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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浮尘浅浅笑痴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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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母蛊阴毒难解,种此蛊毒自是为了用来控制他人,下蛊之人只要让子蛊受些苦,母蛊就可以让中蛊之人痛不欲生,只要子蛊无碍,被下蛊之人的身体就不会有任何异样,难以察觉。他以前不曾动过子蛊,或也是怕我提前有所准备,才一直不让我知道下蛊之事。现在他将子蛊杀死,我体内的蛊毒自然发作了,他是铁定要我死了。只是这五年来我对蛊毒研究得很透彻,他怎么可能对我下蛊我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呢?
周围的人看见我的情况,开始还有些顾虑的攻势变得凶猛。杀死“血梨刹”这个功劳,足以让他们在江湖上扬名。
名利的诱惑可以让人不顾性命。
我有太多的事情想不通,可是我现在没有空去想。
蛊毒发作的疼痛让我的手微微颤抖,我的身上沾满了鲜血,地上全是尸体,我不能就这样死,我还要去救师兄。
胸口的痛意汹涌而来,我甚至觉得自己疼得快要脱了力。我看见沈元冲与南宫风向我袭来,可是在他们来到我面前之前,有一个人比他们更快一步。
是百里莫。
“为什么要骗我?”他喊道。
疼痛让我的体力渐渐不支,我的脚步有些踉跄,被他抓住一个空隙,一把匕首朝我胸口刺来。
他手上的匕首插在我的胸口,而后却悄悄点住我的几个要穴。
一阵晕眩袭来,在晕倒之前,他复杂的眼神映进我的眼中。
醒来之时,我已置身在一处陌生的房中,天色刚刚暗了下来。
百里莫的那一剑并没有插入我的心房,而是偏了几分。我知道他,是在故意帮我。
可是,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虽然他救了我一命,我仍是不敢轻易相信他,沈元冲便是从一个地狱把我救回来,然后又将我送入了另一个地狱。
脸上的人皮面具仍在,身上的衣服却不知道被谁换掉了,我走出屋子,没有看到任何人。
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可是这个陌生的地方我也不敢再待。所以,我还是离开了这里。
此刻城门已关,我出不了城,只能暂先找个隐秘的地方安顿下来,不要让他们发现我。
在城中的小巷中走了许久,终于发现了一座废弃的旧屋子。虽已废弃,却仍可由院子的布局看出以前住在这的是一大户人家,继续向里走云,心里却升起一阵熟悉感。我没多加在意,以为大户人家的屋子布局都是差不多的。
胸口的伤还是比较重的,百里莫虽没要我的命,但也是下了力道的,否则又怎么能够骗得了沈元冲他们。我想不通百里莫为何要救我,但是现在我也无暇再去想。明天天一亮我就想办法出城,我要尽快救出师兄,他在竹海山庄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院中的井里仍有水,我找到一个废弃的木桶打了一些水上来。这人皮面具要取下来了,现下这种情况用本来的面貌行事还会容易得多。我将随身带的药水滴了几滴在水中,然后将脸埋进水里,不一会儿,面具就被我取了下来。
我将人皮面具丢掉,这张脸,以后也用不上了。
在废屋中浅睡了一晚,第二日一早醒来,我又在废屋中的木箱中搜罗了几件旧衣裳,那衣裳落了厚灰,还是男子的,极不合身的。我掸了掸衣上的灰,将衣裳撕了几道口,让它显得更加破旧些。换上衣裳后,我又将头发散开弄乱,在脸上抹了些灰尘,让自己全身上下弄得脏兮兮的,才起身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大街上很多人都在谈论昨天的事情,他们都以为我死了,百里莫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骗过众人,又将我偷运了出来。只是众人既然以为我死了,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到城门口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低估了沈元冲,他要置我于死地,又怎么会不留一条防备呢?他或许真以为我死了,但还是留了一手,城门口的官兵在拿画像盘查着众人,特别是年轻女子。我躲在墙角偷偷看着,那是画像上画着我原本的面容。
我找到一处贴告示的地方,看清了缘由,说是我昨日刺杀了县官大人,所以要通缉我。很简单的招数,却的的确确有用。百里将我偷运出来,我的“尸体自然不见了”。他不会让任何一种可能性存在,我刚才便已发现有几个高手藏在城门那。
