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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放她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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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言相诉,未有那般算计的场面,长孙意欢只觉轻松了许多,自从长孙府被诛,允欢公主自刎后,似乎只有此时少了几分哀意。
不知是因了青瓷花纹瓶,还是相见如故的刹那回望,长孙意欢突然不想再算计眼前的女子,此时的元竹枝正如她以往的真挚。
她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彼时她年幼,还是西景朝的郡主,皇爷爷与舅舅待她极好,虽住在宫中,也常来长孙府看她,皇家一向宠着她,即便皇爷爷不管政事,让位于舅舅,当众人声讨长孙意欢时,他依旧重拾权柄,让那些人禁声,保她性命,将她藏在离京城最近的瑞州城。
这是两位先帝保下长孙意欢最好的法子。
儿时她就想着要像太子哥哥与逢元哥哥一样,为西景做些实事,夫子教的课她不想学,反而更喜听太子太傅所讲的为民之法。
如今所为,好似有些偏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变的不再像长孙意欢。
“竹枝姐姐,我万一是恶人,你会输的很惨,以我下赌,从未有人赌对过。”长孙意欢面容凄凄,指尖微红。
忆起往事,她从未放下。
当初,长孙府得了位千金,先帝特封其为郡主,这西景独一份的尊荣,世人日日言谈间都要提上几句,他们皆言这位长孙郡主日后定是西景福运,更是有人私下作赌,与长孙意欢结亲的会是哪一家。
无人会想到区区几年长孙府会落败至此,以长孙为赌,几乎无人是赢家,便连长孙家自己,也未能笑到最后。
元竹枝坐直了身子,静默良久,任四方嘈杂,她依旧心如止水,她不大了解长孙府,所有的事皆是传言,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在长孙意欢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我愿意赌一次,无论输赢,我今日都会放你离开。”元竹枝言毕,起身离了桌案。
顺着窗子望去,只见元竹枝迎上了南宫逢元,将他引向了别处,长孙意欢闪眸微叹,长孙家的人是叛臣,无人愿意轻信,元竹枝倒好,就这般要放她离开。
长孙意欢抱起青瓷花瓶,行至西院时,步子顿了顿,她犹豫不前,想着她若是这么走了,元竹枝会不会被怪罪?
长孙意欢很是不舍的瞧了几眼青瓷花纹瓶,随后将其放在墙脚,一跃出了茶楼西院,直奔城门的方向而去。
元竹枝正引着南宫逢元离开茶楼,说是要去选幅字画,她有些心不在焉,到了字画摊子前,连字画拿反了也没发觉。
南宫逢元猜到了几分,没有出言拆穿,在一旁静静守着,元竹枝定了定神,想着长孙意欢应该已经走远,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拿着倒过来的字画。
元竹枝赶忙将字画收好,又放了回去,只求南宫逢元没有发现才好,转头却见他一脸坏笑的瞧着她。
“你……你都知道了?”
元竹枝很是心虚,她自作主张放走了长孙意欢,事先没有同南宫逢元商量,只恐这人找她麻烦。
“让意欢离开也无妨,反正皇兄原本就打算处理完八皇叔的事就让她回京,倒是你特意将本王引来此处,难不成我还会伤了意欢?不让她离开?”
“王爷不怪我瞒你?”
南宫逢元故意沉着脸,淡淡说道:“你欺瞒本王在前,自然要罚……就罚你陪本王逛逛街市好了,方才本王在后头跟了一路,你也不知回头瞧上几眼,只顾着意欢,待会只许跟着本王,不能心中放着杂事。”
南宫逢元心满意足的牵上了元竹枝,未给她半分拒绝的机会,元竹枝颇为无奈的跟着他,南宫逢元好似十分清楚她的喜好,每每停留的摊位前都有她喜欢的物件。
不过她念着的是起初看中的金步摇,只是不知为何老妇人的摊位已经寻不到了。
元竹枝在那空无一人的空位前站了良久,直道可惜,好不容易瞧上的物件,竟再也遇不上了。
南宫逢元适时将那锦盒拿了出来,其间“白头偕老”四个字,让元竹枝望而却步。
“王爷这是何意?”
