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HP]狼耳Wolfish》青草笔墨

7、第7章 南瓜派

　　自打汤姆完全听从波特的指令和安排后，他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偶尔他还能和波特一起出门，或在节日时得到一些小礼物——汤姆对这种好像恩赐一样零碎的奖赏没有任何感恩之情，但他表现得很开心，好像已经心满意足。毕竟，讨波特开心了，就意味着他可能也会稍微轻松一点儿。

　　这样平静无澜的时光过得很快，这一两年里他已经完全学会了如何在男人身边安安分分地生活，至少是表面上。

　　很快，又是一年的秋去冬来。

　　当凌冽的寒风吹拂这块土地，吹掉郎博斯区的依维利路*①上最后一片落叶时，汤姆迎来了他的第十个生日——但他和波特都没有任何表示。

　　汤姆自己是从不为这场开头就像个悲剧一样的诞生而开心，他也从没在这一天收获过任何祝贺；而波特……恐怕根本不知道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汤姆想到一开始他还以为波特是故意赶在生日那天来领养他，只觉得可笑。他连对这个巧合产生什么失望恼怒的情绪都提不起精神，毕竟，跟在他身边生活，要是连这种事都耿耿于怀，那只会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所以对汤姆而言，今年的12月31号就和这个月的1号、3号、13号——随便哪个普通的日子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的事发生。

　　早上他照例到门口的信箱替波特取报纸，向对面跟他问好的比翠丝·米勒点头致意，然后回到屋里把准备好的早餐端上餐桌，将报纸摆在波特的位置上——那黑发青年每天都像应付任务似的进食，敷衍到一半就想起身离开，要不是放在面前的报纸能让他转移点儿注意力，边看边吃，恐怕他能咬两口吐司就当吃完了早餐。

　　汤姆觉得波特这种时候简直像个挑食的小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对付一低血糖就脾气暴躁的波特太麻烦，他才懒得多费这些心思。

　　不过汤姆看得出，比起因为低血糖的头晕无力而烦躁，波特更像是有些应激性地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任何有可趁之机的模样，每当他对自身不自信的时候都反而会展现出更强的攻击性——时时刻刻把那木棍攥在手里之类的。

　　汤姆对他这种防备心理感到十分好笑，究竟是什么让这男人认为一个两手空空的十岁小孩，能把无论是力量还是知识都强过他的养父怎么样？

　　但正是因为他的这份谨慎和戒备，才会导致汤姆每次的反抗和计划都是无疾而终——汤姆不得不承认，面对着自己这样的十岁小孩，波特滴水不漏的防备虽然看似过了头，却确实行之有效。

　　餐前汤姆先把报纸快速浏览了一遍获取了所有他能得到的消息，然后自顾自地吃起自己的那份早餐——波特不会因为有人等着他一起用餐而摆上什么好脸色。而且他总是磨蹭将近半个钟头才能下楼来，汤姆可不想为了那些没有意义的礼仪而用冷了的食物填饱肚子。

　　汤姆有次试图叫他早点起来，结果只从那团被裹成球的床被间得到了一个“你管不着我”的眼神。

　　果不其然地，等波特睡眼蒙胧地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时，汤姆已经快吃完了。

　　汤姆把自己的餐具简单收拾了一下，看着报纸后头露出来乱糟糟的发梢和那盘子里只吃了一口就放在一边不再动的火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命令道：“吃完。”不然他还得清理剩下的垃圾。

　　波特的脑袋轻轻晃了晃，他声音带着点刚起床的沙哑，但说出来的话只像小孩闹脾气：“你煎糊了，不好吃。”

　　“那你自己做。”汤姆面无表情地说。

　　他面前的青年赌气似的唰地收起了报纸，绿眼睛在镜片后不大高兴地瞥了汤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把盘子里的东西快速吃完，一推桌子就站起来走了。

　　汤姆无声哼笑了下，把盘子堆起来放好，端到洗水池里去清洗。

　　他在一片哗哗的水声中听到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那人好像冲他说了句什么，但汤姆不打算搭理他——每到生日的时候汤姆的心情都不算太好，也没心思去在意波特的废话。

　　但不知道是不是没得到回应，波特从门口走过来扒着厨房的门框，提高了点儿声音对汤姆说：“我想吃南瓜派，晚餐。”

　　汤姆一转头就看到他脚上的皮鞋踩在地毯上，顿时只觉得想把波特的脑袋按到他自己的鞋印上：“不要穿着鞋踩来踩去！而且家里没有南瓜！”

　　而波特面不改色地举起小杖子指着厨房的土豆挥了下——它们噗得一声变成了一个个橙黄色金灿灿的南瓜，波特一边继续挥动杖子清理掉地毯上的鞋印一边说：“现在有了。”

　　汤姆立刻见缝插针地要求道：“教我这个。”

　　波特眯了眯眼睛，似乎在评估，过了两三秒才回答：“不行。你学不会的。”

　　听到他这笃定的语气，汤姆在心里决定等波特一走就把那些南瓜全都扔出窗外砸烂。

　　“——但是可以给你带一本你想要的书。”

　　“那我要和那种力量有关的。”汤姆想也不想就说。

　　“……好吧，但是内容要我选。”

　　“成交。”

　　汤姆忽然觉得心情一下变好了很多，他现在决定不把南瓜全扔出去了，至少可以留下两只用来做派。

　　汤姆用上午的时间把房子打扫了一遍，又琢磨了一会儿南瓜派怎么做——他其实不算很擅长烹饪，主要是从来没人告诉过他该怎么做，他又从来没通过什么途径学过，全靠自己无师自通，反正弄坏了的东西他都会扔掉，波特不差这点钱——但如果波特肯给他买本厨艺书，汤姆觉得自己肯定能做得很好。

