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上演独角戏的男人 ...
-
经过严冬的洗礼才明白暖春的可贵。
人们终于不必被厚厚的积雪阻挡在狭小的几十平米内，纷纷走出房门。分明还是那片天空，总觉明媚几分，植物抽芽的新绿也别有一番意趣。
春风不是春风，是女神的柔夷，温软而细腻。
春光无限好，吸引着行色匆匆的灵魂驻足欣赏春日之美。
天台上，瑶伸出手掬一捧「明媚阳光」，望着高楼下的行人，眉心微皱，若有所思。
不多时，一道光自天空落下，迪迦从耀眼的光芒中走出来，迎接他的却是一个背影。
迪迦一愣。
曾经，瑶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出现，笑弯了眉眼主动奔向他。总是会目送他离开，直到最后，他留给她的仍是返身离去的背影。
却不想那一转身，竟也带走了她所有的感情。
迪迦上前，从身后慢慢拥住瑶，握上她伸出的手。
“怎么样？”瑶询问道。
“到达一定高度后能量消耗会在瞬间激增，即便是光速也无法突破云层。”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你、没事吧？”瑶后知后觉地关心道。
“能量转换器很厉害，托瑶瑶的福，脱离云层后能量很快就恢复了。”
“效率再高也要周围有足够能量才行。这次算运气好，以后要注意点。对不起，我该提醒你的。”
迪迦闻言，逮着一瓣唇毫不留情就是一口，虽不见血，却也红肿了。
瑶捂着嘴，“怎么咬我？”
“瑶瑶那么聪明，猜猜为什么。”
“我很笨的，你直接告诉我吧。”
然后另一瓣唇也没能幸免。
“痛……”
痛是真的，泪花和委屈明显是装的。
“痛才能长记性。”说是这么说，指腹一抹，替她消了肿。“刚才在想什么？”
“这是什么？”瑶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心，问。
“很像光，我感受不到其中的能量。”
“光是万物能源的根基，根基是假，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即便看起来欣欣向荣，却不过一堆死物。就像现在的我，看上去和活人无异，却与他们并无不同。”
“瑶瑶、”
“嘘，听我说完。虽然那个日头是假，可日头底下的人，每天不辞劳苦，汲汲营营，真真切切为了所得所失而欢喜忧愁。他们努力过活的样子，让我怎么能把他们和死物联系在一起？所以我在想，生是什么，死是什么？”
等了一会儿迪迦仍未开口，瑶便补了句，“我说完了，你可以说话啦。”
“你眼中的「生」不是对状态的简单形容，而是某种意志。意志还在，就不能算作死，瑶瑶想说的是这个吧？”
“对！就是这个！”瑶俯瞰下方，即便仍旧神情寡淡，声音里却藏着一分轻松，“意志在，虽死犹生。真好。”
随后想起什么，扭头望向斜后上方的迪迦，漆黑的眼珠盯住他。
“怎么这样看着我？”
“好像少了点什么。”
她的表情太认真，迪迦忍不住确认，水晶还在，眼灯还在，鼻子不见——不对，本来就没有鼻子，他又不需要呼吸。嘴巴耳朵都在，脸上的部件没有少。
废话，这种事完全不需要确认好嘛？
在迪迦摸脸的时候，瑶就静静地看着，心说，那个呀哈哈是什么来头？她是不是在迪迦之光里加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否则怎么解释眼前这个迪迦与记忆中那个一方霸主的些许出入？想到回忆，瑶想起来少的是什么了。
瑶：“头低一点。”
迪迦低头靠近，唇角立刻被一个微凉的软物碰了碰，清清淡淡，一触即离。
“少了这个。”平静的语调暗示着这个吻并未被赋予太多感情，仿佛例行公事。瑶接下来的话也印证着这一点，她说：“不喜欢？”
“你能感觉到了？”他的确不为这一吻感到高兴，却欣喜于瑶对他心情的感知。
“想要了解对方的心情，不只有感觉这一个途径。语音语调、肢体动作，就像做题，记住了知识点，就可以推导出正确答案。”一不小心就进入了问答模式，瑶顿了顿，始终是那个没有起伏的声线，“不喜欢的话，以后不会了。”
“没有不喜欢。你不用勉强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更不必事事以我为出发点。我希望你多为自己考虑，嗯？”
“可是……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也习惯于把你放在首位考虑，变成石头之前就是这样，现在让我说自己想做什么，大概就是呆着不动，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可是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想学着爱你，让你不用那么辛苦。再者说，我想的，虽然心里没有感觉，还是想和你亲近，听起来就像渣女发言，而我在占你便宜。”
