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蔷薇 右手玫瑰》木光

39、第三十九章

　　艾然神情凝重地伫立在窗前，眼神里透着不安与担忧，俯视下面看见尚卓急匆匆地追出大楼，朝小区外跑去。

　　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我妈呢？

　　刚才的一幕又重新在脑海里闪现，尚卓竟然喊着她妈的名字。一直以来他都是很尊重她地叫她阿姨，从来都没有这么直接叫过她的名字。

　　她本来就一直都很困惑一件事，尚卓既然一点都不喜欢她，为什么却还会心甘情愿地受她要挟？其实，最初她打定主意拿那段视频去威胁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把握他会答应，只是凭感觉认为他绝不会让这个家面临瓦解的危机罢了。其实就算当初他没有向她妥协，她也只会再次另寻办法，而不是真的把那段视频给季沫馨看。实际她比他更加害怕这个家会分裂，因为她不光害怕会因此失去和他一起生活的机会，也害怕会伤害到季沫馨。

　　又想起季沫馨刚才的反应来，她更加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不免联想起往日三人坐在一起吃饭时他们二人间的眼神交汇，那时并不以为奇，这才蓦地心头一震。难道，他们两个……

　　“这不可能……”她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道。

　　尚卓不顾一切地追到街上，看见季沫馨正站在不远处的路边招手拦出租车，忙跑过去揽过她：“沫馨，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放开我！”季沫馨扬起手重重地扇在他脸上，用力推开他，一脸痛苦地后退了两步。

　　尚卓脸上即刻浮起一个鲜明的掌印，心里悔恨歉疚到濒临撕裂，胸口一时闷堵说不出话来，只是紧蹙着眉头急切地望着她。

　　“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难道我看到的还不够清楚吗？”泪水顺着季沫馨的脸颊缓缓流下，她摇着头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怎么可以这么欺骗我？”

　　尚卓面对她的质问，自责难当：“对不起，我……”

　　“你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竟然可以伪装的这么无懈可击？在你眼里，到底把我和艾然当成什么了，你怎么可以这样玩弄我们母女俩？”

　　尚卓急道：“我没有，我，我也不想的。沫馨，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要撒谎，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季沫馨悲伤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绝望的冷光，“我真恨我自己这么傻，你简直不是人，混蛋！”

　　尚卓猛地紧紧将她拥进怀里，任她怎么反抗也不肯放手：“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管你怎么骂我怎么怪我我都不在乎，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我真的爱你。”

　　“你别碰我！放开我！”季沫馨又扑又打，在他怀里胡乱地挣扎。

　　尚卓将她死死锁在怀中，大声道：“你相信我，虽然我和艾然的确发生了关系，可我一点都不爱她，我爱的人我想要永远在一起的人只是你只有你一个！”

　　季沫馨愤然道：“别再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你让觉我觉得恶心！你说你真的爱我，那就是你承认你是在玩弄艾然了对不对？”

　　尚卓突然觉得心头狠狠地被刺痛了一下，身体一僵，木然地说：“不是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

　　季沫馨从他怀里逃出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久久难以平静：“你还要怎么解释，你说你爱我，那你和艾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去伤害她？”

　　尚卓心里犹豫挣扎得厉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更说不清现在对艾然是怎么的感情：“我不想伤害她，我真的不想，可是……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欺骗你，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你知不知道，艾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虽然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我觉得这没什么两样。她才只有19岁，你，你怎么忍心对她下手？”

　　尚卓的眼神逐渐变得死灰般黯淡，声音低沉的似乎可以听见细微的心碎声：“艾然是你最重要的人，那我呢，我算什么，难道在你眼里，我就一点都不重要吗？”

　　季沫馨垂下眼睛，半晌才开口：“你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尚卓低吼道，“我想知道一直以来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多重要，你到底有多爱我？还是在你的心里根本就只有艾然，从来就没有我？”

　　季沫馨摇头道：“我承认我爱你，可我关心艾然又有什么错？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犯了一个最愚蠢的错误，就是爱上你。”

　　“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尚卓惨淡地笑了笑，“看来最愚蠢的那个人是我。”

　　季沫馨见他神情悲伤，隐隐心痛起来，不想再面对他，转过身去强忍住内心的汹涌澎湃，冷淡地说：“我们俩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个错误，现在，也是该给这个错误的开始做个结束的时候了。”

　　尚卓的心蓦地纠紧，心脏也仿佛即将窒息，他最担心也是最害怕听到的话，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她怎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就讲出分手的话？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尚卓突然愤然地看着她，上前紧紧握住她的肩膀，“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爱你，我绝对不能就这样放开你！”