“莫要理会锦盒上的字,本王给的是盒中的物件。”南宫逢元怕她见了这字,不收下金步摇,只好撇清与“白头偕老”四字的关系。
元竹枝见他这般神秘,好奇的将锦盒打开,只见那支金步摇正躺在盒中,珠玉的光泽映入眼帘,她心头一喜,对南宫逢元多了些柔意。
“王爷送我的?”
“本王碰巧看上了这一支金步摇,想着与你甚是相配,便买下了。”
见元竹枝展了笑颜,南宫逢元庆幸自己眼光独道,从老妇人那买下了金步摇,准是没错的,他想着回京后多买些相似的物件回府,讨元竹枝欢喜。
元竹枝对金步摇很是满意,她迫不及待的将其戴上,转头看向南宫逢元。
“我这般戴着如何?”
南宫逢元勾了勾唇,眸中一片柔情,他伸手理了理元竹枝发间的金步摇,随后温声道:“本王一时不知是金步摇别致,还是你生了张美人骨相,这金步摇因了你,日后定是个不同寻常的物件。”
南宫逢元收回手,移开了目光,不敢再多瞧一分,元竹枝哪知他心神微漾,只见她从袖中摸索了一阵,取出几锭金子,直接塞进南宫逢元手中。
“我不白拿王爷的东西,这金步摇就当我买下了。”元竹枝急着撇清关系,南宫逢元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若是别家小姐,送上她中意的物件,总能得几分注目。
元竹枝倒好,竟塞了他几锭金子。
他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呆呆的瞧着元竹枝塞给自己的金子。
见他发愣迟迟没有动作,元竹枝一脸惑色的看着他,“王爷若是不逛街市,我便回茶楼了。”
那茶楼中的凉茶很是甘甜,她心中还想饮上一些,南宫逢元望着不见尽头的街市,又看了看日头,无奈道:“本王还是随你去茶楼吧!”
两人入了茶楼,长孙意欢早已离开多时,元竹枝又坐回了方才的位置,不多时店小二便送来了新的凉茶。
同来的还有暗中守着恭王的护卫,那人朝着两人恭敬一礼,随后道:“王爷,长孙郡主离开时,留下了此物,您看该如何处置?”
元竹枝知晓此物正是青瓷花纹瓶,长孙意欢会将它留下,让元竹枝很是宽心,南宫逢元明白元竹枝有一番打算,在护卫出言相问时,他并不急着作答,而是等着她决定此物的归属。
“将它放回马车吧!返程时一道带回京去,意欢珍视的旧物,我们也不能随意放着不管。”
“是王妃,属下这就去办。”
护卫捧着青瓷花纹瓶正要离开,元竹枝怕他粗心,弄坏了这物件,赶忙提醒道:“花瓶上有一道裂痕,你小心些,莫要让它碎了。”
护卫点头称是,手上的动作轻了些,见他走远,元竹枝才收回目光。
“你待意欢比对本王还好!好歹本王认识你在前,竟也不如意欢!”南宫逢元有些吃味,元竹枝的目光不吝啬给任何人,独独不愿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瞬。
“同为女子,我自是更懂她一些,便也不希望她走入歧路,她本性不坏,王爷应当知道,若真是天生的恶人,那日她就不会出手打下那人投来的弯刀,还有在林中那日,她明明有机会动手,但她却没有如此。”
元竹枝一向以软弱示人,鲜少表露自己的聪慧,此时直言,大抵也是明白有南宫逢元在,不会有什么危险,她看的很是通透。
“皇祖父与父皇当初也如你一般护着意欢,想要保下她,我信他们的决策,你今日所为,便是本王所行,皇兄若有怪罪,本王与你一道承担。”
“王爷不妨再看看,意欢留下青瓷瓶,便代表着她不会再错下去,两位先帝识人自是胜过了我,无论意欢有几层身份,她都不会是第二个长孙太傅。”
元竹枝对长孙意欢没来由的信任,让南宫逢元不得不细思起来,自从两位先帝相继驾崩后,他与皇兄的确对长孙意欢的关注愈发少了。
无论长孙意欢为人如何,她对京城的执念从未变过。
茶楼中的两人不知,长孙意欢万般的谋划,这般疯魔的女子,正抉择着敌友。
在北淇海的城楼之上,长孙意欢望着城中的景,莫名有些孤寂,她的视线定格在一辆马车上,应国公府的人正要离城,她迟迟不离开,等的便是这马车中的人。
与她素未谋面的顾还锦,大抵也猜不出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