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头戴男主光环》吹彻西楼

5、第 5 章

　　灯光照亮陆潮生的衣摆，银线勾勒出的柳叶图案熠熠生辉。像有零星灯火洒落。他慢条斯理抖落衣袂上沾的落叶。看戏似的把目光轻轻落在眼前诡谲景色上。
　　姬娴怀疑，他甚至能架张椅子，悠然地坐看云起云舒。
　　镜海真人惊得一掌拍案：“陆潮生可真敢。”
　　“过奖，”云霓真人悠然道。“他一向如此。”
　　他并不怎么担心陆潮生。陆潮生虽是他的徒弟，身上也有很多是他不知道的。但陆潮生并非等闲之辈。

　　仙境内，响起不同于雪云狐的数声低吟。如起伏的浪潮一声声涌来。黑暗中闪烁着幽幽的碧色眼睛。黑浪攒动，缓慢又带着破竹之势。
　　是一只赤金狐。皮毛如火般焰焰，瞳仁是碧色，像一对翡翠。
　　它开口，声音迟缓而苍老：“何人入我蓬莱？欺我族类。”
　　他身后各色狐狸列成一排，连着雪云狐恰成七星。
　　而且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
　　即使在晦暗中，也明晃晃的像一道彩虹。
　　姬娴不禁道：“好玛丽苏的颜色。”
　　陆潮生问：“玛丽苏是什么。”
　　姬娴：“嗯……就是形容所有方面都是修真界第一。”
　　陆潮生了然颔首。

　　而赤金狐第一眼就在黑暗中，看见了立在光明里的陆潮生。雪云狐伏在他脚边，嘤嘤哭泣。
　　赤金狐怒火中烧，张口喷出一道火。
　　系统开始在姬娴的识海中嗡嗡地响：“到了英雄救美的时候了。”
　　没等她思考怎么灭火，流银剑出鞘，剑锋直对着那窜火而上，生生阻住。银色的剑身逐渐透着赤光，剑柄烫得她几乎拿不稳。
　　陆潮生眼中，流露出属于小白花的感动。海一般带着点蓝色的清澈瞳仁里漾着细碎的光艳，波光粼粼。
　　他抬手，折扇一扬，聚集林中水汽，化作一道激流朝火冲去。在还未接触到火苗时，水汽便悄然化作一缕白烟。
　　姬娴：“男人，我觉得情况不太妙。”
　　她飞速地收剑，身入一道残影般极速退至陆潮生身侧，提起雪云狐。
　　“误会而已。”她挠了挠雪云狐的肚皮。它卧在她怀中，哼哼几声。
　　陆潮生睨她一眼：“你好怂。”
　　他方才只是用了三分实力试探。
　　姬娴：“男人，你这是在玩火。”
　　陆潮生：“我没有玩火的癖好。”
　　人在仙境内，不得不低头。
　　她作揖道：“在下瀛洲弟子姬娴。”
　　赤金狐：“姬氏…？”
　　她颔首道：“正是。”
　　看她眉眼冷峻如刀雕，身侧气温都低了几度。周身的威压令雪云狐也胆怯了三分。确实有帝君当年风采。
　　它悠悠叹口气：“既是姬氏后人，老朽便不多加阻拦。”
　　“老朽便是阵法中的瑶光星。二位小友且与老朽比试一场罢。”

　　赤金狐化作了人形。他墨发高束，猎猎的红衣如一团燃着的火。眉飞入鬓，唇红齿白。样貌极年轻。他扛着一把冒着赤光的大刀，飞身劈下。
　　姬娴调整身形躲避，顺带问道：“敢问仙长是何境界。”
　　他开口时也不曾分心，调整刀位道：“一抹神识，故而只是半步元婴。”
　　半步元婴。
　　姬娴觉得头秃。
　　他刀法极快。但陆潮生的扇子似乎更快。一次甩出三把纸扇，与刀刃相触。纸扇飞速转动，而他的刀亦带着千钧之力，几乎只能拖延一瞬。纸扇便被刀上带的火苗点燃，灰飞烟灭。
　　陆潮生便趁着那一瞬，用折扇扇骨抵着她的背，一把将她推开。她恰恰躲过，那刀风只刮落了她一片衣角。
　　她感觉到了，陆潮生真的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
　　但大刀终归不如剑灵活。赤金狐竭力一刀下去，抬起时也更为迟缓。姬娴刺出一剑，横在刀上。两相相持之间。赤金狐游刃有余，而她大汗涔涔。
　　陆潮生后退一步，悠悠吹响了听涛。指尖在箫身上起起落落。手指莹白如玉、骨节分明，若非箫声不堪入耳，倒真是谪仙之姿。
　　声如山石崩裂。一群狐狸纷纷逃窜，体型较大的狐顺带捂上了雪云狐的狐耳。
　　充裕的灵气随着箫声荡开，源源不断灌入流银剑中。而赤金狐那边，却感到身上的灵力加速流失。
　　他面色一凛。却从这不成调的曲子中听出几分熟悉。
　　他抬头，眼中带了一丝追忆。“敢问小友吹的是何曲。”
　　姬娴：不愧是半步元婴，居然能听出陆潮生吹的是曲子。
　　陆潮生传音道：“《陆潮生之曲》。”
　　姬娴：“……”
　　听涛箫灵在他识海中打滚撒泼道：“明明是《听涛》，改了几个音就说是《陆潮生之曲》。”

