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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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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人满为患,原泊逐端着打好的饭找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个空位,在角落坐下。
一中的食堂很大,有四层,每层是不同的餐食。
楼层越高,花样越多,同样的,消费也就越高。
原泊逐大多数时候都在一楼吃饭。
倒不是因为一楼便宜,主要是一楼人少,且每天有固定配菜,免去了他思考午餐吃什么的工夫。
但显然,今天一楼食堂的人比往常多了很多。
原泊逐一开始也没有想过原因,只埋头默默吃着。
他的进食速度不快不慢。
因为食堂的菜,算不上好吃,只是为了补充体能,原泊逐也不怎么尝味儿。
“看到了吗?在那儿排队呢!”
“看到了看到了!哇……好帅啊,呜呜呜。”
原泊逐旁边坐着几个女生,她们面前什么都没有,似乎不是来吃饭的,手挽着手激动地朝食堂窗口的方向看去。
“没想到林双徊也会来食堂吃饭,看到他就觉得太幸福了。”
“旁边的女生……又是韩斑斓啊,他不会真的在和韩斑斓谈恋爱吧?”
“没有没有,昨天韩斑斓亲自去论坛发帖辟谣了。她说全世界男人死光了都不和林双徊在一起。”
“啊?她和林双徊关系不是很好嘛,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待见他。”
“就是关系太好了,没那方面心思呗。”
原泊逐忽然知道为什么今天食堂这么多人了。
每个学校都会有一些风云人物。
阡城一中特别有名的人就那几个,林双徊算是顶尖的。
就连原泊逐这种毫不关心学校八卦的同学,也对林双徊的名字和那张脸相当熟悉。
这当然不是因为原泊逐关注他。
主要是因为,整个学校没有人不知道林双徊。
他的名字和他的各种照片,在学校各个角落被人传来传去。
除了因为林双徊是制霸学校论坛的唯一一个公认校草,还因为他从高一开始就是在国旗下演讲的常驻嘉宾,各种文艺汇演、运动比赛、学习讲座的中心人物。
高二的时候,林双徊从学生会外联部部长被提拔成了会长,这更是为他的超高人气添了一把火。
一个随和开朗亲和力十足的人,同时还具备优良的成绩和精致的长相,老师同学都称赞林双徊是最完美的学生代表,他们找不出林双徊的任何毛病。
这样一个“大”人物,今天竟然莅临学校食堂,和一众凡人一起排队打饭。
很难不引起小范围轰动。
很多人专程到一楼食堂来看他,找机会去搭话,又或者像这几个女生一样只是远远观望。
他们把林双徊当成一中吉祥物。
然而对原泊逐而言,林双徊这样受欢迎的人,等同于万众瞩目,等同于危险危险危险。
原泊逐只想离这种人远远的。
于是默默加快了吃饭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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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你今天也来食堂啊!”
“徊哥徊哥,我去四楼打包了一份干锅,一起吃啊?”
五号窗口人头攒动,大家都不是来打饭的。
食堂阿姨的勺子舀起满满一大碗红烧肉,稳稳当当地落在林双徊的盘子里。
林双徊瞳孔一颤,礼貌提醒:“阿姨,我是要旁边的小白菜……”
“好好好,白菜也给你,肉也给你,看给孩子瘦的。”
阿姨一边说,一边又夹起一块鸡腿,往林双徊已经满到快溢出来的餐盘上一放,乐呵呵地问,“还要什么不?”
林双徊抿唇,尴尬而不失感恩地一笑:“不要了,谢谢阿姨。”
他刷了两荤两素的钱,得到了七荤八素一汤一鸡腿的待遇。
再多等一会儿,阿姨恨不能给他加个盘子。
林双徊艰难地端着超重的午餐,抬头是一望无际的午饭大军,连缝隙都找不见。
但不用等他找位子,有好些人已经主动朝他招手。
认识的不认识的,统统喊着:“林双徊,来我们这儿坐啊!”
林双徊冲他们点头道谢,但没有接受好意,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班上的几个人已经提前帮他占了个座。
他等韩斑斓和于阳恩打完饭,三个人一起走过去。
“我真服了,阿姨手太抖了吧!我要的青椒炒肉,抖了两勺子只剩青椒了!我在长身体好吗!”
韩斑斓气得不行,眼睛一撇林双徊的盘子,更怒了,“靠,林双徊,你刚才打劫食堂了?”
