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生活生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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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权以及由此造成的死亡，会令某些人畏惧，却也能令某些人更为勇敢。
“以我的生命为誓……我会好好的保护您，比所有人都要重视您，即使付出一切。”这是新来的贴身侍女在第一次抱着迪欧王子时，便悄悄的、坚决的做出的承诺。
而看着那张年轻的面容，听着这些似曾相识的话语，迪莉雅心情复杂的微微皱了皱眉头。
做为主要的当事人之一，迪莉雅很清楚周围的意外事故、死亡事件大都不怎么单纯。有少许可能真是粗心大意引发的意外，但大部分终究还是刻意的居多……即使更多的危险估计已经被奥尼和国王父亲挡掉了，最亲近的侍女也必定是精心挑选的忠心角色，但再严密的保护都难免有着一定程度的漏洞。
毕竟自己和弟弟还太小，无可避免的需要被一堆人照顾着。人心则始终是最难以琢磨和把握的事物，有人的地方便难免会有纷争，便也容易被有心人乘虚而入——况且，要忙于黑骑士团组建及其他诸多国事，父亲和奥尼能保护得了一时，却不见得能每时每刻的盯着，更不可能完全保护得住一世……
所以自身的能力最重要，要留有余地和后手，还要保持警觉以及其他等等……
迪莉雅的这些看法有的来自于吉利两位公主对话时的提醒，更多的则是源于已经在现实中发生一切。
当第一次看见侍女、女官身后有着举着镰刀的死神的影子之后，她曾试图保护和改变，有的无法改变、有的却导致了其他人的死亡……于是她明白了，要是付不起与死神交易的代价，要是做不到一命换一命，要是没有强大的实力驱离，就只能保持沉默。
当发现有的侍女想露脸、争宠而把自己或弟弟做为幌子，做出了种种或真或假、或明或暗的行动，当确认她们除了用毒药、阴谋构陷彼此之外，还能用偏门的方法，譬如带着微微香气的一粒小果实就能让人做噩梦，并感官渐渐迟钝以致月余就发疯之后……她开始学习通过心灵了解人类的灵魂，学习关注点滴、不被眼睛和假象蒙蔽，努力不再给人利用的机会。
当人来人往、高塔顶部的房间里居然会出现毒蛇之后，她开始用审视和谨慎的目光看着周围的一切，隐藏着增长的能力，并竭力保证玉蛇能随时清醒着，迅速成长、愈加强大的，能通过缠绕和捆绑的形式布下更周密的保护、略微保守的攻击……
经历得多了，迪莉雅便越来越清楚自身能力的限度和差距，知道自己还不可能保护更多人，也无法阻止周围人的死亡——对此，会产生些许的犹豫和无奈，会不时的悲哀和懊恼，但最终她还是决定自私一些。
即便目睹了死神的阴影，即便有部分人在怀疑过她曾展现的能力，认为是不是吉利王国的守护力量消退了……她也只是保持着沉默，将增长的实力大部分用于开启秘石、维护玉蛇守护兽的运作，以便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和弟弟。
同时，她告诉自己要记着、看着……也记住了那些在之后有限的时光中，坚守住了承诺、的确尽心保护着自己和弟弟的人们。
不过大多数时候，迪莉雅没有理会那些混杂着观察、审视、喜爱、担忧等等诸多情绪的目光，只是努力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循规蹈矩的按照记忆中婴儿的成长过程前进着。
差不多是三个月翻身、六个月坐起、七个月能翻滚、八个月爬动、九个月可以立起，周岁可以走路……她最终到是在开口说话的时间上卡壳了一下。
