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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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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群的孤星闪耀在冷冽的天穹之上。」
很小很小的时候,狗卷棘也曾是个普通的孩子,直到他觉醒了咒力。
那一天,惯常所说的话语,突然变成了残酷的诅咒。
“「妈妈,我想要那个士兵,能帮我拿下来吗?」”
小小的狗卷棘趴在柜子上,看着玻璃柜里收着的玩具士兵,对狗卷妈妈道。
他渴望地看着柜子里的玩具,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棘!”狗卷妈妈焦急地喊道。
她看着狗卷棘嘴角出现的咒纹,以及现在自己不受控制的身体,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虽然下一秒她就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可说咒言实在生效得太快了。
等她能够控制身体的时候,她的手指已经硬生生地撞破了玻璃窗,抓住了里面的士兵玩具。
鲜血和玻璃碎片倾泻而下,幼小的狗卷棘惊恐地睁大了紫色的眼睛。
狗卷妈妈看着狗卷棘嘴唇颤抖,连忙制止道:
“棘!先不要说话!”
“「啊——!」”
可是已经晚了,幼小的狗卷棘爆发出一声尖叫,四周的事物瞬间被扩散的咒力波动击成了碎片。
狗卷棘力竭,陷入了昏迷。
“说话啊棘,别害怕,妈妈不怪你的。”狗卷妈妈心疼地看着死死闭着嘴不肯说话的狗卷棘,想要摸摸他的头,却因为手上缠满了绷带,只得收了回去。
其实除了命令性的词语,其他的词语并不会变成诅咒的。
然而觉醒了咒言的狗卷棘太过年幼,他无法分辨这些词语的区别,也无法提防是不是有所疏忽。
他只得死死地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狗卷妈妈没有办法让儿子开口说话,直到有一天,她做饭的时候,看着手中的饭团馅料,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棘,既然你不愿意开口说话,就说饭团馅料吧,”狗卷妈妈将一个饭团推到儿子面前,温柔道,“用这些馅料代替自己想要说的话,大家就不会受伤了哦。”
狗卷棘迟疑地看向母亲,眼神怯怯的,直到看到母亲鼓励地点了点头,他才声音沙哑地,说出了自那天之后的第一句话:
“鲑鱼。”
可这真的是一个好主意吗?
狗卷家的人意外的善解人意,通情达理。
家里没有一个人责怪过年幼的狗卷棘用咒言伤到母亲的事,还纷纷心疼起狗卷棘以后不再能正常说话,生活得有多艰难多不便。
于是大家都很积极地学起了年幼的狗卷棘创作的饭团语。
狗卷棘和大家的交流基本上没有什么障碍了。
可还是有什么变了。
“妈妈妈妈!”狗卷棘的兄弟姐妹们开心地围着狗卷妈妈撒娇。
狗卷棘想了想,决定用最喜欢的鲑鱼饭团称呼母亲。
于是他说:
“鲑鱼!”
“妈妈妈妈!你看看这个!这是我画的妈妈哦!”
“鲑鱼!”
“妈妈妈妈!我可以养一只小猫吗?”
“鲑鱼。”
“妈妈妈妈!我们可以去找秀树玩吗?”
“鲑鱼……”
“……”狗卷棘低下了头,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如此的不和谐。
渐渐的,无法代替的词语,他也不再说了。
每当兄弟姐妹们围着母亲撒娇的时候,他就安静地站在一边,睁着大大的猫眼无言地看着母亲。
他不想再用饭团语喊妈妈了,他不喜欢那种不和谐带来的自己多余的感觉。
狗卷棘的兄弟姐妹实在是很善良的人。
他们身为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丝毫没有觉得狗卷棘那看到怪物的说法是在骗人。
至于狗卷棘因为咒言不能说话,这一群小孩严肃地说,这是为了拯救世界而封印的强大的超能力,不能轻易动用。
有这么一群善良的兄弟姐妹,本来对狗卷棘来说,应该是好事。
大家玩耍的时候从来没有忘记带上他过,不管跟狗卷棘沟通有多不畅,大家也从来没有不耐烦过。
可最后主动离开的却是狗卷棘。
一颗星星主动地离开了它的星群。
不管兄弟姐妹们如何来说服他,他都肯再跟大家一起玩了。
狗卷棘,不希望大家不快。
那种沟通不畅而导致大家每次都玩得不是很畅快的事,他感觉到了。
他不希望大家额外地忍让他,他不喜欢这种不和谐。
这让他感觉自己多余。
于是狗卷棘变得安静了,习惯了忍耐孤独,习惯了独处,最后甚至学会了养花来自娱自乐。
狗卷棘渐渐忘记了孤独,忘记了那种不和谐的多余感。
狗卷棘渐渐骗过了自己,忘记了那些痛苦,甚至因为放下了这件事变得稍微开朗起来。
直到——
两颗孤独而温柔的星星相遇了。
狗卷棘变得想要正常说话,想要和他说话。
想要跟他说很多话,说很多很多的话。
想要他听得懂自己的心情,想要他明白自己有多喜欢他。
可是还不等咒言抑制器被制作出来,这一切似乎都变得来不及了。
他爱的人,对他避之不及。
他喜欢的人,就要离开了。
狗卷棘追上了辞职手续办完后,正往校门口走去的贺沢诚。
“贺沢诚!”狗卷棘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
贺沢诚一惊,他回头望去,正看到一个银发少年迅速跑近,紫色的眼睛里燃烧着悲伤。
贺沢诚看到了狗卷棘手上的黑色戒指,明白了狗卷棘是靠着这个半成品的咒力中断器发出的声音。
还不等他说什么,他就看到狗卷棘用一副快哭出来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声音沙哑道:
“你、你辞职是因为我吗?我喜欢你,就让你那么难堪吗?”
