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生活记》紫薯饼里的糯米

19、第 19 章

　　二房此时的气氛不算太好。
　　蔡小花听说三房怀孕的时候，先是为妯娌达偿所愿稍稍高兴了一点，稍后就马上丧失所有力气般倒在了床上，气若游丝般虚弱得说，“三弟妹是多能干一个人，能顶大半个男人，如今怀孕了，还动了胎气，肯定是不能下地了，三弟妹的活儿得分在咱们身上，这可要累坏我了。”
　　“到时候我多帮你分担点”
　　蔡小花摆摆手，“你也抽空歇一歇，被累坏了。这活儿是干不完的。收完了麦子还要晒场，脱谷，收装。别一下子用大力气，咱们细水长流地来”
　　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眉头一皱，有点烦躁“三弟妹一直想生个儿子，瞧着吧，这胎要不是男孩儿，还得接着生。生一个孩子，怀孕十个月，养身子三个月，养孩子两年，基本上三年搭进去了。生了又生”
　　莫平二有不同的看法，但他知道不能直接反驳媳妇儿，不然媳妇儿不高兴了，自己也得吃瓜落。他现在学会了另一种方式，找出一个反例，平平静静地说出来。
　　“上个月，大爷爷过生日，族里年纪差不多的老一辈儿都去了，大爷爷特意拿了一直没舍得喝的酒。喝到后半晌，咱前街的张爷爷就开始掉眼泪。问了才知道，大爷爷就一个儿子，上山时候伤着了，养了一个月就走了”
　　“儿媳妇改嫁了，就留下一个孙女儿，老两口守着孙女儿过日子。前些年，嫁了本村儿的姓方的人家。结果那家兄弟多，竟是起了吃绝户的心思。成亲之后，姓方的不仅不让孙女儿回家看老两口，还时有磋磨。张氏回家看一趟爷爷奶奶，回去就被全家挤兑，她男人也不帮着。我看是对张爷爷的房子有想头，等着张爷爷故去了，直接占了张爷爷的房子呢”
　　“张爷爷平时一直没说过，那天喝了酒想起来就觉得委屈，怕孙女儿过不好日子”
　　蔡小花还真是听进去了，一时间又是生气，又是愤懑。“家里兄弟多，住不开，想要张爷爷房子，那就大大方方去跟张爷爷说，以后愿意为张爷爷养老送终，摔盆顶瓦。等张爷爷百年后，房子自然是他的。这般做，真是让人看不上”
　　莫平二拍拍媳妇儿的肩膀，“大爷爷也是这么说的。酒气上头，几个老爷子当即就要去找那方家说理去。大哥一看爹跟几个爷爷相互搀着就要出门，赶紧上去问了问”
　　“我们几个人跟着去了方家，好话赖话都说了遍，最后张氏带着他相公收拾东西回张爷爷家，平白大哥定契，在场的人都是人证，约定张氏夫妇搬到张家去住，以后照顾张爷爷张奶奶，待张爷爷夫妻百年后，房子就归张氏夫妻所有”
　　“当时方家的老婆子还想闹来着，说咱们人多欺负人，喊了他们族长过来。”
　　蔡小花捶床头，“当时你们就该叫上咱娘去，有咱娘在，还能让她反了天”
　　“当时就想着给几个老爷子壮胆，别被人欺负了。一家去了个壮劳力，结果方家的男人是不闹腾了，女人开始撒泼儿，哎呦，还真顶不住。这要是咱娘那一群老姐妹在，当场就能压的她们不敢出声”
　　“最后还是桑榆看这么长时间我们一直没回来，过来找我们，桑榆直接一套一套理论上场，直把那些女人说得不敢出声，就好像再说下去她们就是坏了乡性，他们方家就是村里的毒瘤，这十里八村以后都不能待见他们。就这样，那方家老婆子才松口放这张氏夫妻出来”
　　蔡小花一脸憧憬“这就是读书人。咱们长安以后也得读书，这书是让人长本事”
　　莫平二感慨，“可不是，这读过书是不一样。但媳妇儿，读书可不是一个轻松活儿，苦得不仅是孩子，咱们也跟着苦”
　　蔡小花拉住莫平二的手，长吸一口气，一脸坚定还略带一点羞愧“当家的，我听了刚刚张家表妹的事儿，才知道之前一直是我想差了。”
　　“之前一直觉得咱就两个孩子，之后咱两肯定是全部培养他两，他两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现在才觉得我想偏了，要是这两个孩子立不起来，那真是守着肉都吃不到嘴里。日子过得差的人家，人家兄弟多，一人一拳那都能抢来肉吃，这两就只有干看的份儿”
　　“我之前一直觉得三弟妹脑子不清楚，拼死拼活也要生个男娃。命要是都没了，生个男娃又能咋样？现在倒能理解了，三弟妹家两个女孩，眼看着芬儿的性格不是那泼辣的，若是没有个弟弟撑腰，真要是碰上个无良的婆家，那真是被磋磨死都不知道张嘴说”
　　“当家的，读书难，五更末就要起来背书，无论寒暑都要求学。难道种地便不苦吗？别说下雨了，下冰雹都得跟老天抢庄稼。吃不了这个苦，以后吃的苦更多。再说了，当家的儿子怎会是如此孬种，吃不了读书的苦，那便别当咱两的孩子”
　　“咱们生养孩子一场，难道是教他们饿不死吗？自是要教他们本事儿，教他们何为善良忠诚，教他们何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教他们堂堂正正活在这天地间，不枉成为咱们的子女一趟。咱们为他们拼一把，也为咱们得老年拼一把。”
　　莫平二紧紧握住蔡小花的手，心里一片怅然。媳妇儿此生只得胖妞儿一个娃，之前媳妇儿不想折腾，自己也由着她。自己不是不知道得为孩子挣家底，可媳妇儿就一个女娃，长安不是他亲生的，虽说媳妇儿自己说了不在乎男女，又怎知不是媳妇儿自己心灰意冷了呢。这两年，自己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对胖妞看重再看重。
　　如今媳妇儿想清楚了，对以后也有规划了，虽然这规划得属实是太远大了，感觉读书人跟咱家距离也太远了。但媳妇儿有干劲儿，这就行，慢慢朝着读书人努力呗。
　　当即，莫平二就把莫桑山兄妹两个叫过来，“长安，你们两过来，可听见了你娘刚刚说得了。”

　　莫桑山拉着妹妹过来，靠在娘肩膀上，低下头说“长安读书，花费大”
　　莫平二摸摸他的头，“长安，爹活了二十多年，目前最清楚的一句话就是，别为还没发生的事儿吓得不敢去做事儿，人这一生，变数太大。爹娶了你娘之前，哪想过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你和妹妹和你娘都在爹身边。花费大，咱们能挣，却不能因为觉得读书花费大就不去读书了。”
　　莫桑山乖乖点头，“长安知道，要像桑榆哥哥一样，读书成大才，为家里人撑起一片天”
　　蔡小花没忍住笑出来，“你个小人儿，知道得还挺多，那娘就等着你撑起一片天。呐，如今就有一桩事儿要托付给你”
　　莫桑山看着娘，小小的人儿郑重得不得了“娘说”
　　“你两个姐姐每天给鸡采猪草，挖虫子。娘也得跟着去地里干活儿，这个月就由你来负责每天早起和傍晚打扫鸡窝的鸡屎，你可能干好”
　　莫桑山重重点头，“娘，交给我，你放心”

　　蔡小花看着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的大胖闺女，儿子要走的路基本确定了，不知道这个小娃娃以后干什么。
　　养孩子可真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