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可是就想谈恋爱啊》八千朕

4、锄地

　　白术与城中的医馆有约，每月会有十日在医馆坐诊，其实不是她不想要日日都来，实在是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医馆里无法承担一个大夫一月的月例银子。

　　这医馆中本身就是有大夫的，只是她医术不错，又是女子少见，有些女子的病症由她来看更加合适，所以才收下了她。

　　这时的医疗条件不好，女子往往得了什么女人家的病都羞于说出口来，然而自己忍耐着却着实难受，家中清贫的还能忍耐，若是有些余裕的，自然是想要身子爽利，自从医馆多了白术这位女大夫，生意是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了。

　　今日白术一到，门外就零零散散的等着好些人呢。

　　白术问诊向来讲究保密，她向医馆要了一个单独的小隔间，内置一张小榻，上面铺着的白布是药童每日烫洗暴晒过的，舒舒服服又干干净净。

　　白术脸上戴着面纱，刚一坐下，今日第一位病人就走进来。

　　来人三十不到的样子，风姿摇曳，保养的很好，眼睛也明亮，不像是白术平日见到的那些吃了苦被日子磋磨的衰老的女子，反而像是什么富家太太。

　　这倒是不奇怪，毕竟是汴京城嘛，三步一个富家，五步一个大人，往街上扔块砖保不齐都能砸中内阁的学士。

　　“夫人有什么不舒服吗？”白术耐心问。

　　“大夫名声大，妾身几次来都不见您，今日好不容易叫我得了个首位，白大夫不如先帮我诊一诊？”美娘子娇娇弱弱的笑着。

　　白术心中明白对方是有意想考一考自己，便依她之言搭上了她的脉。

　　渐渐地，白术皱起了眉头。

　　“夫人，你是否夜晚总是心悸，烧心，无法安眠，白日里困乏浑身无力，甚至……偶尔有流鼻血的情况？”她仔细地描述出详细的病情，叫那美娘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正是如此，大夫，妾身是得了什么病吗？”

　　白术眼中含着怜惜：“夫人，你中毒了。”更加简单的说，这个女人的毒，已经深入肺腑，这种情况，非长年累月的服毒不会出现，如今，即便是大罗金仙也再难救她性命。

　　“中毒？”美妇人倒吸一口气，这是她从没有想过的回答，要知道这几年，她看了多少大夫又吃了多少汤药，却连一个孩子都怀不上，她总想着也许是自己的身子虚弱，她是听说了京城中出了一位女大夫，对于女子的病症很有一些手段，才打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偷偷过来的。

　　“大夫，我，我今日只是想问问子嗣……你不是诊错了吧？”

　　白术摇摇头：“夫人中的毒，并非一日之寒，连大人都要折在上面，更何况是孩子？夫人，这毒我无力可解，或许有解药，却并非如今的我可以研制，若夫人能够找到解药，或许能够延命一二。”

　　“你这大夫，好生无礼，我病了多年，看过不知道多少大夫，从没有一个说过我中毒，你这样信口雌黄，空口白牙地咒我时日无多，难道京城里传你的医术好，就是这么个好法？”那娘子气的胸口起伏，眼中也含了泪来。

　　“无论夫人怎么说，这病在下确实无能为力，夫人，请吧。”白术也并不为她的不信任而生气，这也很正常，她上来就说人家中了毒时日无多，而这娘子估计是出自豪门大院，其中的水深非她可以插手，这种时代，她这样的小人物，不过是上位者抬抬手就能掐死的蚂蚁，明哲保身为好。

　　白术的态度这样不好，那女子自然忍不下去，很快就离去了。

　　白术只在上午坐半日诊，领了今日的工钱就要离去。

　　她有几日不进城了，路边的馄饨摊子香味一直往她鼻子里钻，可怜见的，她的厨艺实在不好，可是钱包拮据，就算想吃一碗，也有些舍不得，只能乖乖的站在边上咽了咽口水，悲愤的想自己怎么会穷到这个地步，明明前几日还算是攒下来一点钱了。

　　哦，因为她救了个金尊玉贵的小侯爷。

　　白术：现在有点后悔了，不知道这时候去侯府还能不能拿到赏金。

　　算了算了，算她倒霉吧，求求了老天爷，别再往她家空投人了，下一次她真的救不起了。

　　唉，小白大夫深深的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离开了她心心念念的馄饨摊，自然，也错过了擦肩而过的勇肃侯府寻找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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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楼记反问。

　　身前的下属抖了抖，抱拳回禀：“回小侯爷的话，属下是找到一名名叫白术的女大夫，只是她与医馆约好了只坐诊半日，等属下去的时候，已经……已经走了。”

　　楼记垂下眼睛，已经走了，那就是……没赶上了？

　　莫非他与小大夫是真的没有缘分，以至于这般寻人都会阴差阳错地避开。可是如今他在父王回京之前未免林家狗急跳墙不能出城，他也没有办法亲自去找小大夫，若是派下属去，却好像显得不够尊重，有逼迫之嫌。