狗卷棘情绪激动,并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声音,声音沿着两旁的树林隐隐扩散开来。
“棘!”贺沢诚心里一慌,连忙四顾打量了一下周围有没有人听到。
万一有人听到狗卷棘说的话,知道了狗卷棘喜欢上了自己的老师,还是如此声名狼藉的自己,情况恐怕不妙。
四周似乎是没有人,于是贺沢诚赶紧走到狗卷棘面前,拉着他走进了一旁的树林。
他决定在离开前开解一下这个学生,左右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有他的错,他有责任处理好这件事。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听狗卷棘抬起了手,露出了无名指上黑色的戒指,坚决道:
“戴上它,否则我不会听你说话的。”
“棘?”贺沢诚本能地抗拒起来,他察觉到这个状态下的狗卷棘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出于开解学生的目的,他踌躇了一下,还是戴上了戒指。
狗卷棘摘下手上的戒指,看着贺沢诚戴上了,确认他逃不掉了,才开始听他的话,听他会说些什么。
然而贺沢诚的话很快就把狗卷棘给激怒了。
“……所以,棘,你很可能只是迷恋于老师这个身份带来的权威罢了,迷恋不是真正的爱啊。”
贺沢诚语气柔和地劝解了一堆,总结道,可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发现,狗卷棘似乎生气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个学生生气。
贺沢诚有些不知所措。
狗卷棘神色冷冷地往前走了一步,被狗卷棘气势震慑到的贺沢诚茫然地后退了一步。
然后狗卷棘将他逼着倚靠在了一棵树上,双手撑在他两侧,看着他,冷冷道:
“「抱着我,吻我。」”
贺沢诚惊慌地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手臂环上了狗卷棘的脖颈,嘴唇顺从地贴了上去。
贺沢诚感觉自己的唇贴上了一处冰凉的柔软,他慌乱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冷淡的紫眸,一时间心绪纷乱不堪。
下一秒,贺沢诚就恢复了身体的自由,可是当他想退去的时候,却被猛地压在了树上,唇舌被青涩而凶狠地纠缠起来。
狗卷棘一开始是生气的,故意惩罚他才如此命令他的。
可到最后,他是真有些放不开了。
他强忍着想要继续的冲动放开了贺沢诚,却见他眼尾泛红,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环着自己脖颈的手臂贴着自己的肌肤不断轻颤,红肿的唇瓣间也是一阵阵急促的喘|息。
狗卷棘眼瞳颤动,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心悸。
但他还记得,他还有事要做,有些事情一定要说清楚。
否则这个叫贺沢诚的人,说不准会一直逃避下去。
狗卷棘把戒指从贺沢诚的手上摘下,重新带回自己手上。
他低下头,和贺沢诚汗湿的额头相抵,贺沢诚清晰地看到了那双眼睛中的悲哀。
“贺沢老师,没有人会仅仅因为迷恋,而甘愿为另一个人付出生命啊。”狗卷棘看着他的眼睛,悲伤道,“你还不明白吗?”
“贺沢诚,我爱你,我爱你啊。”
那个贺沢诚一直回避着的可能性避无可避地传入了耳中,贺沢诚心神俱震,不知所措地看着狗卷棘,慌乱地摇着头。
“不对,这样是不对的……”贺沢诚不停地喃喃道。
他想用自己已经有恋人了来反驳狗卷棘,可狗卷棘是曾为他豁出性命的人,也不曾强迫自己回应他的感情。
贺沢诚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有恋人了这个理由是如此的无力。
他原本的愧疚变得无处安放,心里突然鼓噪的那些慌乱的悸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哪里不对?你告诉我,”狗卷棘却质问他,“喜欢你,也能算是不对的吗?”
