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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第 1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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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她是丛新城的妻子。”警察问的任何问题都是有原因的,他们在通知其丈夫死讯的时候,岳霖表现得太平静了,仿佛是早就知道了,还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你曾经采访丛新城的时候问过他妻子的事情,为什么?”
褚裟思考了一下,他的话语并不像是提前准备好的,但依旧严谨而完整,“我做过女性专题节目,期间听过很多女性在工作家庭等方面遇到的困境,因此我在听丛新城和凌元翊的对话时感觉其中有些问题可以更细致一些。”
“所以你觉得丛新城对他的妻子很不好?他有没有可能在控制她?”周鹏博感觉岳霖隐隐约约察觉出自己不幸福,但又害怕被别人知道,她不想承认这个事实,所以她尽力去假装自己很幸福,这也是为了讨得丈夫的欢心。很有可能,有一瞬间,岳霖清醒了,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太不幸了,因此做了不可逆转的错事。
“不清楚。”
一直到深夜十二点,电话才响起来。
褚裟从回忆里惊醒,他快步走到电脑前,拿出录音笔,在开口前按下开关,确保他和岳霖的对话毫无遗漏地录下来,“喂,我是褚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是丛新城的妻子,我……救救我。”岳霖看到了今天的采访,她想联系褚裟但不知道对方电话,只能打电视台的求助电话,没想到电话居然被褚裟本人接了。
“方便仔细说一下吗?”
“丛新城就是李旧,他以前是个人贩子,是你把他送进了监狱,我不应该相信他的,我错了,我好怕啊,救救我和孩子……”
“丛新城是李旧,他是怎么出来的?”褚裟听着电话那头岳霖说话,他引导对方把重点讲出来,“剩下的事交给我,你和孩子会没事的。”
“你为什么帮我?”
褚裟保存好录音,语气温和了一些,“新闻媒体工作者有责任保护弱势群体,不需要任何原因。你私下用高价从高中生那里买一部二手手机,最好带着电话卡,藏好,不要被李旧知道,记一下我的号码。”
“记下了,我得挂了。”
岳霖慌里慌张挂了电话,她左右看看,踮着脚回了房间,李旧不在家里住,他有其他住所,但他在家里安装了监控,只有女儿的房间没安。
天很晚了,褚裟精神疲惫不堪,但他丝毫没有困意,“我想阿妈了。”
“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陆庭霖的突然开口明显吓了褚裟一跳,他有些奇怪,“怎么了?”
“你怎么回来了?”
“来拿东西。”
“你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陆庭霖走了几步,他知道褚裟还在等自己的答案,“是,我想去看看她,等你抽出时间来。”
“我会的。”褚裟亦步亦趋地跟在陆庭霖身后,“需要我帮你收拾吗?”
“拿个剃须刀而已。”
“嗯。”
褚裟想了想,从背后抱住陆庭霖,呼吸打在对方穿着毛衣的背上,“之前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
“没事。”陆庭霖何尝不知道褚裟并没有错误,但是他实在难以接受爱人把工作看得比自己重要。
“你还要走吗?”
“不走了。”陆庭霖转过来,他发现褚裟头上长白发了,“我太爱你了,因此自私,因此无法理智地看待这件事……”
这一夜,陆庭霖没有走。
第二天,褚裟醒过来的时候,他怀里还抱着没醒的陆庭霖,闹钟响之前被他关上了,阳光柔软地照进来。
冬天的早上,树梢挂着寒霜和昨夜的雪。
凌元翊穿着防寒服大踏步走进演播厅,他提着热腾腾的奶茶,挨个儿分给同事们,几乎没人讨厌他,除了那个目中无人的褚裟。
说曹操曹操到,褚裟进来了,他穿着大衣走路带风,目不斜视,身材很挺拔,进了有暖气的室内就脱下大衣外套递给助理,脱衣后的他肩部有点后倾,显得很傲慢,“你们在看什么?都没有事情做吗?”
“褚老师,我买了奶茶,您喝吗?”
“我喝咖啡。”
“我这就去倒。”
助理将大衣挂在架子上,然后小跑着去给褚裟倒咖啡。
凌元翊站在原地很尴尬,他从小到大都很受欢迎,依靠外貌和能力几乎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但是在褚裟这里受到了不止一次冷遇。
“怎么了?褚裟又无视你了?别理他,他一直都这样,傲慢无礼,不过是一个小镇做题家罢了,自以为电视台离不开他,殊不知我们更需要你这样年轻有能力长得帅有眼缘的主持人。”副台长罗美慧非常讨厌褚裟,她栽培凌元翊的原因也不简单,他们两个私下里有往来,开过房,也在家里睡过。
“谢谢姐。”
凌元翊不会给自己的后台坏脸色,告了褚裟的状就嘴甜地哄了罗美慧几句,让对方笑得合不拢嘴。
“编辑,这个稿子给错了吧?”
