祸不在少数。
人情世故向来不过如此。
水伊然一身素衣，站在玄武门口，思绪飘飞。
叶紫寻说：“伊然，留下吧！天地之间处处是红尘，红尘之中处处有烦恼。躲，不过一时而已。”
水伊然明白，只是那人的一句话却生生将她打入地域，“包括朕自己在内，都不上江山与天下重要。”原来那人是没有心的，原来自己潜藏的希冀是无望的。既然注定绝望，不如留一个来一个华丽的转身，留一个华丽的背影，也许，他依然不爱，却不会忘记。
回首最后望了一眼那辉煌的宫殿，心中默念道：瑜儿，娘亲此生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你，无法陪伴在你的身边，看着你长大成人。娘亲每日会为你抄抄写佛经，诚心诵读，真心祈福，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从此，世上再无水伊然其人，只有贫僧法号念瑜。
相遇是恩泽一场，错爱是痴心错付，陌路是恩情断绝，永离是好梦难再。
今生已知前生事，三生石上留姓氏，不知来生他是谁，饮汤便忘三生事。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君恩断好梦难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