迪迦笑了，“不要紧，我的便宜瑶瑶尽管占，想占多少都可以。”说着抱紧这块大宝石，久久不再开口。
当爱你成了习惯，刻入骨髓。即便有一天，心忘了爱的模样，却不会忘了你是我爱的人。
“呦~希望打扰到了你的好事，我亲爱的另一半~”
天台的温情拥抱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道十分有辨识度，而且让瑶少有产生厌烦情绪的熟悉语调打断。
原本喧闹的街市凝滞了一瞬，街上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去寻找突如其来的声源，发现所有的电子广告屏都在播放着同一个画面。画面上一人，五官精致，宽肩窄腰，干练的工装服，随意一站透着丝丝邪魅，那句「我亲爱的另一半」配着磁性的男声，像一根羽毛，直搔进人心里。不少人以为这是某个公司捧新人的新手段，一些年轻女孩对着银幕惊叹连连，不忘打开手机录像拍照。
“哇！他好帅！我要为他打call！”
“三分钟，我要这个男人的所有信息！”
男人似乎愣了一下，舌尖舔了舔虎牙，轻蔑一笑，视线看着斜下方，“别爱我，没结果。”
“他好拽，我好爱！”
“啊啊啊我死了！这是什么人间瑰宝！”
几缕暖黄色阳光投射在男人身上，背后是一片很普通的小型菜园，异常接地气的环境与男人自身气质格格不入。
“眼熟吗？这可是你最喜欢的地方，那个时候的我们多好啊，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
在男人说话的时候，城市网络信息安全中心的技术人员们正在尝试修复被不明信号入侵的网络。
“不行，对方技术手段太强了，我们的系统在他们面前像纸糊的。”
“能追踪到信息源吗？”
一阵激烈的键盘敲击声后，技术人员回复，“无法追踪，完全做不到！”
……
接下来的一分钟内，男人满脸怀念地在全市民众面前说着与另一个人朝夕相处的过往，端的是一副深情模样。
帅气、邪魅外加深情人设，还没被男色迷晕的男男女女也纷纷加入磕cp大军，还在与不法信号入侵斗争的技术人员，渐渐停下了敲键盘的手，欣赏这场来自黑客的爱情故事。
“迪迦，实话说，我平常像话痨吗？”
迪迦不明白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从刚才起她就微皱着眉看着远处画面中的男人，眼中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很少有人和事会让她露出这个表情，如今感情淡漠的瑶就更鲜有了。那个男人和瑶一定关系匪浅，虽然这关系从瑶的表现看来可以称之为差，但迪迦仍然免不了生出些许醋意。
“不会，瑶瑶心里似乎有许多事，真正说出口的却是只言片语，你怎么判断这里是幽冥界，为了救我你都做了什么，这些始终不肯完全告知。另外，你也很少提及自己的往事。”
“我的往事没什么特别的，甚至有点无聊，说起来迪迦的过去我也没听你说过，在这一点上，我们彼此彼此。不过你这一提醒，我还挺想知道的，你的经历一定比我丰富得多，也有意思得多，不如现在就跟我说一说吧！”
迪迦算是发现了，其实瑶一直以来都有一项特殊技能，那就是无论说什么都能把话题带到他身上，通俗点说就是，三句话不离迪迦。
对于这一点，迪迦的反应不提，有个暗中观察的人实在忍不住了，刚才还一往情深的男人立即横眉冷眼，黑不见底的瞳孔里仿佛有把火在烧。
“迪迦、迪迦、迪迦！从见他的第一眼开始，你的眼里就只有他！不提他你不会说话了是吗？！”
「两情相悦」的故事里突然多了个第三者，可想而知，迪迦和未知女子在众人心中是个什么形象，当然对迪迦的印象倒没什么，瑶的渣女形象可谓一秒深入人心，尽管当事人并不在乎也就是了。
人群对于帅哥深爱女人的诋毁之言应该是被男人听到了，于是男人用比方才冷得多的口吻说道，“你们这些屁民没资格议论她，再嘴臭我不介意让你们永远闭上嘴。”
有人因为他的不识好歹生气，更多的人大呼磕死我了，被恋人这样劈腿还这么坚决地维护，谁看了不说一句深情，几乎没有人会把男人的威胁之语当真。
以前这货只在她面前说说，此情此景，瑶不禁想问，您搁这儿演偶像剧呢？如果她还能共情，此刻大概要被酸意淹没了，毕竟醋源就在身后。看着这场闹剧，瑶只觉无聊，正想提议下楼。
“那个男人是谁？”
“她不是男人。”
“她？”【私设超古代语可以区分她、他】
“你们见过，她管自己叫白川影姬。”瑶想起了什么，如常的语气里有那么一点不痛快，“你还替她挨了一下。”
“她扮作你的样子，我以为是你。”迪迦立刻解释。
“嗯，我都知道。她由我的影子幻化而成，原本就该长那样，即便你用透视眼也无法区分我和她。我不喜的是她借我的名义伤害到你。”