　　陆潮生是个好辅助。姬娴凭借他的曲子渐占了上风。她死死咬牙，将全身的灵力灌输在剑上，与大刀对抗。
　　成败之际，赤金狐的瞳孔发红，大刀上骤然间燃气熊熊烈火。姬娴的掌心有股烧灼感，疼得她手腕发颤。
　　她咬了咬后槽牙：“男人，你惹起的火，要你自己来灭。”
　　箫声一顿。
　　陆潮生收箫，用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手腕：“疼就别忍着，收剑。”
　　他展开折扇。那是柄与先前完全不同的折扇。扇骨镶着煌煌的金边，扇面绘着松石绿的山，与仙境中景色别无二致。
　　虽然从前只匆匆见过一眼，姬娴还是认出了当初将自己拍飞的扇子。
　　这是天地乾坤扇。
　　赤金狐有一瞬愣神，显然认出了。他惊道：“这是……”
　　陆潮生道：“玛丽苏扇。”
　　姬娴：……
　　沉默是今晚的蓬莱。
　　陆潮生面色沉静地挥扇。大风骤起，溟海海面腾起惊涛骇浪，浪高数百丈，宛若屏障般围住了他们。
　　他手腕一沉，一道浪便朝赤金狐打去，把火灭得彻彻底底。大刀的刀刃上，还滋滋冒着白汽。
　　姬娴的剑紧随其后，疾速刺去。
　　哐当。
　　赤金狐的大刀訇然落地。
　　他向陆潮生作揖道：“敢问道友名号。”
　　陆潮生回礼，声姿疏朗：“碧海少君陆潮生。”
　　在外，他碧海少君的名号，远比昆山来得响亮。
　　赤金狐笑意寡淡，追忆的神色如世外高人：“老朽与令尊是旧识。既都是故人之子，老朽便多言一句，仙境之内，有元婴中期灵兽。”
　　话音一落，他便如晨雾般散去。而他原先站立的地方，留下一株草。
　　叶片嫩绿，镶着道银边。正是她要寻的安神草。

　　水镜外，一道修一脸惊讶：“《陆潮生之曲》？”
　　钟寻真神色莫测：“玛丽苏扇？”
　　云霓真人面色如常地解释道：“是小徒搜集的上古残谱重新谱成。至于玛丽苏扇，是碧海至宝。”
　　陆潮生出身碧海龙族，碧海藏宝无尽，天地乾坤扇便是其一。
　　“上古残谱？”镜海真人与他针锋相对。“谱成这样，那真是暴殄天物。”
　　一艳若桃李的女修托腮道：“重点不是在说元婴中期的灵兽么？”
　　云霓真人满不在乎：“元婴期而已。”
　　他们只能感叹，果然是陆潮生的师父。

　　阵法一破，面前的场景便归复仙境。
　　岛屿之中，天色蔚蓝。佳木异竹，垂阴相荫。隐隐能听见清泉流淌的泠泠之声。
　　眼前的神树麝檀像一堵高墙，浓密枝叶交叠如伞。碗口大的树枝灵活似藤蔓，缠住了三个人。
　　其中两个姬娴认识。一个是谈榭月，一个是谢长年。
　　谈榭月雾鬓风鬟，柳眉星眼，即使自挂东南枝，也娉娉袅袅。丹唇轻启：“道貌岸然，衣冠禽兽，无耻小人谢长年。”
　　谢长年反唇相讥：“睚眦必报，蛇蝎心肠，难养女子谈榭月。”
　　另一面生的清秀白衣少女，则荡秋千似的在空中晃着双腿，拊掌打着拍子。
　　难得谢长年与谈榭月面红耳赤停下喘口气的空档，她便自来熟地插话道：“在下药王谷李成蹊，二位要不要考虑做rapper？”
　　谢长年与谈榭月顿住了，齐齐地面露疑惑。
　　李成蹊道：“忘了解释，rapper就是……”
　　姬娴道：“说唱歌手。”
　　李成蹊眸光一亮，身子前倾靠近她：“瀛洲的气候是？”
　　姬娴：“……亚热带季风气候？”
　　她一句符号看象限哽在喉咙里，又生生咽了回去。
　　李成蹊激动地两颊泛红：“这么久了终于遇到了！”

　　而谢长年才注意到她，大声嚷道：“师姐！”
　　姬娴满头问号：“你在上面做什么？”
　　“我想斩一段麝檀，谁知道这木头会动，谈榭月又出来阻挠……”
　　他哭丧着脸：“师姐……”
　　谈榭月本要再刺他几句，但陆潮生的目光令她发怵，便拉了片大如芭蕉扇的叶子盖住脸，装作无事发生。
　　流银剑破空而上，斩断几截树枝。缠在他们身上的枝叶纷纷枯萎。姬娴顺带将另外两人救下。
　　一直沉默着看戏的陆潮生突然开口了：“为何救她？”
　　姬娴：“啊？谁？”
　　“谈榭月，”他慵懒开口，长睫盖着一双恹恹的眼。“连谢长年都骂不赢，挂回去算了。”
　　谈榭月没敢顶嘴。低着眉眼，将双手拢进袖中，温顺静立宛若一幅仕女图。
　　谢长年小心翼翼抱着一截麝檀，那张嘴也没再喋喋不休不饶人。
　　倒是李成蹊亦步亦趋跟在姬娴身后，絮絮问道：“姐妹你什么时候来的？在那边可曾读过什么书？吃过什么药？”
　　姬娴一一回道：“十七年前。读过大学。”
　　最后一个问题，她直接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