迪莉雅不太记得小孩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才学会说话——印象中孤儿院的孩子们1-3岁不等，甚至还有孤僻、自闭、缺少交流的孩子6、7岁才吐出几个字——她原本还是想以弟弟的表现为做为参照。
只是她很有些失望和担忧的是，差不多是同时被放到铺着厚毛毯的地上，自己都能走路了，弟弟却还是最多再爬个几步，之后便很快的趴着或躺下，似乎唯一喜欢和习惯的就是被人抱着。
而且不论自己怎么拉他，他也最多是抬抬眼，偶尔会多移动一点距离，更多时候则是无辜的看看自己，却就是不愿意多动弹——不过他的眼中并没有烦躁、不耐，到有些平和淡然的随意，颇有些令人觉得身体脆弱、反应迟缓一般……以至于侍女们觉得自己拉扯的行动过多，像是在“骚扰”和“欺负”弟弟，而时不时把自己抱开一些，又好笑的看着自己又溜过去。
“……这样不好的，要多运动。身体是锻炼出来的，喝药的用处不大。”被抱开的次数多了，迪莉雅有几次忍不住当着侍女们的面，按下直接接近、碰头接触的念头，悄悄的和弟弟心灵联系起来。
“身体还不行，太弱了……呼吸不舒服，骨骼也脆弱，还只能静养。”迪欧能感觉到传过来的担心和疑惑。
隐约之间，他有几分羡慕的看着姐姐能跌跌撞撞的到处折腾，但是却又有一种感觉，认为这些都不过是无关紧要、不足挂齿的小事，时候到了……便终究会能做到的。
“都给你补了那么多了，还是这样……那你觉得要怎样才好一些？”
“不知道，只是感觉还需要很多很多，只是不够……”
“……胃口真大，还是要慢慢来了的。”
“嗯，我会忍耐，不会急的……会想到……明白一切的。所以姐姐你也不要多想了，是白想。”
“前面还说得不错，后面的话……白想，你还真会打击人。”
“打击？我在说实话，没打你……”
“……好吧，我也不想了，不舒服就早点说一声！”
迪莉雅原本还在不时的怀疑和反省着自己，总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在娘胎里面抢多了营养，影响了弟弟健康和生命力——不过她也知道过去的无法挽回、改变，为了未来也不应该过多缅怀，最终便只是带着些小郁闷的继续研究自己的成长之路。
想当普通一些的孩子，没有了参考而更不能表现出妖异，也不愿意行为太突出而将弟弟比下去，在言语方面……迪莉雅选择了韬光养晦。
看见略显疲态却坚持探视的父亲，她会努力表现出小女儿的姿态凑过去抱抱，避让着胡须不肯被亲，也会控制着容易让自己觉得肉麻的甜甜的、糯糯的声音，只是一次次的称呼着“父王”。
看着神出鬼没、时隐时现，也累得不轻都有了黑眼圈的奥尼，她也会给他的面子，对着他喊他的名字，而且顺着他的叙述，将拗口的魔咒复述几个词。
除此之外，迪莉雅只在被侍女们逗烦的情况下才偶尔吐出一两个词，却始终没有多说一两句话。
直到她一岁半的时候，艾丝公主终于嫁过来当后妈和保姆——一帮子紧密跟随的吉利的“陪嫁人”，还有迁居格兰的德惠白魔法师和米鲁威骑士长，能够提供更周全、贴身的、真心真意的保护……终于能松口气的放下大部分负担，她这才开始顺畅的说话和走路、撒丫子跑。
有艾丝王妃陪伴的一年，算是较为安全的一年。
由此，有了较多的空闲时间，不再需要太过殚心竭虑，迪莉雅也会放任着思绪弥散、胡思乱想起来。
譬如，经常面对着温柔的黑发黑眸的艾丝王妃，很容易便会想到她们三姐妹之间的明显差异，她偶尔会怀疑自己和弟弟是不是异卵双胞胎。
一个是偏像母亲的典型的微卷金发，湛蓝双眸偶尔会反射出绿光；一个是淡金略偏银白的直发，眼睛到是像父亲的黑眸——小孩子长得快，也容易变化快，其他的到还看不出来什么，但这猛一看也有些令人奇怪了。
不过吉利的三位公主有着截然不同的形象和性格，因此到也没有人会对于迪莉雅公主和迪欧王子之间的差异觉得太过大惊小怪。
到是迪莉雅自己会时不时好奇的扯一扯自己微卷的金发，趁人不备的、勤快的溜达到弟弟的大摇篮旁边比较一番，忍不住的戳一戳弟弟更显得白皙的脸庞，或是拨弄一下比自己还柔顺的、短短的、毛茸茸的直发。