“别说了,我刚才亲眼见证了食堂阿姨的区别对待,真的很伤人。”于阳恩眼巴巴地看着林双徊盘子里的鸡腿,恨不得口水流一地。
座位上其他人顺着于阳恩的视线,看向了林双徊的餐盘,全都露出一脸嫉恨又痛苦的表情。
林双徊坐下后,直接把自己的餐盘往中间一推,说了声:
“嗟。”
一群没有尊严的人在不到十秒的时间内,把他的食物洗劫一空。
“免费的午餐就是好吃。”于阳恩啃着鸡腿心满意足。
其他人也道:“谢谢林大爷赏赐!”
林双徊瞥他们一眼:“出息。”
他只端着汤碗,小口小口挑着里面的蔬菜,吃得很慢,碗面几乎没往下沉。
韩斑斓把腿往椅子上一放,塞进一口红烧肉,问了句:“今天干嘛不去校外吃?你以前不都说食堂太吵了吗?”
林双徊没有马上回答,等细嚼慢咽完了才说:“我等会儿要去趟教导处,时间紧。”
“是奖学金的事儿?”
“嗯。”
几个人沸腾:“牛逼啊,这是要内定你了?那今晚不得喝一顿!”
韩斑斓也高兴,拍了拍手:“去唱K!”
“好耶!唱K唱K!”
“周末吧。”
林双徊回绝得很快,表情仍然是笑着的,语气也轻轻柔柔的,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今晚我有事。”
韩斑斓和于阳恩对视一眼,两个人一起动作浮夸地趴在了桌上,盯着林双徊:
“你背着我们养别的狗了?”
结果动作太大,用力过猛,桌子跟着两人的手一起震了震。
林双徊的汤碗差点洒了,还好他端住了,抬头笑眯眯对二人说:“想死吗。”
韩斑斓的腿从椅子上放下来,一巴掌拍于阳恩后脑勺:“快道歉,知不知道眯眯眼都是变态,小心林双徊今夜暗鲨你。”
于阳恩缩了缩脖子,非常配合地说:“对不起,是我们太怕你外面有狗,是我们小心眼,是我们不懂事了。”
还不等林双徊叫他闭嘴,旁边的过道上忽然有个女生扑了上来——
是真的扑。
林双徊一闪身,女生没有扑到他身上,但手撑住了桌子,这一下,把刚才没有打翻的汤碗彻底打翻了。
林双徊的校服外套被淋了个透。
周围几个人发出了“噫”的抽气声,大叹林双徊倒霉。
那女生身后几个同伴还在捂着脸偷笑,小声催她:“快去要电话啊!”
显然就是他们把她推过来的。
不过女生看到林双徊衣服被汤浸湿,也不敢要什么电话了,赶紧站直身子:“对、对不起!”
于阳恩和韩斑斓跟旁边的人借纸:“快快快,谁有纸巾啊!”
这话一出,辐射周围十米远,好些不认识的同学都掏出了纸递过来。
“陛下,臣救驾来迟!!”于阳恩恭恭敬敬递上餐巾纸三包。
林双徊哭笑不得,接过来擦了擦汤水。
“我不是故意的……林双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朋友刚才开玩笑推了我,我没站稳……”
看到一旁脸色忽白忽红的女孩,林双徊也没有说什么苛责的话。
他就像传闻中一样,对所有人都好脾气,开得起玩笑,也很懂绅士风度。
“别担心,”林双徊抬头安慰对方,“不烫的。”
快要急哭了的女生忽然满脸通红,半晌说不出话。
“你还搁这儿擦什么啊,快脱了,全是油——”于阳恩看不惯林双徊那副斯文的样子,说着就要帮他扒拉衣服。
林双徊面不改色按住他的手腕,然后用非常讨打的语气冲旁边的人说:“救驾,救驾,于阳恩非礼我。”
吓得钢铁直男于阳恩原地崩起三尺高:“呔,你何故污人清白!”
大家笑起来,刚才的紧张氛围散去。
那女生最后愧疚万分地走了,只是林双徊衣服上的油汤擦了半天,越弄越恶心。
他无奈站起了身:“我还是去厕所弄一下。”
于阳恩想陪他一起,伸手就要去揽林双徊。
韩斑斓吐槽:“俩大老爷们儿去厕所还要手拉手啊,真的很娘。”
“爷们儿怎么不能手拉手了。爷们儿不仅要手拉手,爷们儿还要打勾勾。”
于阳恩长得粗枝大叶,是篮球队中心成员,学生会前体育部部长,身高逼近一米九,按说是个猛男,但举手投足却十分幼稚。
他伸出自己骨节宽大的小指,冲着林双徊抛了个媚眼:“来,徊哥哥,让我们小手勾小——”
下一秒手指就被林双徊掰了。
“——啊啊啊啊啊!”