迪迦用透视眼去看，发现事实确如瑶所说。
“好在她不太愿意用那个形象出现，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所以，别太相信我。”
怎么可以一脸风轻云淡地说出这种的话？
“上次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即便一模一样，我也认得出你。”迪迦坚定道。
“真的么？”
面前人突然勾起唇角，只一个眨眼，周身气场骤然阴冷，盯着迪迦的眼神无比怨毒，“世上最了解她的是我，扮成她不是分分钟的事？”
「她」的含义很微妙，迪迦并没有因此改变态度。
“你们之间那点事儿我清楚地很，另外，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出场？”
「瑶」指着对面的大银幕，画面中男人的脸上挂着同款笑容，迪迦的眼神终于变了。
“你是什么时候——瑶瑶呢？”
“呵，”话音落下的瞬间，瑶脸上所有的表情全部消失，恢复淡漠，“你真的分得清么？”
他刚才真的以为……迪迦再次意识到，他的瑶瑶真的变了太多，又或者说从前那个用微笑装饰自己的瑶并不是她真正的样子。
那个于喧闹人群中默然前行的幼小背影恍惚竟与如今这幅眉眼淡漠的样子相吻合，当年的孩子长大了，这就是她本来该有的样子，记忆中笑容如蜜那人仿佛才是错觉。
在他觉得瑶并没有看到真实的他时，他又何尝真正走进过她的内心？
“哈哈！有意思！你刚才的样子我真是太爱了！我都舍不得吃掉你了，你要是不在了我该多寂寞啊！”白川影姬笑得嚣张，下一秒毫无征兆地收住表情，淡漠的眼神与瑶几无二别，“你知道我在哪儿，我们聊聊。”
“没空，不聊。”
“你会来的。我有你不知道的信息，关于这里的。”
瑶终于正眼看了白川影姬。
“我等着你。”
男人单方面的自言自语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某技术人员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他是不是这儿有问题？”
同事所有所思，“天才大多是疯子，你看他能开发出这么尖端的技术，没准是呢。也怪不得那个女孩移情别恋，这样的疯子搁谁身上不害怕？”
画面中本欲离开的白川影姬身形一顿，刚才说话那人对上了一双阴鹜的眼，后颈莫名一凉。
“庸人总是这样，见不得别人比自己优秀太多，总是要从对方身上找到所谓的缺点来让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得到平衡。这就是人性，可怜、可悲、可笑。”
所有电子屏幕的网络信号恢复正常，不乏有没看够帅哥的人，X博、X坛和X吧已经有了神秘男人粉丝群，颜粉，CP粉兼有。因为不知道男人的信息，一些睿智网友便开始人肉起了「迪迦」，希望能顺藤摸瓜。
网络上的风波暂时没有影响到天台上的两位。
迪迦拉住准备离开的瑶，“我们一起。”
白川影姬说的“吃掉”，迪迦不觉得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意思。
“迪迦，我远不是你看到的无害模样，最危险的不是我，而是在我身边。如果你没有这样的觉悟，那么为了”
“不是这样的！你不能把所有问题都归结在自己身上。”
瑶摇摇头，“并不是我要把问题归结在自己身上，刚才说快了，你也许是误会我的意思了。第一，我有自保能力，第二，我身上有被觊觎的东西。”
迪迦心头一松正想开口。
“别问，我不能说，这与信任无关。另外，这件事影子并不知道，我不能也不会出事，她的任何打算都不可能得逞。所以，只要你保重好自己，就够了。”
瑶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挣开迪迦的手。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能稍微放心一点。但是要我看着你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办不到。原谅我的任性，让我陪着你。”
情是偏颇，是不理智，石之心的另一个重要作用就是让瑶不被情绪控制，时刻保持清醒，能够作出最理智的决策。但其实，她是能选择的。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好像拿你没办法。”
知道和做到之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即便再有一次机会，在心选和对错面前，瑶仍是选了前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