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细雨落杨花

5、四、初见

　　我从没想过，我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万万人之上的皇帝。
　　我从不认为我应该和他相见，毕竟我与他是多么不同的人，他是皇帝，高高在上，对我而言是那么的高不可攀；我一个野丫头，整日里跟着哥哥们到处撒野，尽管我从出生便知道了将来会是被他选的秀女。
　　我与他实在是说不上是缘、是孽，总之我们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同样也是莫名其妙的相识了。那一年我不满6岁。

　　我额娘来自蒙古的科尔沁草原，从小就被吴克善王爷送给孝端皇后（当时的母后皇太后）做随身侍女的，她与当时身为圣母皇太后的太皇太后甚为熟识，尤其是与太皇太后身边的侍女苏嘛拉姑，更有着形同姐妹的感情。或许是因为她们都来自科尔沁吧！
　　我额娘是在孝端皇后病逝前由她指婚给我那英勇善战的阿玛的。威武，我阿玛人如其名，他是我们正黄旗有名的巴图鲁（英雄），为人耿直，性情更是温和，孝端皇后正是看中了他这点才将我那年轻美丽的额娘指给他的。我额娘是幼年入宫的，可十三岁就由孝端皇后恩典顺利出宫嫁给我阿玛了。而阿玛虽然身为皇帝身边的侍卫，但他做的最长时间的并不是在宫中当值的那种，而是看护南苑猎场，并在皇上出来围猎时保护皇上安危。可以说他们在宫中的时间都不太长，但经验也总该是有吧，可让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们始终没在我耳畔提过有关宫里的任何一件事，甚至是只言片语呢？
　　然而……

　　我记得我不满6岁那年，额娘突然说要进宫，正如所有的相同年龄的小孩子一样，我当然也迫不及待的心向往之了！毕竟皇宫那儿是个大地方。
　　我额娘并不想带我进宫，尽管那只是转转、逛逛，见见她当年的大姐姐苏嘛拉姑，见见那美丽智慧素有“满蒙第一美女”之称的太皇太后。可她经不起我百般的痴缠，也经不住爱我甚深阿玛的求情。终于我和额娘进了慈宁宫。
　　那次我们是从紫禁城西北边上的一座很不起眼的小角门直接走进慈宁宫的，所以那时的我对紫禁城也并没有什么特殊印象。但要说印象全无，也不尽然，毕竟太皇太后还让我同一群小宫女们一起到在那美丽的御花园里玩儿过，我就是在那第一次见到他的！

　　他那时大概有十三岁吧，因为康熙四年，也就是那年，他就与赫舍里氏皇后大婚了。可我印象中的他与我的哥哥们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唯一与同年龄的男孩儿不一样的，是他那双异常明亮的黑眸。我总觉得那双眸子有着穿透人心，看穿世事，一切都能了然于胸的本领。
　　我那天与额娘进宫后，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大概好象是太皇太后要与额娘谈些什么的吧，总之应该是不想让我这个小丫头听到，所以，自然，御花园成了对我不错的选择。
　　那里，岂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的？我曾经怀疑他们是不是把世界上所有的奇珍异玩都搬到皇宫了呢？
　　在这个类似于仙境的地方，最让我感兴趣的是那棵高大的菩提树，尽管西山的寺院里也有三棵，但都不如这棵这么粗壮，这么茂盛。我曾经听额娘讲过，佛祖释加莫尼曾经就是在这么一棵树下，打坐七天七夜，最终成佛的！所以菩提树，在佛教中地位显赫，甚至是非常崇高的。至于菩提籽更加珍贵，额娘曾经好想要一串菩提籽做的念珠，可是，在北京，这种菩提树本来就少，菩提籽就更加珍贵了，像我们这样的一般人家是不太可能得到这样的精细东西的。
　　我看看四周没人，便决定，让额娘好好高兴一回，于是脱去鞋袜蹑手蹑脚的爬上了那棵那么高大的菩提树，攀上那枝主枝扣着手，敲敲枝头，想让菩提籽掉下来。
　　却听见一个声音：“你那么敲它，是没用的！我看还是用摘的，比较好！”
　　我寻声看去就见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正仰着头看我敲菩提树的树枝。
　　我见上树被别人瞧见，自然是不好意思，一时发窘，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慢慢从树上滑了下来，低着头莫不作声的穿着鞋袜。谁知她却嘻嘻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就像是见到什么新鲜物似的。突地过来拍拍我的肩笑问：“你有多大了？”
　　“六岁，不过就快七岁了！”我答。
　　她一把将坐在草的我拉起来：“不对吧，我怎么觉得，你倒比我要高些呢？”说着便伸手与我比高矮。
　　她和我比了又比量了又量，到底是她比我要高了些。
　　她笑了，道：“这样才好，我可是高些了！”
　　我有些诧异。
　　她见了我的神色，解释道：“我在宫里最小，皇帝哥哥，福全哥哥都比我高，那天索尼家的那个敏儿也比我高，快气死我了！还好，你比我小，又没我高，那我就是你姐姐了！”
　　说罢，便自顾自的让我叫她姐姐。
　　“对了，你是我妹妹，我怎么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沁儿。”
　　“好，沁儿，姐姐命你教我爬树！”
　　我想了想，正好可以让她帮我摘菩提籽，于是就帮这个莫名其妙要做我姐姐的人一起爬上了那棵高大的菩提树。
　　当我们好不容易才算是刚刚爬了上去时，就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好大胆的野丫头，竟敢教柔嘉公主爬树！”
　　我一惊，脚下不禁一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