贺沢诚无法反驳,只能下意识慌乱地不停摇头。
“贺沢老师,真要拒绝我的话,就推开我吧,”狗卷棘拨了拨他额前汗湿的金发,低声道,“你知道的,戴上戒指的我,现在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狗卷棘再次吻了过来,贺沢诚迟迟无法做出推拒的选择,只能任他吻住了自己。
贺沢诚逃避地闭上了眼睛。
国外,刚做完任务的乙骨忧太被同事约着去酒吧放松一下。
“我有未婚妻了。”乙骨忧太抬起手亮了下自己手上的戒指。
“里香?谁不知道,少扯这个,”同事翻了个白眼,“十岁的未婚妻?你也下得去手。”
“我们可是纯爱……”乙骨忧太弱弱地反驳道。
他也是第一次想到自己死去的青梅竹马才十岁的事,再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什么纯爱。
因为这样听起来好变态。
“来嘛,一起去吧,你老是工作——回去宅着——工作——回去宅着,反复循环,你不怕自己憋出病来啊。”
“你就自己去吧。”乙骨忧太摇摇头,“我没事,我好着呢。”
“小子,你亲过女人吗?”同事忽然冷不丁问道。
乙骨忧太不答,推着这个同事,用行动来赶他走。
“我告诉你,小孩子才讲究纯爱,大人都讲究欲|爱的。”
“恶心。”乙骨忧太皱了皱眉。
“喂,”同事不满地反驳道,“你早晚要结婚的吧,你总不会打算出家吧。”
“我有未婚妻了……”乙骨忧太底气不足道。
“你少搪塞我。”同事撇撇嘴,然后突然扭头,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你一个青春少年,整天清心寡欲的……你不会喜欢男的吧?!”
同事被自己的猜测吓得“嗷”的一声蹦得老远,乙骨忧太黑着脸上去给了他几拳。
好不容易赶走了活泼的同事,很快又接到了一个不着调的教师的电话。
乙骨忧太接通了电话,走到僻静处:
“喂?五条老师?”
“忧太~我听拜恩说了哦,你最近咒力增长很快嘛。”
拜恩就是那个活泼的同事。
“……因为在长身体的缘故吧。”乙骨忧太含糊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忧太是因为负面情绪增长太快的原因呢~”
乙骨忧太捏紧了电话:
“怎么会呢,五条老师,我也没有道理去大量产生负面情绪吧。”
“嗯嗯~说的也对呢,”电话那头的人鼻音含含糊糊地肯定到,忽然问道,“忧太,是什么时候变成问题儿童的呢?”
“……我忘记了,五条老师。”乙骨忧太捏着电话的手越来越紧,声音依旧平缓,“不过我敢肯定,我现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啊,吓死老师了~老师还以为忧太你要重演里香时的偏执呢,”电话那头似乎在假惺惺地抹眼泪,“忧太没事就好。”
乙骨忧太心脏猛地一跳,他知道,当年里香之所以被诅咒,不止是施咒者的自己咒力强大的缘故,也有——
自己性格里过于偏执的原因。
所以才会诅咒里香,因为自己执着地不顾现实想要挽留里香。
五条悟假惺惺地在电话里装了几分钟后,又忽然恢复了正常。
他声音清亮,语气低沉而柔和:
“回来吧忧太,我给你找了位心理老师哦~而且你和大家也好久没见了吧,所以回来吧。”
“我没病,五条老师,”乙骨忧太却抗拒道,不管是真是假,没人喜欢被说成心理有问题,“我只是有一点钻牛角尖罢了。”
“一周以后我就带你去见那位老师,尽快安排一下你在国外的事吧。”五条悟却自作了主张,压根不理乙骨忧太在说什么。
“……”乙骨忧太沉默了一会儿,他也清楚,五条悟这么做一方面是出于性格里的任性专横,另一方面也是在担心自己吧。
于是他最后叹了口气,也不再抗拒了,而是问道:
“五条老师,心理医生不会是普通人吧。”
是普通人的话他就得打起精神来做好保密措施了。
“不是哦~”电话那头很快回答道,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欢快,“你应该也听过他,贺沢诚,你听说过的吧?”
贺沢诚?乙骨忧太一愣。
他瞬间想起了一年前,胸口染血的夏油杰倒在地上,在他面前,金发金瞳的青年红袍白袴,正与恋人做最后的诀别。
然后他又想起了有时在手机上聊天时,听到伏黑惠说过的,现在贺沢诚是他父亲伏黑甚尔的恋人。
不知是出于好奇的缘故,还是那种病人对于医生的抗拒,乙骨忧太瞒着五条悟偷偷回了国。
他找到了伏黑惠,打算偷偷观察一下他这位未来的心理医生。
伏黑惠见到他来了以后,总是表情淡淡的脸上也难得多了几分开心愉快。
两人边走边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很快,他们远远地就望见了伏黑家。
伏黑惠一下子僵住了,他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伏黑家的院子里,远远望去能够模糊看到一个金发的青年正被一个银发的少年按在桌子上亲吻着。
乙骨忧太敢肯定那肯定不是伏黑甚尔,但那银发少年的身影又让他感觉熟悉……等等,高专校服!
这是狗卷棘!
乙骨忧太呆了一下,随之心里对贺沢诚的评价也在不断地下降。
已经有恋人了还做出这种出轨的举动……这就是他的心理医生?
而且还把狗卷同学变成这个样子……狗卷同学的性格,根本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
乙骨忧太停下了脚步,和伏黑惠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去。
他决定好好捉弄一下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