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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 ...

  •   此时初月才隐隐觉得不对,就算丹枫能赢得头彩,那她的九转灵芝草怎么办?!

      她不忍心拿自己的事让丹枫为难,思索再三还是把灵芝草的事吞了下去。她心事重重地和丹枫告了别,回房后觉得估计又是个难眠的夜,索性拿炆灿送的助眠精油泡了个澡,然后坐在后窗沿上边擦头发边赏月。

      和几日前流星雨那天的上弦月不同,此时已是满月,她享受着微凉的晚风,终于觉得心中的焦虑缓解了一些。

      害,不是已经想好和命运和解了吗?从丹枫救了她、附身白猫、甚至再往前上渊捡到她的元神开始,她的日子都是赚的了,眼下这个猫的肉身还能用,且拖一天是一天吧。

      一旦想通了这些,霎那间天地间好似都变宽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关上窗户睡觉。取木托柱的时候忽然凭空多出一只手来,唬得她吓了一跳。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重晏不知从哪里爬到她的房间外。她连忙伸长了脖子往外看——这屋子后面是万丈深渊,若是不小心摔下去,肯定尸骨无存。

      她惊叹道:“你是从哪里爬上来的啊?找我做什么?”

      他却好似没有听到般,并不回答,他好像有点愣住了,只盯着她的头发看。初月一怔,她沐浴的时候把发髻拆散也洗了一遍,还抹了少许山茶花发油,此刻正是披头散发、未施粉黛的模样。她低头看了看衣襟,虽然是寝衣、没有外袍,但也算穿得整整齐齐,该包的都包得严严实实。

      她想大家都是野生动物,虽然化身人形,但也没必要遵守凡人的那些繁文缛节。更何况她也没暴露什么。她心中坦荡,重晏却别过了脸,耳后微红。他的视线落在悬在夜空的月亮上,幽幽地说:“我夫——我师傅曾经告诉我,女子梳妆未成时,男子不可唐突。”

      初月心里竖起大拇指,家教真好啊,她坦坦荡荡,但是他也知礼守节进退有度。君子!君子啊!

      初月打量了下自己披在肩膀上的湿发,眼下现梳肯定是来不及的,她回头在屋内环视一圈,最后把炆灿送的薄纱罗批帛包在了头发上。

      她把头发包裹起来,然后冲他笑:“唔,这样就不算梳妆未成了吧?”

      大概是她的模样有点滑稽,重晏颇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头上的批帛,摇头道:“你头发没完全干,这样捂着怕是会头疼。”

      被泼了凉水的初月垂头丧气地把批帛扔在一边:“那你说怎么办?要不你回去吧。”

      “那不行,白天凤凰看管得严,我好不容易找到后窗这个漏洞、千辛万苦才爬上来的。”他托腮作思索状,忽然打了个响指,招手让她过去。

      初月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他们隔着窗,他的位置比她高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初月莫名觉得脸颊有些热,耳边好像有面鼓在敲,嗡嗡作响。

      他凝视她好一会儿,蓦地莞尔一笑:“这样就挺好的。”

      她正诧异,这和一开始有什么区别?只见他一伸手,却是当着她的面,调整了撑着窗户的托柱,然后放下了大半个窗户,只漏了五指宽的缝。一人在屋内,一人在万丈深渊的峭壁上,两人隔着一扇窗户说话。

      初月在屋内,能看到他映在窗棂上的人影。他说:“我找你没有别的事,只是今天忽然很想找人一起赏月。”

      大晚上冒着这么大的危险爬山,就是为了挂在悬崖峭壁上和人一起赏月,正常的凡间生物都干不出这个事儿。但是初月却觉得岁月短暂,谁知道今天睡下后还有没有明天?如果今晚想找人一起陪伴赏月,哪怕穿山越岭也要找到人,这种活在当下的生活态度又有什么不好呢?

      她轻轻靠着墙,一边擦头发,一边欣赏高悬在空中的明月。夜色正浓,星光稀疏,深夜静谧,一切刚刚好。

      如果不是还站着,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入梦了,又或者,这样美的情景,其实就是她的一场美梦。窗外的重晏长长地叹了口气,喟然道:“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初月叹道:“今天确实很适合赏月,你倒是会享受。”

      “我已经有将近百年不敢抬头望月了。”

      初月诧异:“为什么?月亮难道不是抬头就能看见吗?”

