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回信[婚后]》夜蔓

10、第 10 章

　　晚上八点，沈南嘉和周沉坐在一家意大利餐厅里。

　　周沉顾忌着她的口味，询问着她的喜好。

　　点了四个菜，看着周沉还要继续点的样子，沈南嘉开口：“五点半，我吃过一点了。”

　　周沉挑眉：“吃了什么？”

　　沈南嘉哑然。他应该很忙吧，怎么会对这些感兴趣。“随便吃了一点饼干。”

　　周沉不禁摇头，“晚饭还是要认真吃的，不要随便对付。不然像我这样，胃不好，很遭罪。”

　　他不再点菜，将菜单交给服务生。

　　一时间，气氛安静下来。

　　餐厅环境优雅，大厅一角，有一个年轻的男生在弹钢琴，很温柔的音乐。

　　沈南嘉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周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见她的脸上有些倦色。“昨晚没有睡好？”她的脸上没有一点妆容，黑眸清亮，垂下眼时，那长而卷的睫毛像两排小扇子。

　　沈南嘉愣了一下，索性直言道：“失眠到凌晨三点多。”

　　周沉失笑。一手搁在桌上，姿态闲适，对着她的眼睛，问道：“想我？”

　　沈南嘉瞪着他，瓮声瓮气道：“自然要想的，毕竟是和你有关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周沉的眼里满是温柔。

　　在正式上菜前，他温和地和她聊了聊工作，沈南嘉的拘谨才慢慢散去。她开始向他吐槽工作。

　　“上午开了两个小时的会，领导一直在说话。我的眼皮都快撑不住了。五十多岁的男性，为什么话能这么多？”沈南嘉小声抱怨着，语气平缓。“真的像《大话西游》里的唐僧。”

　　“这个意见我要记下，以后引以为戒。少说话，不然会烦到沈小姐。”

　　沈南嘉知道“州宇”的企业文化，大型的企业在某些模式上和国企类似。“州宇”是本地的龙头企业，每年上交几个亿的税收。它还建了专门的档案展示厅，几乎每周都会有社会各界前来参观。重要人士来访时，公司副董，甚至一把手都会亲自来接待。

　　周沉怕是也跑不掉。

　　沈南嘉看着他清隽的面庞，见他精神奕奕的，好像每次见面他都这般。

　　难道这就是领导和普通社畜的区别吗？

　　吃过晚餐，不知不觉都快九点了。周沉提议走一走。

　　前面有一个人工湖。晚上，这里有不少人来散步，路边还有各种摊位，卖什么的都有，热热闹闹的生活气息，轻松惬意。

　　周沉问道：“明天有什么安排？”

　　沈南嘉：“明天我休息。”

　　周沉呼了一口气：“明天我有事。”他顿了顿，“我母亲的忌日。”

　　沈南嘉侧首，夜色中，他的表情看得不太真切。可她还是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哀伤。“需要我陪你去吗？”

　　周沉转身，面对着她，他微微低下头。似乎并不意外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动容不已。

　　这就是沈南嘉，从开始，她身上吸引他的地方。

　　“外婆要给我妈妈做场法事。明天外婆和舅舅一起去。等换个时间，我们一起去见外婆。”

　　沈南嘉点点头。别的安慰的话，说也不说都没有意义了。

　　周沉：“明天我回来后，再联系你。”

　　沈南嘉疑惑，“明天还要见面？”说完，她就后悔了。

　　果然，周沉皱起了眉，“谈恋爱不是恨不得24小时都粘在一起吗？我们一天相处多久？”

　　沈南嘉低下头，“我怕你太忙了。也不用天天见面，手机也可以联系的。我同学和她男朋友谈恋爱时，分隔两座城市，只有寒暑假才能见面，元旦就要结婚了。”

　　“他们是青梅竹马，有深厚的感情基础。我们不一样。”

　　“走吧。你刚刚不是说前面有喷泉的吗？”

　　“这个点应该不会有喷泉演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周沉牵住了她的手。

　　沈南嘉一时间不知所措，心跳都在加速跳动。指尖像有电流在窜动，瞬间就流遍了全身。

　　往前走时，周沉的余光不着痕迹地看着她，在这段关系上，沈南嘉一直处于被动状态。若是他再不主动，怕是他们这段婚姻进入状态就需要很长时间。

　　他的手慢慢包裹着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冷了？”

　　沈南嘉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涩。“不冷。我的手脚温度一直这样，到冬天时更凉。我耐热但怕冷。”姑姑带她去看过中医，她也吃过中药，但还是这样。

　　周沉又握紧了一点，“我们的房子24小时恒温。十二月份，应该可以搬进去。以后的冬天，你就不要怕冷了。”

　　沈南嘉一直觉得自己挺口齿伶俐，但是在周沉面前，她感觉自己毫无说话的能力。

　　什么“我们的房子”，那是你的房子，应该是你的婚前财产吧。

　　见她不说话，周沉继续说道：“你的户口现在在哪？”

　　沈南嘉回道：“在老家。”

　　“你姑姑怎么没有把你的户口迁到她名下？”这一点周沉有些奇怪。当初沈子清和二叔结婚，他隐约听过，沈子清坚持婚后不育，才和前男友分手。因为决定不育，她便把侄女带在身边养。

　　沈南嘉抿了抿嘴角。“老家在郊区地段，有拆迁政策。所以我的户口就没有迁走。”

　　“等我们领证后，要不要把户口迁出来？”周沉询问着，冷峻的眉眼里竟是柔情。

　　沈南嘉没有一丝犹豫，声音坚定：“好。”

　　这一晚，车子到达小区后，周沉下车送她进去。哪怕沈南嘉说，不用他送了。

　　快到小区门口时，周沉问她：“要不要买些水果？”