看看这爱挑刺的嘴脸,罗美慧怎么可能不讨厌褚裟,她在过去工作的岁月里,就因为这个该死的台柱子,毫无副台长的威严。
“哪里有问题呢?这是前线记者写的,编辑审核过了,怎么就给错了?”
褚裟不搭理罗美慧的话,他拿着稿子扫视四周,“谁写的?”
“我写的。”凌元翊对自己写的稿子很有信心,但还是在褚裟的目光下心虚了,对方投过来的视线就像在说你活着就是污染空气浪费粮食。
“你觉得政府和百姓不知道现在的发展远远达不到当初的规划吗?如果你仅仅指出这一点,但没有给任何实质性的观点、建议和对策,只是在浪费观众时间。”褚裟粗略地翻看稿子,“记者写稿子不是做手帐,弄这么花哨做什么?”
“我会改的。”凌元翊见副台长不帮自己说话,只能把委屈憋回去,想把稿子拿回来。
褚裟直接把稿子丢进垃圾桶,“你真会制造垃圾,就像你买的奶茶,把工夫用在认真做新闻上吧。”
“都散了。”罗美慧刚才不是不想帮凌元翊说话,但这才是早上,她不想一整天都被褚裟怼。
“来个人收了他吧,只要他在一天,我们电视台就暗无天日。”
台长葛军伟喝了一口茶,“他又不是无缘无故生事,是出于对新闻的严谨性才会这么的苛刻,何况他是我们节目收视的保障。”
“我会让元翊努力的,迟早把褚裟踢出电视台。”
“你别被他踢了就不错了。”葛军伟看了一眼凌元翊,“我知道你委屈,你是罗副台长的表弟,以后机会多的是,好好学。”
台里明明正竞争激烈,但褚裟仍然抽出时间来调查李旧,有条毒蛇在暗中伺机而动,不管一定会被咬……
“我查不到更多了,估计他应该是在国外洗钱了。”房必成只是个娱乐记者,调查范围有限,“你想怎么样?鱼死网破?不能,他不值得。”
“再说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褚裟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然后点燃一支细烟,“你看吧。”
房必成擦了擦手,他紧张地拆开信封,里面的照片让他惊得手一抖,“这,你打算怎么办?”
“没想好。”
“干脆……”房必成靠近,他在褚裟吐出的烟里模糊地看着对方的脸,“我替你解决了他。”
“咳咳,你吓到我了。”褚裟责怪地看了一眼房必成,“在开玩笑吗?”
“如果他要毁了你,那就是杀了我。”
“嗯……”褚裟用右手无名指摩挲着额头上的碎发,“别为我变成那样的人。”
“褚裟是我的兄弟,我们在一个报社做调查记者,我们都因为得罪人而失去工作,他依然坚持反映这个社会的百态,为真正的平等公正而奋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丛新城毁了他。”
“所以你杀了丛新城?”
“我是说过我想杀了他,但那只是酒后乱说的。”
“万一是酒后吐真言呢?”
“我只是大脑一时冲动说错了话。”
“六月十号的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女演员荀蕾娜隐婚生子,那晚是我跟踪她的第四天,在她的房子附近。”
“有人能为你做不在场证明吗?”
“没有。”房必成看着警察越来越严肃的脸有些紧张,“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和褚裟的关系很好吗?”
“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是我。”
“褚裟曾经给过你不少钱。”
“我经常替他查一些事,他每次都会给我报酬。”
“他会雇你害人吗?”
“不会,谁都有可能杀人,他不会。”房必成说这话时很坚定。
“你这么笃定,为什么?”
“脏了他的理想。”房必成离开的时候有些犹豫,“你们觉得是情杀,对吗?”
“无可奉告。”
“丛新城手里有褚裟的把柄,他一直在威胁他,看不下去这种情况的人不只我一个。”
丛新城是吃了毒蘑菇死的,六月正是菌子在山野烂漫的时候,市面上没小贩卖,但是很多人会去山上挖。
警方一方面怀疑死者丛新城的妻子,枕边人往往很容易成为犯罪嫌疑人,一方面就是怀疑被死者威胁的褚裟,但都苦于没有证据,目前仍处于调查阶段。
至于警方为什么会调查到褚裟被死者丛新城威胁,那还是死者的手机留下了大量证据。
“看看,这是他的账号,你算得上是他的朱砂痣,他还包养了一个男爱豆,让对方照着你整容,改名李念姜。姜三是你十三年前调查人口拐卖组织的化名,我没说错吧?”周鹏博现在不怀疑褚裟了,他甚至有些可怜对方,被一个疯子纠缠,光是看那些疯批言论都觉得褚裟惨,“没事,你说实话,我们警方不会冤枉好人的。”
褚裟接过手机,他看了内容就明白为什么警官用同情的目光注视自己了,“过去了,我的理想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