　　中午波特回来得有些晚，汤姆已经丢掉了第三次南瓜派的失败品。其实它的味道已经很好了，但汤姆认为它长得有些不尽人意——既然他和波特做了这笔交易，他就不想用自己都不满意的东西示人。

　　等吃完了一顿随意的午餐，波特撂下一本厚厚的书就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汤姆对着那本《巫师必备：如何用你的魔杖做出一顿大餐》磨了磨牙，一点儿也不想把这本书当成他的战利品。

　　但他还是把那本书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他安慰自己至少学到了波特平时用的那根木棍叫做“魔杖”，而那些施法的口诀在书里被叫做“魔咒”。

　　汤姆习惯了独自度过在家看书的下午时光，他在脑中记下那本书里的所有魔咒之后，翻出其他书继续阅读——波特没给他报什么学校，也没请家教，更不会自己教汤姆什么课程，汤姆能得到的只有波特偶尔带回来的书，讲一些基本的常识和文学之类的。但他本就聪明，那书他看两遍就能倒背如流，而他在乎的也不全是这种无聊的知识。

　　汤姆在努力试图掌握自己那种能力，那种能让人臣服的强大力量……一想到就让他的血液沸腾，他多么渴望能拥有和波特一样的能力！甚至比波特还要强大——就能掌控他，让他反过来跪在自己脚前！或者至少，在早上叫他的时候不会再被随便一挥魔杖就赶出房间，像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丧家犬。

　　他从早就看完的书里挑出几本有趣点的又读了一遍打发时间，在午后暖洋洋的光线里有些犯困。

　　汤姆躺到沙发上随便拽了条毯子，闭上眼很快睡着了，入睡前一秒他还在考虑要不要故意把南瓜派做的难吃点儿，反正波特也没得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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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汤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房间，但汤姆并不觉得温暖，他看着早已习以为常的空荡荡房间，沉默地走去厨房准备晚餐。

　　一般情况下波特都会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回来，今天的做饭时间有点仓促，何况还得做个派。汤姆打了个呵欠，考虑着除了南瓜派还要做点什么吃，之前波特说过他挺喜欢通心粉的，但是汤姆自己不是很喜欢，于是他果断把通心粉划出了备选范围。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正准备翻柜子看看有什么食材的汤姆听到了波特的声音隐约从楼上传来。

　　那声音并不大，低低的，有些断断续续。

　　汤姆有些烦躁又惊讶地在心中嘀咕了几句，挑着眉走上楼打算去看看波特在和谁讲话。随着走上的一节一节台阶，他听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但汤姆却更加诧异了——波特没在说话，他低沉的声线里带着喘/息。

　　不知为什么，汤姆突然若有所感，他的心跳变得有点快。

　　他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卧室门前，然后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

　　“嗯……唔……”那男人一贯冷淡的声线此刻带上了点鼻音，柔软的音调让汤姆想起了他半夜梦魇时一触即破的脆弱神情……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颤抖的尾音像摆动的鱼尾一般轻轻一晃，其中的情//意透过门板传进汤姆耳中。

　　汤姆有些呆愣地盯着门把，他已经明白屋里发生了什么……他竟然感到了点带着难言害羞的慌乱和无措，不知道现在该敲门还是离开。

　　但是有别的更要紧的问题一瞬间把这些全都挤了出去，盘踞在汤姆的脑中——屋里有谁？是谁面对着这样的波特？

　　汤姆品味到一种陌生的酸涩和寒意在他心尖绽开，比愤怒和憎恨更让他不适，让他呼吸困难。

　　他浑身僵硬但蹑手蹑脚地快速走下楼，故意摔碎了厨房里的一个小碟子，又假装成是失手碰到的样子，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碎片。

　　汤姆看到男人如他所料般很快就下来了——他穿着和平时一样的衬衫，扣子只解开了最顶上的一个，他的呼吸还有些不正常的急促，苍白的脸颊上泛着点没褪尽的粉色，淡色的嘴唇也显得更为红亮，祖母绿的眼睛比往日看起来更水润一点儿……但他身后并没有跟着一个其他的谁。

　　“你怎么在？”汤姆冷着脸，努力维持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

　　波特则看着地上的摔碎的盘子皱起了眉，似乎想指责男孩的粗心大意，但最终他只是说道：“今天任务交得早——別捡了。”他抽出魔杖一点，地上的碎片就都粘合在一起，变回了一个完整光滑的小盘子。

　　汤姆盯着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盘子，又把视线移到波特身上，没忍住开口道：“你之前自己在楼上？”

　　站在厨房门口的黑发青年有些莫名其妙：“是啊，怎么了？”

　　汤姆觉得他这幅疑惑的模样意外地显出一丝天真，而且这个回答也让他瞬间松了一口气。

　　但波特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对汤姆不满地偏了下头：“你不是故意趁我不在的时候打碎它的吧？”

　　“我没那么无聊。”汤姆轻松地笑了下。

　　而看到他嘴角笑容的波特更迟疑了，他好像想问点什么，但犹豫半响只是说了句“快点做吧，我饿了”就走了。

　　汤姆看着他转身离开，踮起脚从橱柜里掏出了那袋通心粉倒进锅里。他带着自己都说不出源自何处的愉快心情，烤出了一只完美无缺、色泽诱人的南瓜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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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①：查了很久有关伍德孤儿院和它所在位置的资料，最后选了个差不多邻近的地区街道——是英国真实存在的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