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殇：玉玲珑》草芊芊

16、衣家之迷

　　有人轻轻地在耳边叫着：“夫人，该喝药了”，林姑姑恍惚地睁开眼睛，一个红衣的小丫头蹲在床边，旁边的几上，一碗药汤正冒着白白的雾气。
　　“夫人，喝药的时间到了，这药里庄主嘱咐加了红枣，应该不苦的”，小丫头笑吟吟的端过碗。
　　“有劳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药汤确实不苦，喝下后隐隐有甜甜的回甘，“你叫我林姑姑吧，他们都这样叫的”。
　　“小的叫红杏，是坊主的婢女，不过坊主交待了，要好好伺候夫人您和小主子，坊主那边还有海棠姐姐，叫您不必多心。”红杏接过碗，又接着递上一碗漱口水和痰盒，最后递上一块丝帕。
　　“林姑姑，庄主还交待了，您要多休息，但是不能一直卧床不起，也要适当的下床走动，林姑姑您要是愿意，我让霓裳姑娘陪您在坊内闲逛一下，小主子这边有我呢，一会儿要是醒来我再去请您，您看可好？”
　　林姑姑笑着点点头，看来尹坊主安排的很是周全。
　　一个紫衣的女子门口行礼后走了进来，拘谨的站在一旁，淡紫色紧身袍袖上衣，下罩深紫色烟纱散花裙，腰间系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着一根碧绿的发钗，圆圆的脸盘，小巧的鼻子，嘟嘟的小嘴，配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林姑姑暗赞，真是一个美人胎子，只是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瞧着穿衣打扮，不是下人模样，可是具体身份还真是看不透。
　　“林姑姑，这是霓裳姑娘，她的歌唱得可好听了。对了，林姑姑，您要找的那个小哥儿已经随谷场主回山庄了，坊主交待请您不必担心，明后天小主子好了，您们就可以见到了。” 红杏伺候着林姑姑穿上外衣，“霓裳姑娘，有劳你了。”
　　紫衣女子笑了笑，上前扶着林姑姑。
　　“你叫霓裳？可巧了，我家小姐闺名霓洛，姑娘姓什么，多大了？” 林姑姑怕她过于拘谨，开口问道。
　　“回夫人，我姓衣，十四了”，衣霓裳小心翼翼地回答，自从爷爷出事以来，她说话再也不敢无所顾忌了。
　　“姓衣？这姓不常见，那衣姑娘，你可认得这里一位姓衣的裁缝？”
　　“夫人，您怎么知道这位姓衣的裁缝，您认识他吗？”
　　“衣姑娘，随红杏叫我林姑姑吧，我们从月圆城来，听一位姓莫的掌柜提起过。”
　　“是，林姑姑，霓裳记住了，您说的莫掌柜是不是叫莫云海？只可惜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离开月芒城了，爷爷说他是最好的徒弟，现在还总在夸他呢。”
　　林姑姑轻笑，她已经知道了眼前的小姑娘正是他们要找的衣裁缝的孙女，不经多了一份怜爱，“霓裳，你们衣家是不是出什么变故了？你爷爷去哪里了？我去看过你们的宅子，能告诉姑姑出什么事了吗？”林姑姑停了下来，摸着衣霓裳的头，拉着在廊边坐了下来，她迫切地想知道让小二欲言又止、让所有绸缎庄都三缄其口的衣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提到爷爷，衣霓裳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眼前的林姑姑比轩辕夫人要随和，也比尹坊主要温和，让从小不知道娘亲是谁的她突然之间感受到从来没有过的怜爱。
　　衣家世代为裁缝，传到衣迦烨手中的时候，已是月芒城规模最大、手工艺最好的成衣铺，衣迦烨擅长出新品，不论是款式，还是做工，都独具匠心，然而他并无子嗣，于是收养了一些流浪或无家可归的孩子，教给他们手艺，这里面就有他的关门弟子莫云海。
　　衣霓裳生下来没多久，就被遗弃，一个小小的包被裹着放在衣家铺子的门口，估计遗弃她的人也知道衣迦烨会好好地收留她，将她养大。衣迦烨给霓裳找来奶妈，一岁多的时候，霓裳开口叫的人是“爷爷”，对于这个聪明机灵开朗的孙女，衣迦烨极为宠爱，所有的师伯们也极为爱护她，就这样，衣霓裳渡过了她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
　　一年前，月芒城新任知县到任，为当今皇上后宫宠妃蓝妃的父亲，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在月芒城为虎作伥。半年前，蓝知县最小的儿子蓝公子在街上偶遇送衣回家的衣霓裳，见颇有几分颜色，强来衣家要人，衣裁缝自是不肯将尚还年幼的孙女嫁给纨绔子弟作侍妾，推脱说孩子年幼、一介草民，不敢有飞上高枝当凤凰的念想。而衣家的推脱之辞让蓝公子甚为恼火，自此，每天派人在衣家店铺内外骚扰，哄走来店的客人、砸倒绣床、撕毁布匹，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衣家更是连日闭门谢客，而霓裳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也是恶人自有恶报，蓝公子的人大闹衣宅时冲撞了来月芒城游历的轩王府的车马，蓝知县不得不出面应对，自是以家法惩治了不孝子孙，而为躲避蓝公子的再次骚扰，轩王将衣霓裳送到了仙雾山庄，后在兰桂坊以舞娘的身份安定了下来；轩王回府后，以自治家不严参了月芒城知县一本，蓝公子自是遭到了蓝妃的严厉训斥，而从此，虽不敢明目张胆的来店骚扰，也不断的指使奴仆家丁来做衣，然后借口做工不好、式样不对、衣料调包等莫须有之罪不断地欺压衣家。
　　一月后，太后大寿，蓝知县以谢隆恩之意请奏为太后缝制吉服获准，衣裁缝被迫携徒弟绣娘等进驻知县府赶制吉服，十日后完工回府，却被官兵追查，起因是为做吉服准备的石青片金缘少了两件，结果自是从衣裁缝随身物品中被查获，人脏俱获，衣家被抄，店铺被封，衣裁缝也因盗窃皇室之物的罪名被投入大牢，仙雾山庄收留了衣家所有的人，而对大牢之中的衣裁缝却束手无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衣家盗窃案在开堂审理时，作为证人的衣家徒弟顺子因不忍见自己的师傅惨遭毒手，当堂翻供，揭发此事为蓝公子栽赃所为，并当堂展示一时糊涂被收买时的证物东珠两粒。
　　蓝知县威严扫地，百姓唏嘘不已。此案不了了之，但衣裁缝仍被关押，生死不详。顺子则被乱棍打死，而当天所有知情的人都在事后被下了封口令。
　　衣霓裳早已泣不成声，林姑姑将她拥入怀中，她想起了刚刚失去双亲的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