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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妄图利用 ...

  •   翌日,流澜尚在廊下打着瞌睡便见宁风清悄无声息从殿内出来。

      “那些老臣还在御书房?”宁风低声询问。

      流澜攥了攥手让自己清醒过来,随即躬身,“是。不过慕容将军在您离开后便出了宫。”

      宁风清颔首,接着又问了另一桩事,“慕容明怀可曾见过宁梓涵?”

      流澜神色一凛,陛下与先太女乃是双生姐妹,只是这命格差距甚大。以至于先太女一生荣华,陛下自幼却被弃之道观,不知此时陛下提起先太女是何用意。

      “陛下,慕容家礼教森严,历代君后唯有大婚之日才会出府,平素十余载皆在府中不得见外人。”流澜暗里琢磨不透,只得将一切据实已告。

      “朕知道了,你去传旨让那些老家伙回去吧。再熬下去,必定得倒下几个。”

      “奴婢遵旨。”

      流澜领命离开,宁风清张望之后,寻了一颗粗壮的树飞身跃至枝干上盘膝而坐。

      她如今处于困局,东宁尚不安稳,且自己不明朝局,无人可用。她必须要尽快知晓慕容明怀的心意,或者说是慕容家的心意。

      慕容氏向来敏锐,屹立百年不倒,从未被帝王猜忌打压。一来她们不到帝皇登基那一天必不会偏帮任何一位皇女;二来慕容家在朝上毫无党羽,慕容氏女子从不贪恋高官厚禄,这一代里最得脸的不过就一个慕容成殷;三来慕容家乐善好施,名望甚大。

      若是宁风清想要借用慕容家的眼来看清这浑水一般的朝堂,那么她便只能先从慕容明怀入手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一炷香后,宁风清打坐结束回到内殿,依旧坐在窗下软塌,手里翻阅昨日那本《千秋史》。

      慕容明怀醒来后瞧见这一幕,瞬间清醒过来,衣衫未敛,仓惶奔至宁风清身旁,“陛下,臣侍并无僭越之心,这些书册都是打发闲暇所用。”

      宁风清揽过慕容明怀的腰身,放下手中书本,拉着他坐在自己身旁,替他穿好衣物。抬首对上慕容明怀目光,手里系着他腰间的系带。

      “朕还想请教明怀一回,这东宁僵局应当如何破?”宁风清正色道:“朕不懂政务,甚至这继位之时方才光明正大第一遭踏入宁都城。你得帮帮朕。”

      慕容明怀到此刻已有几分相信宁风清的说辞,不是他怯懦,是他再不敢允许自己违拗礼教。

      少时父亲会揽着他给他读史,一则则评古论今。偶然一次母亲撞见他们在谈论此事史无前例的发了一通大火,那是慕容明怀第一次见到一向宠爱父亲的母亲动了手。

      后来他便再也接触不到那些,手里唯有男则男训,那几本男子家都要熟记的书最终更是被他倒背如流。

      再年长些母亲曾告诉他,他这一生注定了要为慕容家献身。他要做君后,且仅仅是一个宽和大度的君后而已。替未来的新帝掌管后宫,忧心她宁氏皇族的子嗣繁衍。他越简单越纯粹越能在后宫安稳一世,若有半分不合规矩,不止是他,整个慕容氏都难独善其身。

      母亲说,她能护得住父亲让他做恣意过活,可她护不住慕容明怀,慕容明怀的命生来便属于皇家。父亲能遇到一个明理的妻主,可她不敢确定慕容明怀将来的妻主会否护他。

      从此他再不敢妄为,一步步走得更加扎实,越来越像一位天生的君后。

      “陛下,臣侍的姐姐不值得您信任吗?”慕容明怀定定地看着宁风清,试探道:“您怕给慕容氏权势,所以来臣侍这一届男子处,只因臣侍永远都不会动摇您的江山是吗?”

      “朕信慕容成殷,但她是英勇无双的将军,做不成指点山河的谋臣。”宁风清直言不讳,“还有,这江山朕从来不稀罕,上贞观一方净土足够朕容身。”

      两人之间忽地剑拔弩张起来,慕容明怀开始后悔自己口无遮拦。宁风清却粲然一笑,破灭一时僵持。她就知道,慕容明怀值得她费心思。

      “陛下,臣死罪,但请您手下留情,莫要牵连慕容家。”慕容明怀依旧像昨夜一般跪在了宁风清眼前,语调里满是绝望。

      “抱歉,是朕唐突,为难你了。”宁风清见慕容明怀摇摇欲坠,忙转身抬步离开内殿。

      她本不该如此急切。到了这宫城,见了这样的慕容明怀,早先谋划着要利用他的心思便淡了。他从来身处囹圄,不得畅快,她又如何忍心。

      宁风清离开后,慕容明怀瘫坐在地上,眼里汹涌的泪意止也止不住。阿越随之而来,心疼极了,踉跄着向前扶着,“殿下。”