“干什么？别乱摸！”
“那你就要快点站直、走稳，学会好好走路啊！”
“我在学，不要打扰我练习。”
“……扶着摇篮的栏杆半蹲着而已，要不要我抱你到地上去练习？”
“不要……会摔跤。”
从心灵感应上听到迪欧的疑问、不满和抗议，迪莉雅有些坏心的笑了笑。她继续逗弄着弟弟，打算试一试激将法，促使弟弟早点摆脱孱弱、肢体无力等形容词。
“嗯，看来你被丽娜夫人抱惯了，连姐姐都不喜欢了。”
“……没有不喜欢。她只是侍女，不一样的。姐姐你不也经常被艾丝阿姨带着，还总是出去……”
“呐，这也不一样的。我需要多接触大自然，才好帮你的。放心吧，我最喜欢的一定是弟弟你的，真可爱！”
“不要抱我，你抱不动……摇篮要翻了！”
“没事，小蛇上，缠稳、托住！”
“咝咝，我不要当垫底……你们真麻烦。”
三者之间的联系和交流并不为外人道，不过随着有侍女们为这一幕而尖叫，“噗通”、“哐当”的声音带起了一片匆忙赶过来的脚步声，很是有鸡飞狗跳的热闹感。
事毕之后，刚从国王塔觐见和小聚完毕、匆匆赶回来的艾丝王妃很快听到了侍女们角度不一、有所区别的汇报。
分析整理之后，她能确定的情况便是：原本放在地上便喜欢和弟弟凑在一起，被抱远了也能自己找过去……小公主现在居然更进一步，能从自己的小床上溜下来，沿着房间中央的大床绕到另一侧的摇篮床旁看弟弟。
也不知道小公主是想和小王子联络感情，还是想学着大人们的样子抱抱小孩，她起初到是像模像样的，还顺利的将王子半抱了出头。只是在最终，虽然王子是比公主还小不少、轻很多，但或许因为摇篮床的栏杆高度、公主的力度、旁人的尖叫等等原因……摇篮床翻了，王子顺势摔了出来，反倒和公主压在一起、小磕小碰了几下。
到是小公主的秘石大概起了作用，翻倒的床和跌落的用品都没有伤到他们，所以两位小祖宗也都没有哭闹，最后是安安分分的让各自的贴身侍女抱回去，在各自的地盘安置住了……
觉得是意外事件而放下了心，认为小孩子难免也会调皮，艾丝王妃在看见被迫坐在小床上、有几分不情愿的迪莉雅后，并未斥责的轻轻笑了笑，有些无奈且平和的微微摇了摇头。
她先是走到重新被安置好的摇篮床边，仔细的听了王子贴身侍女的再次汇报，又细致的查看了一番安安静静的躺着、似睡似醒的迪欧，确认他的确没有受伤后才绕了回来。
坐到了沉默以待、仍有些许不甘的迪莉雅的床沿，她挥手斥退了紧守着的侍女、屏退了房间里面的所有人，开始边抚摸着迪莉雅的头，边顺势再度检查起孩子的身体情况，以便确认有无被遗漏的小伤。
想到平时的认真照顾，觉得又给艾丝王妃带来了麻烦，迪莉雅吐吐舌头、有些小小的愧疚，但还是打定主意随便怎么检查，始终没有先开口。
到是不太甘愿于小事情被旁人闹大，原本的成功也被侍女们的尖叫搅合了，她更多的有些黑线的分心听着——缩回去的玉蛇还在絮絮叨叨的抱怨着那些惊扰它的魔音是如何如何尖锐和恐怖，这促使迪莉雅更加深刻的认定它还很需要锻炼，以后的自己一定要经常多给它一些惊喜和刺激。
室内由此一片寂静，只有烛火的跳跃声、衣料的摩擦声……但同样不怎么喜欢多话，也偏好于安静宁和的环境，艾丝王妃并不觉得会有所隔阂或不适应。
即使她能感觉到这个记忆力好的孩子似乎很敏锐，并没有把自己当母亲。但她同时也能感觉到，这个孩子是把自己当作亲人在依靠、信任和喜爱着。
从一开始，艾丝王妃便发现自己很喜欢姐姐生下的这位健健康康、精力充沛的小公主，也不知道是所谓的血亲、投缘，还是就觉得看对眼便好，或是源于德惠和奥尼都提到过的自然的祝福，以及由此产生的亲近、亲和感……
但不论怎样，嫁到格兰的这一年，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陪伴自己最多、能给自己安慰和被需要的感觉的，不是忙碌的丈夫和那些随员，而是眼前这个实实在在的、很懂事、不随意哭闹、不乱发脾气，被宠爱着却也不骄纵、有道理就听的孩子。