　　只好将此事先按捺下来，等林家的事结束。

　　而此时的白术，已经回到了她的小屋子，她又买了些菜种子回来，想着是不是能自己试试种些什么，自己毕竟也是种花家的人，这个血脉天赋应该还是有一些的吧？

　　在种菜之前，要先将地里的土都翻上一遍，她没什么地，只是自己的小院子里开了一小片地方做药圃，现在正好将边上一片开垦出来一整块整整齐齐看着也漂亮。

　　为了赶时间，白术一回到家就开始锄地，她生活的时代，年轻人很少有愿意呆在乡下种田的了，这些活计都是来了这边之后学的。

　　要将这一块土弄得松软了，才好洒菜籽，不过稍稍一会儿，白术脸上豆大的汗水便一颗颗滚落下来，她明显是很累了，这身体多年吃不饱饭，完全干不了什么重活，而白术本身也是没吃过什么体力劳动的苦，好在她体力不行但是力气很大，翻地的速度还算快。

　　白术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袖子立刻濡湿一块，她边上没有什么人家，也不懂什么锄地的技巧，什么都要自己慢慢摸索着来，人家翻三块地，她一块都翻不完，还好她一个人住，慢吞吞的也没人笑话。

　　“嗯？下雨了？”白术抬头看看，一滴小雨点正巧落入她的眼睛，白术不适地眨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煽动翅膀，她又看了看地。

　　“哎呀真是老天都帮忙了，省的一会儿浇地了。”她欢欢喜喜的不顾小雨点儿不断落在身上，念念叨叨：“赶紧把这一块翻完。”

　　从前的白术从来没有想过什么事情会让自己冒着雨还要干，可是如今她已经习以为常，淋着雨赶路，淋着雨干活，这些都是很熟悉的了。

　　来了这里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人是真的会饿死的，她是从阳州走过来，徒步一个多月，走了一千多里路，磨穿了几双鞋。

　　她走出的那座城，冻了几个月，田地里的作物或多或少都被冻死，河渠的水上结着厚厚的凿不开的冰，大雪压垮了许多的房子，那些人没有钱，也没有粮食，全都饿的骨瘦如柴。

　　骨瘦如柴，这竟然不是一个夸张的手法。

　　你见过被饿死的人吗？

　　两颊深深的坳陷进去，眼窝突出，全身上下似乎只剩一副骨头架子支撑着薄薄的几片衣服，看一眼就叫人心生畏惧。

　　官府每日都有人喊冤，日日都有饿死了被抬出去的尸体，赈灾的银两永远在路上，郊外连树皮都被扒干净了。

　　可是即便如此，这些人还是不愿意离开生他们养他们的家乡。

　　就好像有一根风筝线牢牢地牵着这些人。

　　白术起先根本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世道，这是什么世道？是会饿死人的世道，人命，有些情况下竟然比不上一碗糙米饭。

　　她害怕极了，只能往汴京逃，离汴京越近，人民的生活就越平和，富庶，至少不会再有饿死的人。可是还是有很多人吃不饱饭，这就是劳动力赶不上生产力的年代，小麦的产量不高，每年种了很多的田可是好像还是不够这天下人吃。

　　国泰民安，竟然真的变成一种美好的幻想。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在白术离开阳城一个月后，她在同路人中听到消息，朝廷的赈灾粮食终于到了阳城，不管怎么说至少情况不再恶化下去，至少那一城的人不会再饿死，不会有孩子抱着母亲的尸体哭泣。

　　一己之力何其渺小，在这个时代，能够活下去，能够吃上一口饭，就已经让人知足。

　　白术呼出一口气，最后一点地方都翻完了，现在要赶紧去烧点热水洗个澡喝一碗姜汤去去寒。

　　外面的风雨渐紧，那些风从林子里传过来一阵一阵好像鬼哭，树上的叶子被吹得刷啦啦地抖。

　　可是白术已经不再害怕这些了，她站在小厨房的门口，换掉了那身湿了的衣裳，捧着一碗暖呼呼的姜汤，里面磕了一个蛋，这就是她今日的晚饭了，她一个人时就是这样，吃的很少，因为要多省下一点钱等着秋日时囤冬天的粮食。

　　白术敲了敲自己的腰，锄地可真是不好干啊，这一小块地都翻得她腰酸背痛的，她低头喝了一口汤。

　　手里的姜汤被她小心的撒了一点点糖带着一点甜味，现在的糖可是金贵物，一点点就够买很多东西了，这算是白术给自己今天幸苦劳作的一点小奖励。热源源源不断的将能量传递给她，白术捧着碗，弯着眼睛，呼出一口气，空闲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想——

　　“啊……究竟是要我帮什么忙呢？”

　　如果不难的话，那就帮一帮吧，毕竟能够活着，能够吃一碗姜汤鸡蛋，能够感觉到冷热，听到风声和雨声，真是太谢谢了啊。

　　能够再次活过来，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