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逢元》亦归不寻

49、贤名远见

　　温扶南突然出现，打破了肃远王原本的计划，慕阳侯出现在赤衣阁之中，让他皱眉难安，这人一向是他一派的，何时与赤衣阁沾上了关系？

　　此时若攻城，只恐背后受敌，赤衣阁的杀手可不是普通人，正犹豫着，左侧突然飞来了一支利箭，肃远现一惊，一跃下了马，他躲过了，那匹战马可没那么好运。

　　肃远王心中大怒，不悦的看向后方的温扶南，对众人下令转身，对比攻城，他更想先除掉后方的人。

　　肃远王做惯了暗箭伤人之事，今日收了支暗箭，他只觉脸面有失，王权遇上了争夺者，他可不会让赤衣阁得半分好处。

　　肃远王与温扶南对上，城楼上的人见了，只道局势大好，暗处的黑袍人喜形于色，埋下的棋子，果真没让她失望。

　　城墙左侧的林中，柳行丘那一箭出的极好，让肃远王与温扶南对上。

　　南宫逢元淡淡笑了笑，难怪皇祖父让长孙意欢留在瑞州城，这般女子，乃宗室之后，便也会护着皇权。

　　长孙意欢与长孙家的那些人可不一样呢！

　　西景帝见了眼前的局势，那双平静出奇的眸子依旧淡然，他想起了两位先帝的教诲，比起执棋，他的确不如景文帝与景顺帝。

　　“皇兄？”

　　南宫逢元察觉到了什么，轻声问道。

　　“逢元，你也瞧见了，皇祖父深谋远虑，朕不如他，这乱局，竟是他解的，让朕有了错觉，他老人家虽已长眠，却又像还活着一般。”

　　西景帝暗暗称奇，景文帝于西景而言，绝对是非一般的存在，以“文”存世，这谋略自是不少半分。

　　便是西景帝的父皇景顺帝，也沾了不少光，执掌天下的那几年，事事平顺，因而才称其为“顺帝”。

　　南宫逢元哪会不知，他长长叹息。

　　“皇祖父贤名远见，才有了子孙无虑之事，倒是显得皇兄与我无事了些，那些布局，在十多年前皇祖父早已备好，肃远王的异心，他老人家应是明了如心。”

　　西景帝很是赞同。

　　“皇室兴盛，与他老人家有很大关系，连朕也不知皇祖父留下了这般庞大的暗棋网。”

　　远观战场，城楼无损，西景帝愈发叹服。

　　肃远王亦不是愚笨之人，哪会放着城门不攻，他命人对付后方的赤衣阁，而他则又来到了城下，毕竟做了三十多年的王爷，西景的皇位，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后方打的不可开交，肃远王盯紧着城楼上的人影，许是太过高耸，他看不真切。

　　他深知拿下此城的意义，便不再多言，下令攻城。

　　巨大的攻城木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不断撞击着赤色城门，下方的弓箭手齐齐对准了城楼，数万利箭悬空而来，城楼之上的将士以盾为护，利箭射在盾上，却无法将其击破。

　　防御的战盾，西景帝数月前便命南宫逢元为将士们备好，好在有这防御之物，才能避开这些利箭，不然伤亡的人数不可估量。

　　有不少箭支射向了城中的民宅，西景帝知晓那一方无人，将百姓迁往城东，也避开了这些危险。

　　西景帝怀中揣着一本君王笔录，乃是景文帝所著，这些谋划都是先帝所言，让他所学颇丰。

　　反观城下，肃远王见城门久攻不破，心中生了些许妒意，他不明白为何连天时地利人和，西景都占了。

　　想起已逝的父皇，肃远王愈发不甘，凭什么他只能是个王爷，而他的兄长与侄儿，都是西景的皇帝？

　　父皇偏心，他便自己去夺皇位。

　　肃远王命人架起云梯，这一次他做足了准备。

　　云梯上的敌军涌来，城楼上的将士们严阵以待，十人一列，一行数百人，防着从云梯而来的敌军。

　　肃远王发现城楼最左侧的兵力相对薄弱，心头一喜，便将重力聚在了最左侧，那一方有位少年将军全力以赴，却不敌如潮水般的敌军。

　　也不知怎的，肃远王的兵力不动声色的聚了过来？左侧的城楼很是危急，若是此处破了，肃远王的人便都攻了过来。

　　少年将军心下一狠，架起了弓箭，对准了肃远王的方向，一连击杀了不少叛将。

　　城楼后方的弓箭手也没闲着，他们收集了不少箭支，肃远王的箭，自然要还过去才好。

　　铺天盖地的箭支朝着城楼之下而来，肃远王这方没有战盾，自是没什么防御，那些金钱之物大多用来宴请武将，哪会用在普通将士身上。

　　那些反叛的武将惊讶不已，一致惊恐的望着城楼之上，一向示弱的西景帝，何时羽翼丰满了起来？竟有几分景文帝昔日的风彩，哪是像汐妃所言的那般。

　　肃远王以剑做挡，挡下不少利箭，但时间一长，也显得有几分吃力，他不知自己一向瞧不起的侄儿，为何一点也不惧怕他攻城。

　　失神之际，城楼上有一支利箭朝他射来，避无可避，他眸子一缩，拉过一旁的武将，给自己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近处的南宫上仪见了，不由得在想，倘若自己离父王更近一些，被迫挡箭的大概就是他了。