　　季沫馨肩膀被攥得生疼却挣脱不开，抬头死死地看着他：“你还想怎么样，你还嫌我不够狼狈吗，还想让我更加悲惨是不是？”

　　看着季沫馨痛苦无奈的表情，尚卓眼神里的那丝寒光瞬间又被熄灭：“难道我对你的爱带给你的就只有这些吗？”

　　季沫馨不作回答，别过脸去躲开他的目光，他却猛地双手将她的脸扳向他，不等她反抗便霸道地俯身吻住了她。

　　季沫馨左右躲避着尚卓蛮横的吻，双手手腕却被他紧紧控制住。她愈是想要逃避，尚卓的吻就愈发如暴风雨般强烈地压迫下来，令她几近窒息。

　　一时逃离心切，季沫馨狠狠地在尚卓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尚卓痛得面色一僵，立时松开了她。

　　尚卓一手捂住已流出鲜血的嘴唇，一手还欲去拉她，她连连后退了几步：“不要再这样对我，我求求你……看在你爸的份上别再折磨我了……”

　　尚卓的心一下像被丢进了冰窖里，猛地缩紧。因为对季沫馨的爱，一直以来他都努力让自己尽量不要去想她和他爸的关系。他从来不担心假如有一天他们俩的感情被所有人知道后会是怎样的境遇，只是每次想到死去的爸爸，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与内疚之中。

　　而现在，她却把这个事实以无法回避的方式重重地掷在他面前。

　　尚卓陷入矛盾之中，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怔住。

　　“如果在你眼里，这个家真的还重要的话，那就结束这一切吧。”季沫馨说，“不管是对我还是艾然，都不要再继续纠缠了。艾然还只是个小女孩，我不希望她的人生再留下任何不快乐的回忆。我会让她把这一切都忘记，就当从来都没发生过。”

　　说完，季沫馨转身快步走到路边拦下辆车，头也不回地上车走掉，留下尚卓颓然无助，表情痛苦地不断抽搐着，不知何时眼泪早已经盈满眼眶，却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

　　独自在街上漫无目的走了好久，尚卓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医院大楼前。

　　站在外面朝楼上瞭望了一会，压抑闷堵的心情丝毫没有好转，他转身准备离开又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才走进医院。

　　来到谢曼云的病房外，他扬起手轻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虚弱的回应声才推门进来。

　　谢曼云原本躺着，见来人是自己的儿子激动地撑起身子便要坐起来，却不小心胳膊无力地晃了下整个人又跌了下去。

　　尚卓见状忙过去扶她，紧张地询问：“怎么样，没事吧？”

　　谢曼云哪还有心思理睬自己不争气的身体，无比开心地凝视着尚卓说：“我没事，没事。小卓，看见你来我太高兴了。”

　　尚卓有些拘束，又好像还没有完全原谅她，撤回身子，冷漠地说：“毕竟你是因为我才昏倒的，我不是那种喜欢坐视不理的人。”

　　谢曼云听出他话语中的讥讽，并不在意：“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怪我，我不奢求能得到你的原谅，能这样跟你说话，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尚卓看着她苍白的病容，心中对她残存的怨恨不知怎么就减去了大半，相反更多的则是担忧和关心。

　　沉默了一会，尚卓说：“身体不好就应该好好休养，你一个人在国外不是应该会很舒服吗？”

　　“国外的生活条件是很优越，可这些年我过得并不轻松。”谢曼云眼神里有掩不去的倦意，“我每一天都告诉自己要活的快乐一点，可我就是做不到。当我开始为自己错误的决定而后悔时，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过得快乐了。因为我是那么自私，抛下了你和你爸爸，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当初那么傻，明明幸福就在身边却不懂得珍惜。”

　　尚卓眼前浮现出爸爸生前时常独自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情景，心里一阵酸涩：“你是很自私，你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爸。”

　　“是啊，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我不配拥有他那么好的一个人的爱。”望着尚卓，谢曼云深深地自责道。

　　“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你知道吗，只要你能早回来半年，哪怕半年，你都有机会亲口去求爸原谅你？”

　　谢曼云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这就是人生啊，我和你爸注定就这样分开了。”

　　她没有说自己回来之前近一年的时间都在接受各种治疗，胃部甚至还动了一场十分危险的手术，凭着对远方儿子的思念才得以重新痊愈过上正常生活。尚卓的爸爸去世的消息，她是四个月之后才在和国内朋友的电话中偶然得知的。那时，她几近晕厥。对他的亏欠，她已再没有机会去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