回到废屋中又待了一夜,待第二日再去城门处打探消息时,却见城门上有人在一具尸体。那尸体的面容分明是我的本来面容。我惊愕,朝城墙上望去,沈元冲和一个官样的人站在城门上。南宫风,百里莫和李子意都在那。我不知道城墙上挂着的人是谁,但她肯定是被人易容了的。
现下,沈元冲应是彻彻底底地相信我死了。
很多人在那看着城门上的尸体指指点点,我顺着人群来到城门下。
现在出城是最好的了。
在集中的人群中待了一会,待他们散去的时候,我便随着人群往城外走去。我这身乞丐的样子,官兵也就没多查,便让我出城了。
我先偷偷回到了雪雨谷,胸口的伤还是要处理的,不然,在把师兄救出来之前,恐怕我自己就不行了。
才刚坐下,胸口就又疼了起来,这次却不是因那道伤口,而是因为沈元冲在我身体里下的毒蛊发作了。
胸口的痛铺天盖地的袭来,我倒在地上缩成一团,手指狠狠地抠进了地板,出了血也浑然不知,我的意识模糊了,想要昏过去,但剧痛却让我醒着。不知道熬了多久,同意才慢慢散去。我身体出了一身汗,浑身无力瘫在地上。
子蛊已死,我体内的母蛊怕是再也解不了了。
将胸口的伤重新包扎了一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我去屋中找了一些药,希望能够暂时抑制住体内的蛊毒。我要去竹海山庄,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不救出师兄,最坏的打算便是与他死在一块。最近沈兮影出嫁,竹海山庄的守卫虽然会加强,但是对师兄的看管应该就会松懈一些了。只是,我有些担心沈元冲将师兄藏于其他地方,最害怕的便是,他既然要杀我,便是利用完了我,那么师兄对他而言便是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会不会……我甩甩头,将脑中不好的想法丢掉。
现在我手头没了兵器,只能将早已封上的青玄剑取了出来,而后赶往竹海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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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穿梭在大厅的红色人影,心脏像是被人挖掉了一块。
可是,那人不是他又是谁?他的那身大红衣裳又是为谁穿的?沈兮影吗?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黑衣,这件黑衣还是五年前就做了的。五年前在霓羽阁的时候,师父让师兄给我买布料,我特意买了两匹黑布,本来是想要做件衣服给师兄的。出事后,我回到雪雨谷,将那两匹布料寻了回来,还是做了两件衣裳,一件是给师兄的,一件事给自己的。
五年了,按常理来讲,这件衣服早便破得不成样子了。但是,这件衣服我平常是不舍得穿的,未想今日却恰好穿了过来。抬头见着那人,他脸上的笑容与身上的喜服一样刺眼。
有一个人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师兄的肩膀,师兄亦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一脸的敬畏。那人,是沈元冲。
师兄,与沈元冲认识?我有太多的不明白,师兄是何时醒过来的?还是说他醒后被沈元冲给骗了,我一个多月前来看他的时候,他还是昏迷的,可是他既然醒了为何不来找我?若真的才醒来一个多月,为何这么快就要娶别人?
恍忽之间,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我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我好像,看见了师父。
那么,那次我在雪雨谷里恍惚之间看到的人真的是师兄?
虽然身后并没有人追赶,可我仍是拼命地逃回了雪雨谷。
师兄不用我救,师父也还活着,我该高兴的不是吗?可是为何我高兴不起来,我究竟算什么呢?他们精心培养的一颗棋子?心底的苦涩泛开了,夹杂着刀片一刀一刀地割着我的血肉。若我还是五年前的凌明惜该多好,我便会天真地以为这是上天眷顾,将我所珍视的东西还给了我。只可惜,我不是了,我不会再把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当成上天的恩赐。
竹海山庄下人的话仍在我耳边萦绕,我听见他们叫师父“老庄主”,听见他们叫师兄“姑爷”。
雪雨谷本来是我安心的地方,现在却让我觉得那么虚假。讽刺,真的是很讽刺,用八年的时间来与我培养感情,然后再来欺骗我,他们也是为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我开始憎恨起这个地方,不愿再看到这里的一切。
便用一场大火将这里了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