韩斑斓大笑:“叫你骚,活该。”
“喊什么喊,没用力。”
林双徊松开手,指着于阳恩的餐盘说,“吃完,浪费一口我就扣你这周素质分。”
“得嘞。”
于阳恩揉揉小指耸耸肩。
他正饿着,听林双徊这么说就不再客气,没有推辞,坐下来继续吃。
林双徊走了以后,食堂肉眼可见地也离开了很多人。
有人忽然好奇道:“其实脱了外套不就行了吗,干嘛还去洗。”
“可能真是怕晒伤?”
“你听林双徊瞎扯!他暑假跟我去徒步,晒黑了两个色号都没说话呢。”于阳恩说着就要去翻林双徊晒黑的照片。
“不过,我是记得高一那阵他身体挺差的,多跑两步都能晕倒,会不会最近缺乏锻炼,身体素质又还回去了?”
“不知道,就是娇气吧。”默默吃饭的韩斑斓忽然抬起眼,不经意打断道:
“有什么好讨论的,吃饭。”
“哦……”大家乖乖埋头苦干。
只有脑子缺根弦的于阳恩忍不住感叹:“唉,你说这人怎么天天病里病气的。”
***
原泊逐最近老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但他猜测,能被大脑自动过滤的应该并不是太重要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在意。
直到这会儿,他从食堂回到教室。
在走到后门的位置时,透过门上的窗户看见了原本无人的教室里,正坐着的高矮胖瘦四个人。
他终于慢慢悠悠找回记忆。
周一放学那天,他在垃圾处理点遇到了几个刺儿头。
他们好像让他做什么,而他抛之脑后。
这事儿他忘得干干净净,是真的一点都没往心上放。没想到今天还有机会再见到四人。
原泊逐不记事并非记性不好,而是刻意为之。
他在学校里的生活向来单调朴实,几乎不会有任何突发状况和意外事故。
因此多数时候,他会人为地把对周围的注意力调低,沉浸到一种别人看不出来只有他能感知到的意识世界。
简而言之就是常常出神。
这种出神有别于普通的发呆,是一种变相的修行,也称为意识打坐。
原泊逐站着坐着走着甚至在上课的时候,都能一边记笔记一边沉浸式放空。
它能帮助原泊逐的元神,在这副躯壳里更好地融合,并调动他潜藏在道胎中的修为来辅助掌控新身体。
这件事很重要。
如果不能融合元神与躯壳,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比如十几年前还是个幼童的原泊逐,就因为元神中强大的灵力与新身体水火不容,导致无法克制修为的爆发。
某天睡觉睡到一半,三岁的原泊逐突然在梦里捏了道诀,醒来才发现……
他把家烧了。
那晚,爸妈抱着他,站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前,一脸茫然。
他们以为是忘了关厨房火。尽管柊舒强调她肯定关了,但由于找不出别的可能,也就只有按她记错了处理。
现在当然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原泊逐通过意识打坐,已经可以相当好地控制力量。
但他出神的时间太频繁,所以偶尔会把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抛之脑后。
没有人提醒的话,他可能一直记不起那些零碎的人和事。
比如现在这四个,本来不该出现在高三七班教室的校霸。
他们班所在的五楼,整层楼只有一个班级,被包围在各个科任办公室之间。
这四个人估计憋了一周,才想到利用午饭时间,趁老师不在来堵他。
原泊逐没有进去。
今天原泊逐吃饭速度略快,回来得早了,整层楼静悄悄的。如果走进去,那正中下怀。
要说怕,当然是怕的。
怕麻烦。
在学校这种生活简单得有些枯燥的地方,再没有比被四个惹事生非的混混缠上更麻烦的事了。
原泊逐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但也不代表他会站着不动任别人出手。
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躲。
等其他同学回来,老师上楼,这四个人自然而然就会走。
所以他调转了方向,又下了楼。
原泊逐本想去操场溜一圈,但走到二楼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短促的叫声。
紧接着就是倒地的声音。
动静不大,换成旁人或许听不出来,但原泊逐耳力非凡,听得真真切切。
二楼有三个班级,一个办公室。
声音源头来自于走廊尽头的教职工专用厕所。
是老师?
原泊逐蹙了眉,脚步要停不停,在多管闲事和一走了之之间徘徊。
显然,根据各种原因,原泊逐不会是那种多管闲事的类型,但也不至于见死不救。
且不说老师发生意外学生去帮忙是人之常情,光从那声短暂的惊呼中,原泊逐都能感受到发出声音的人精神上巨大的惊恐惧怕。
那是一般的摔倒不会有的剧烈情绪。
思索片刻后,他还是朝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