所以艾丝王妃一直保持着平和与亲近的心态，真心的把迪莉雅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即使从直觉上，她始终不太愿意过于亲近那位安安静静、平和淡然的王子；即使她在不久前才确认，自己的确已经怀孕二三个月了。
“迪莉雅很喜欢弟弟吧？”不由得，艾丝王妃问出这一句话，之后则小小的停顿了一下。
她一时觉得二岁半的孩子还是有些小，有些话不应该说，一时又认为小公主还是应该能听得懂——毕竟，迪莉雅能掌握秘石，还有国王和奥尼平时并不避讳的讨论和教导，以及自己这一年来的早期教育……应该没问题的。
“喜欢……嗯，想让弟弟也出来走走，会难受的！”迪莉雅尽量学着孩子的口吻，拆字说着短句。
“等弟弟再大一些吧，今天你们都没事就好，以后要小心、量力而行，好好相处啊！”艾丝王妃笑着宽慰道。
“会的，我喜欢弟弟，会好好对他的。”迪莉雅在心中腹诽着帮倒忙的、大惊小怪的侍女，面上却不显的表达着自己的诚恳。隐隐觉察到艾丝王妃是欲言又止的有什么想说，她边好奇的与其对视着，边连连点头以加强保证力度，静静等待着。
这时候，金发晃动所引发的眩目光带，使得艾丝王妃又想起了自己的梦。
梦中有着像太阳一般的黑发年轻人，还有依偎着他、像光的化身，金发璀璨的少女……可惜这时候梦还是模模糊糊的、并不清晰，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重复和延续。
也只有在这时候，艾丝才有些遗憾于自己的预知能力没有茵格姐姐那么锐利，并不能完全确认梦见的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也难以大致确认将来会发生些什么……
不过最终，她暂时放弃了这些对未知的考虑，轻轻的试探着问道：“迪莉雅以后一定会是好姐姐的。再有一个弟弟，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令迪莉雅心中微微一惊，迅速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艾丝，却眼力不足的没有从她那华贵、宽松的外袍下看出什么。
“只要弟弟们也很好，我就会做好姐姐的！”知道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不会少，若有所思的迪莉雅用肯定的口吻做出了回答和保证。
她有些叹息于艾丝王妃慈母的心态，居然就开始担心孩子；她也在推测着，是不是艾丝王妃不久后要搬回国王塔长住、被保护的养胎了——艾丝王妃原本便是住在国王塔的正妃房间，但为了更好的照顾和陪伴幼小的公主和王子，更多时候到是住在女王塔的侧房，以便随时能赶到原本便守护严密的房间。
“呵呵，迪莉雅觉得什么是好？”艾丝王妃有些好奇的笑着问道，很有些期待回答的样子。
这使得迪莉雅很无奈的发现自己又被当成小孩子逗了，但她也只能配合的回答道：“不哭哭啼啼、吵吵闹闹……”
“不怕弟弟妹妹抢走父王和我？”
“……不怕，我最大。”
“真乖，迪莉雅很可爱，大家都会更喜欢的。弟弟们也会好的！”
“嗯，我也会对他们好，当好姐姐的。”
感慨与当母亲的人会有所变化、东想西想的同时，迪莉雅在心底恭喜和祝福着自己的阿姨继母，却也难免又担心于黑血谷的莫名诅咒。
不过受其情绪感染，一时之间，她到是更好奇和期待着自己三岁左右的时候，又迎来了弟弟会是怎样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生活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