      他的影子摇了摇头,声音暗哑:“不,我看不见,我也不敢……”

      初月觉得不可思议,这月亮有什么不敢看的。她正要开口询问,窗外的人身形一僵:“有人来,我先走了!”说罢,影子便消失了。

      初月连忙开窗伸出头张望,外面黑乎乎一片,她这么好的眼睛都寻不到他的身影了。

      她正叹服他的身手,另一边有人敲门。是炆灿,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敲门:“初月,你睡了吗?”初月连忙应声去开门。

      炆灿手里拿了封信,初月一看信封,居然是上渊的落款。她震惊道:“姐姐,你认识上渊?”

      “我和他有几百年的同窗之谊,他知道你在我这里,便给我写信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她攥紧了手中的信,眼眶微红,“他说他感应到你出了事,也去过你藏身的冰窟窿,只剩一具腐烂的肉身了。你怎么不告诉我灵芝草的事情呢?我就说嘛,从来没见过猫妖,猫哪里会有元神啊?”

      初月也跟着哽咽起来,她忍住眼泪,把破冰的茧、白猫还有灵芝草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她出来有段时间了,第一次说这些事,心里就像是搬走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的轻松。

      炆灿边听边在屋内来回踱步,等她说完了,炆灿蹙眉道:“这九转灵芝草乃是至圣的宝物,据说从天地初开之期就长了三株,只有三株,一株给了天尊、一株给了佛祖,还有一株在我师傅琰姬大人那里。花草木界应允的、拿来作奖品的,不知是谁的……”

      初月哪里知道这灵芝草居然这么稀有、这么有来头,那她原来栖身立命用的那株,又是谁的呢……

      炆灿狠狠捶桌,打断了她的思绪。炆灿说:“你放心,虽然我们已经昭告天下、把这株灵芝草做与友会的奖品,我不好徇私、找芙菱讨要了。既然如此,我索性也参加这个与友会,我一定会赢过来给你,给你再养一个肉身。”

      初月一愣:“姐姐你要参加这个擂台赛?”

      炆灿目光矍铄自信满满:“我何止要参加?我一定会赢的!”

      她话音刚落,窗外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动,炆灿疑惑地停了一下,初月却兀自高兴起来——有了百鸟之王的保证,这把肯定稳了。更好的是奖品并不冲突,她甚至不用在炆灿和丹枫中做选择,人生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她自此无事一身轻,本来以为从此走上康庄大道,没想到却意外分岔走上另一条不曾设想的道路——因为没人知道陌生的元神到底能在猫身上附身多久,炆灿因此认定她是个易碎品、需要小心呵护,从那天起,无论走到哪里、做什么,都把她带在身边。初月不仅失去了四处摸鱼、玩耍的机会,也不能再去找丹枫了,重晏不喜欢“长翅膀的”,估计也不会再来找她。

      初月曾经尝试反抗过,找了诸多譬如“你日理万机又时常接触羽族机密事务、我一个外人我不能窥探啊”的借口,统统被打回。炆灿安慰她:“就你这个身份、你这个法力,窥探了也没什么,随便窥探。”

      从那天起,她就被迫跟着炆灿同吃同睡同住,然后她就发现,百鸟之王真不是好当的。一会儿是老鹰和啄木鸟为了栖息地打起来了,一会儿是雉鸡一族的公子哥拐跑了九尾狐族的小媳妇了,每天一睁眼就是各种鸡毛蒜皮的琐碎事情等炆灿拿主意。这哪里是做王,简直是做公仆来了。

      炆灿倒是乐此不疲似的,她说她百年都这么过来的,不忙反而不习惯。

      她还说:“人要忙一点,忙起来很多事情就慢慢淡忘了。”初月问她想淡忘什么,她却不肯回答了。

      某天晚上他们在房间里吃完饭,炆灿忙着批公文,她买了许多摆件和插花,说让初月把她的房间布置下。初月调皮道:“要是不好看、你不喜欢呢?”炆灿头都不抬:“你自由发挥就好。”

      过了两个时辰颂瑰进来的时候明显一愣,她甚至退出房门确认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初月连忙叫住她,颂瑰惊悚地指着满坑满谷的花啊草啊花瓶啊,问道:“这些、这些、这些,都是什么?”