　　今晚阿婆出来摆摊了。

　　“嗯，买一些。”这样阿婆每天就有收入了。

　　两人一起过去，阿婆看着两人，那双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慈爱。

　　“大哥，你想吃什么？”她问道。

　　周沉弯下腰，拿了几个红红的苹果。

　　阿婆到底没忍住，“小沈啊，这是你大哥啊？难怪你们俩都长得这么好看。”

　　沈南嘉愣了一下，“不是的。他不是我大哥。”

　　周沉抿着嘴角。

　　“他是我男朋友。”还没结婚，目前就是男朋友。说完，她看向周沉。

　　周沉嘴角的弧度加深，笑容十分迷人。“南嘉，你还想吃什么？”

　　她说：“橘子。”

　　付钱时，可把周沉难住了。他身上没带纸币。

　　沈南嘉笑着从包里拿出一张50元纸币递给阿婆。

　　阿婆的手颤巍巍地要找钱。

　　“不用找啦。”

　　“那可不行。”

　　沈南嘉连忙拉着周沉的手，“快走。”

　　小跑时，风拂过他们的脸颊。原来，幸福离他们这么近。

　　*

　　第二天一大早，周沉驱车去了天鸣寺。

　　今日是母亲五十六岁生日。陈家老太太捐了一笔香油钱，在这里给陈曦做了一场法事。

　　周沉一袭黑衣，跪在拜垫上，背脊挺直，神色肃然。

　　等法事结束，他过去搀扶外婆。

　　外婆拍拍他的手，表示她没事。

　　从寺庙出来，外婆交代了几句。“陈曦爱吃的东西，我都备好了。你们带上山吧。告诉她，我很想她。日后再见吧。”所谓“日后”，是她过世以后。

　　周沉接过餐盒，沉甸甸的。

　　大舅陈昭道：“妈，我们先过去了。”

　　今日风很大，墓园沉寂。风虽大，但蓝天白云，天空像水洗过一般清澈。阳光灿烂，阳光照耀在墓碑上，让长眠的人继续感受着这世上的温暖。这世界都好，你在乎的人还在想你。

　　周沉好久没来了，他拿出手帕轻轻地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尘，还有母亲的照片。

　　照片是母亲去世那年拍的，她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那时候，她还对周沉说过：“小沉，妈妈决定重新开始生活了。我和你爸爸这段婚姻并不是完全失败，我得感谢他，让我有你这样优秀的儿子。小沉，你也不用再陪我，你想出国念书就去吧。”

　　不久，母亲车祸香消玉殒。

　　陈紫然蹲在他身边，“姑姑，我们帮您看着小沉呢。您放心，小沉现在很好，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说不定明年这时候你就会做奶奶了。”

　　“什么？”陈昭原本还沉浸在忧伤中，心疼自己的妹妹，在心里又将周建新那个混蛋骂了一顿。听到女儿的话，顿时转移了注意力。“小沉谈女朋友了？”

　　一旁的舅妈倒是冷静多了，“陈紫然，你去把餐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好。在你姑姑面前，你规矩点。三十岁的人了，言行举止还这么大大咧咧。”

　　陈紫然耸耸肩，“妈，你也别绷着。姑姑不喜欢这么严肃的环境。”她还是听话地去做事。

　　大舅的问话就这么被人无视了。

　　老太太准备的是青团。

　　“这个季节还有青团卖吗？”

　　“那是你奶奶自己包的。”

　　“果然，这个世界，只有妈妈最爱自己的孩子。”陈紫然幽幽地说道。

　　陈昭稍微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头，“我对你差了？你妈妈说你的时候，是谁拦着护着的？小白眼狼！”

　　周沉扬了扬嘴角，在心里说道：“妈，我们这里一切都好。我很快就会结婚，她是个可爱善良的姑娘。过些日子，我带她来见您。”

　　从墓园出来，陈昭让周沉一起去吃饭，他还有些话要和周沉说。

　　周沉：“不了舅舅，我先回去了。”

　　陈昭还想劝，被妻子拦住了。“小沉，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有时间回家，舅妈给你做些好吃的。”

　　“谢谢舅妈。”

　　周沉上了车，很快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

　　陈昭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也劝劝他，一起吃个饭能花多久时间？”

　　舅妈：“你没看出来吗孩子根本不想吃饭吗。刚刚在小曦墓碑前，他一句话没说。我说你能不能细心一点。”

　　陈昭：“所以我才想安慰安慰他！姿然啊，你刚说小沉有女朋友了？”

　　陈紫然笑道，她爸最擅长的就是转移话题。“我听李叔说的。假不了！”

　　“那女孩子做什么的？”

　　陈紫然摇摇头。

　　“你怎么不问问老李？你这孩子平时挺机灵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陈紫然：“……李叔嘴巴严着呢。”

　　*
　　周沉在路上给沈南嘉打了一通电话，铃声响了半晌才接通。

　　沈南嘉的声音有些沙哑，“喂——”

　　“在午睡？”周沉问道。

　　“嗯。刚醒。”

　　“是不是生病了？”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有点感冒。”今早起床，她感觉自己有点感冒。十点多时，她找了一颗药吃了，后来药效上来，她想去睡一会儿，结果就睡得昏天暗地。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一点了。“你忙完了吗？”

　　“回市区的路上，快到兰州路了。午饭吃了吗？”

　　沈南嘉沉默。

　　答案很明显。

　　“我一会儿买些吃的去你那儿。”

　　“我家？”沈南嘉问道。

　　这么快，就要登堂入室了吗？

　　“嗯。”周沉笑道，“给你半个小时收拾时间，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