      “阿越,我不愿做名门公子循规蹈矩,这天下无垠,为何无我容身之处?出生便是君后,无数人艳羡,可我偏偏不想要。”

      宁风清并未走远,慕容明怀放肆地哭嚎钻入耳畔,她心疼起了这个与她一般身不由己的男子。

      一直等到屋里人哭够了宁风清才再次现身,她遣退阿越,将慕容明怀拦腰抱起。唇瓣凑近他的脖颈,气息喷薄,“不哭了,明怀。是朕错了。”

      “你……你怎么没走?”慕容明怀捂住绯红的双目。

      “知道你会委屈,所以等着哄你。”这是宁风清真正的想法,并非什么轻浮之语。

      慕容明怀哭累了,蜷在榻上睡得深沉,宁风清握着他的手陪着,开始琢磨起其他的路来。

      一年前,先帝与北秦合谋对付西齐,御驾亲征后亲命太女宁梓涵监国。三月后宁梓涵不知何故中毒身亡,先帝一向疼爱嫡长女,听闻此讯在战场被流箭射伤。此后不久北秦反戈,设计东宁,先帝战死于边疆。

      东宁战败,割地求和,将边疆三城奉送北秦。北秦随即调转矛头趁势攻打西齐。天生体弱的二皇女宁梓新仓促接手政务,却于三月前旧疾复发豁然病逝。

      东宁泰和十八年,连失三位掌权人,就此江山无主,家国无依。自那以后,满朝文武便将视线转移到了自幼被弃于上贞观的宁风清身上。

      宁风清不愿担这担子,连连拒绝,缩在上贞观不露头。最终上贞观观主千源师太与宁风清详谈一夜,她才迫于无奈应承继位。

      还没等众臣跪求,宁风清暗里早已探得东宁局势。她既答应,便不可将江山当做儿戏。

      北秦与西齐的战事看似与东宁无干,可难保北秦皇帝不会再次失言。如今北秦女帝竭力想攻下西齐无非是因着西齐乃是唯一的男尊国度,一众女子当家的天下,怎能有男子为尊的所在?

      若是西齐就此灭国,北秦女帝自然又会将东宁视为眼中钉。此时的东宁定不是北秦的对手。

      再有,因着君主连生变故,天亡东宁的言论甚嚣尘上。民心不齐,官员庸碌,诏令难行,这江山说是风雨飘摇也不为过。

      起初宁风清想借慕容明怀,得到慕容家的助力,但如今慕容明怀她不忍利用,又该用何种法子去重振民心?

      宁风清在长信殿待了一日,君后深得恩宠的事不过半日便人尽皆知。

      慕容明怀睡到午间方才醒来,宁风清还在殿内,仍然看着那本书,倒像是未曾经历晨间诸事一般。

      “陛下,您今日不必处置政务吗?”

      宁风清侧首望向床榻,“昨夜那些个老臣已将奏本分门别类,后日早朝朕找几个帮手一道批阅。”

      慕容明怀穿戴齐整迈过屏风,“陛下可是要以此识人用人?”

      “不避讳与朕谈论朝政了?”宁风清微微一笑,目光灼灼盯着慕容明怀。

      “陛下与母亲所述帝王不同,臣侍很高兴能做您的君后。”

      慕容明怀歇过半日想通了许多,宁风清是如今皇族里唯一的血脉,她无论如何做都不会动摇她的君主之位,自然,想要捏死一个慕容家亦不是什么难事。她之所以坦坦荡荡说出自己的诉求,便是真的信任他。

      他想,他或许可以试试。看看这君主是否值得他奋不顾身,倾尽所有。

      “朕孑然一身,的确诸多掣肘。总得选拔些人才替朕卖命才是。”宁风清毫不避讳自己的用意。

      慕容明怀颔首表示赞同,“臣侍去后头看看,这会儿也该用午膳了。”

      “等等。”

      慕容明怀顿步回身,宁风清取来伤药用指腹化开,轻柔地落在他的手背。

      “去吧,别再伤着自己。”宁风清又拿起书册,慕容明怀面上微热,匆匆离开。

      用过晚膳,宁风清夜里依旧歇在长信殿,明日便该是回门之礼,她得陪着一道去。皇家嫁娶本是免了这礼的,但宁风清却郑重其事地替慕容明怀准备了。

      这一遭先前是想到慕容家探查一番,现下却是真正的只为了慕容明怀。

      当天,天色不算太好,冬日常是阴沉。

      宁风清与慕容明怀自起身后便各自更衣,忙碌一阵,层层华服总算穿戴齐整。君后的吉服仍是明黄,上头绣着苍松竹柏,衬得人清俊明媚。

      宁风清握上他的手,“别把自己绷得那么紧,你是君后,无人敢不敬你。”

      慕容明怀很是诧异,他没想过宁风清居然能如此轻易将他看透。这些年,他都装的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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