      初月非常豪迈地抬手画了个大圈:“自由发挥。”

      炆灿嗤笑一声,问颂瑰她有什么事,颂瑰说有轩辕山送来的包裹。

      初月的猫耳朵立刻竖起来,她忆起,和丹枫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问过她有没有听过轩辕山。

      这个地方挺神奇,居然和丹枫、炆灿都有联系。

      她忍不住想看那个包袱,没想到炆灿主动把她叫过去,和她一起拆——居然是个装满了食物的包裹:点心盒做了整整三层,每碟还施了法、一直是温热的,点心色香味俱全,让人看一眼便觉得胃口大开;第四层装了整整一层洗好的新鲜果子,色泽娇艳欲滴。炆灿随便挑了点放进嘴里,好吃得脸皮都皱了起来。

      初月看她贪吃的模样,瞬间觉得她跟个小女孩一样。炆灿见她居然愣着,随手抓起一块塞了她满嘴。

      初月边吃边看,最后一层居然还有三坛酒。初月从没喝过,她随便开了一坛喝了一口——

      她砸吧砸吧嘴,真是醇厚甘甜啊。

      她咕嘟咕嘟很快喝完了一坛,正把手伸向第二坛,炆灿连忙拦住她:“欸欸欸少喝点少喝点,等会儿还要帮我研墨。会津也太纵容你了,怎么连这个也寄过来……”

      初月嘟着嘴抗议,抗议无效,炆灿一边小声嘀咕着“怎么和以前一模一样”,一边把剩余的两坛酒藏了起来。初月第一次找到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就这样被强行夺走了。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酒被锁好,百无聊赖之下随口问了句:“会津是谁?”

      炆灿身形一滞,然后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是我的一个朋友,轩辕山的瑞兽麒麟。”

      初月的眼睛顿时亮起来,谁不知道百兽之王麒麟啊?不愧是百鸟之王,朋友圈如此显赫。

      等下,那她刚才喝的酒是麒麟买给她的吗?

      炆灿纠正道:“会津厨艺出神入化,这些都是他亲手做的,你喝的酒也是他百年之前亲手酿的。”

      正在吃点心的初月差点噎住,原来她手里的东西来头这么大啊……

      她不再狼吞虎咽,改为小口细嚼慢咽。身旁的炆灿津津有味地看她吃饭,忽然低下头好像擦眼角。初月当场愣住,不知所措:“姐姐,你怎么了……”

      炆灿连连摇头:“没什么,是、是蜡烛的灰飞进眼睛了。”

      初月帮她吹眼睛。两人一起吃点心,一夜无话。

      没过几日,与友会第一等参赛选手历时14天,终于打完了,三甲全部选择晋级。第二等共计75人,用时6天打完,三甲再次选择全部晋级,丹枫又是第一名。第二名是花草木界弟子、芙菱的小师侄。

      第三名有点意思,他是碧游宫金子铃的外室关门弟子,叫王梁,是个凡人。

      能以凡人之躯在一众修仙者的与友会里打到第三等,已经是绝无仅有的创举了。

      从第三等比赛开始,按照规定,作为东道主的炆灿每场比赛她必须到场督战和做裁判。她把日常事务交给了颂瑰和翀云,然后在裁判旁给初月也安排了个位置,保证她不离开自己的视线。

      依然不能完全自由的初月自暴自弃地瘫坐在那里。

      第一天督战的时候,她在人群里看到了在擂台旁候场的丹枫。丹枫看到她显然有些惊讶,却不敢过去,初月则远远地给他使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坐下没多久,羽族信使又送回来一个包裹,还是署名要给炆灿的。门口的侍卫恭恭敬敬地端着包裹,穿过观众席送到了最顶层的炆灿。她随手接过来,边拆边说笑道“会津这是要把我们喂胖啊”,这包裹绳子又粗打的又是死结,她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拆开。

      初月见状,便想找把剪子或者小刀。她念头刚起,眼前竟鬼使神差般真的出现了一把剪子。她没多想,下意识地便抬手去拿,岂料递剪子的人不肯放手,她一下子没拿下来——

      她心下奇怪,瞪了对方一眼,面露愠色。只见来人戴了个铁面具,只露了一双眼睛,此刻他正低着头,笑盈盈地看着她。

      不是重晏又是哪个?

      她诧异万分,连忙看向炆灿——她还在和包裹做斗争,根本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不起眼的蒙面侍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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