　　南宫上仪心底生寒，他不擅武力，却还是被拉上了战场，而元上朗则是被好好护着。

　　南宫上仪自嘲的笑了笑，瞧着局面，似乎要败了，他悄悄躲了起来……

　　赤衣阁来势汹汹，虽只有几千人，却将后方的人马杀的溃不成军，温扶南与慕阳侯远望战场，离城楼远远的，两人都在寻找着什么。

　　躲在林中的柳行丘红了眼，不除掉肃远王，他心中难安，只见他又架起了一支箭，瞄准了乱军之中的肃远王。

　　城楼之上的长孙意欢勾唇笑了笑，这枚棋子，果真没让她失望呢！

　　城楼下很是杂乱，各种声响交织在一起，远处而来的箭支很容易被忽略，肃远王的注意力全在攻城之事上，未曾察觉到左侧的箭支。

　　一时失察，那支箭竟穿透了肩上的护甲，直击颈间，不一会便见了血，他心下一惊，终是瞧见了林中的人。

　　肃远王止着血，扯下一块布缠在颈间，生生将那支箭给拔了出来，好在不深，不然这命便没了。

　　肃远王恶狠狠看向柳行丘，随后吩咐一旁的心腹，将林中放暗箭的人给除掉。

　　肃远王的优势已失，前有西景帝，后有赤衣阁，右侧皆是空地没个遮挡。

　　而左侧尽是林木，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此次是他轻敌，小瞧了西景帝，若是硬拼，他得不到好处，还不如先逃走，待来日东山再起。

　　肃远王夺过心腹的战马，一声令下，敌军生生愣住，不曾想肃远王会逃。

　　既是王令，他们便只能紧跟其后。

　　西景帝并不急着去追，他的优势在城中，若是出城去，反而是将自己置于险境。

　　温扶南紧跟肃远王的逃兵，他发现了柳行丘在林中，担忧之下，亲自驾马追去，慕阳侯不紧不慢的跟着……

　　京城外一片乱局，城中却是秩序井然，龙卫司众人各司其职，以保后方无忧，元皇后久坐宫中，心系着城外的战事，怎么也坐不住，听闻肃远王攻城，便打算亲自去瞧瞧。

　　即便帮不上什么，皇后亲临，也能鼓舞士气。

　　元皇后简单收拾，便要去城楼，元竹枝紧着姐姐，既是有了身孕，若去战场，万一那流箭不长眼，又该如何？

　　“姐姐还是留在宫中吧！竹枝代姐姐去一趟。”元竹枝急忙起身，将元皇后扶了回去。

　　元皇后闻言轻声笑道：“这事哪有代替之说？战场凶险，姐姐自有分寸。”

　　元皇后铁了心要去，又有谁能拦住，元竹枝无法，只能以退为进。

　　“姐姐要去城门也成，不过需听竹枝的，不可近前。”

　　元皇后点头应允，元竹枝这才作罢，徐北殊见几人出了青鸾殿，一声不响的跟在后头，直至城门附近，他方才上前，拱手道：

　　“还请皇后勿要再走近。”

　　徐北殊挡住了去路，元皇后也知他的为难，停下步子，望着前方满地的残箭，她眼中的担忧尽显。

　　“京中百姓，可有伤亡？”

　　“姐姐无需忧心，陛下他早已将此处的百姓聚往城东，这些箭支未曾伤到百姓。”元竹枝见过城中的长队，自是知晓原由。

　　元皇后无声笑着，西景帝贤名，待百姓亲厚，战事之下的举动，更抚人心。

　　她抬头望了一眼城楼，好似能看见西景帝的身影，那方石阶之上，不见尽头，想起一年前西景帝下令加固城墙一事。

　　想必西景帝早料今日的场面，尽量减少了伤亡。

　　城外的声响渐渐小了，元竹枝走上石阶，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徐北殊。

　　“徐统领还是守着姐姐为好，我远远看上一眼便回来。”元竹枝提起衣裙，小跑着上了城楼，城外没了声音，她猜想着定是胜了。

　　元竹枝来到石阶转角，便瞧见城楼上随处躺着人，血染一地，刀剑上染着的血还在滴落，伤亡之下敌我难分。

　　这一片地方，竟没个站着的。

　　她一时失神，满目震惊，顿时不敢再往前走了。

　　她知晓会有伤亡，可亲眼瞧见，自是不同，近前的那人被剑穿透了身体，定是死前奋力解决了登上了云梯的敌军。

　　“你……是何人？”

　　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元竹枝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位穿着将军袍的少年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许是受了伤，没什么力气，他一时失了平衡，复又跌坐在地。

　　最左侧的半边城楼之上，竟只有这么一个活人，元竹枝蹲下身子，不动声色的为他包扎起来。

　　“我名竹枝，是京城人士。”

　　“京城……人士。”少年将军受伤过重，人也不大清醒，将这话复述了一遍，眼中有些朦胧之意。

　　“肃远王，可是退兵了？”清醒几分后，少年将军认真问道。

　　元竹枝替他包扎完毕后，起身看向城下，只见肃远王的人马都奔向了林中。

　　“他们……逃了。”

　　少年将军闻言，笑的格外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