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留步，贫道无礼了》言拾柒

10、鬼门

　　三人在楚家住下，因房间不多，程衣去和楚俊一屋，齐肃言和郑礼一屋。齐肃言起先听到这个安排时也微微摇头，但楚莹莹解释说，他大哥并不喜欢道长，且郑礼和他大哥有冲突。程衣是个小孩，楚俊不会为难他。
　　郑礼听着便笑了，走上前勾了齐肃言的肩，却被齐肃言一个闪身躲掉了，手半空中好不尴尬的悬着，程衣踮脚直接和他击了个掌
　　“我师父不太喜欢别人碰他。”程衣扮了个鬼脸，只怕他两人这极端相反的性格闹不愉快。
　　郑礼心下只是有一些失落，这么久了连勾个肩都要躲开，这在郑礼那群公子哥朋友中自然是不可能的。
　　楚莹莹做了个礼，刚哭过的她眼圈红红的，甚是惹人怜惜，不知怎的眼光也不住的往郑礼那边瞟去。在山上她便觉得郑礼生的实在俊俏极了，虽然齐肃言好看 却气场太令人畏惧，在姑娘心中这些都自有评定。
　　那郑礼是什么人，从前风花雪月风流的很，楚莹莹眼神一飘，他便也明白了二三。
　　借着对齐肃言态度的烦闷，郑礼走上前扶起了楚莹莹，从怀中拿出一块洁白的方帕递了过去“姑娘切莫再伤心了，这么好看的脸别哭红了眼圈。”
　　楚莹莹接过帕子，不知怎的，或许因为有人说中了软弱，又抹起眼泪来。
　　“姑娘若是实在害怕，我可以今晚就守在姑娘门外。”郑礼说这话也没什么底气，说不定这晚上有什么东西来了，他郑礼就是跑的最快的一个。
　　楚莹莹当即扭捏着“会不会太麻烦公子了，到那时再说吧。”
　　郑礼回头，刚想看看齐肃言有没有反应，却看见程衣满脸幸灾乐祸的抱着臂膀站在一边，齐肃言脸色有点不好，却也控制着没说什么。只是转身便走，留下郑礼和一句话
　　“郑公子说的是，那晚上就由郑公子守着楚姑娘的房间，这楚家的确不太平。不过好在郑公子，剑艺精湛。”
　　“……”郑礼吃了哑巴亏，也不敢对楚莹莹言说，只好瞪了一眼旁边快笑出来的程衣。
　　“我师父说了，他的佩剑给你留下，晚上你守夜，他正好可以休息。”程衣举起手晃了晃手中齐肃言的长剑，挥手扔给了郑礼。
　　郑礼接过剑，头疼着哄着楚莹莹先走了，回过头屈起手指弹了弹程衣的脑袋“你师父怎么了。”
　　程衣捂着头，一边斜眼看着郑礼一边嘟囔“我师父说了，郑公子既爱美人，那今晚便花前月下个够好了。”
　　“我没这意思，就开个玩笑。”郑礼摊手，掂了掂手中的剑。那是把很有重量的剑，剑鞘打磨光滑雕花又极精细，抽出来的时候剑身寒光闪闪煞气逼人，的确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郑礼这儿正感叹着，就听程衣笑了起来
　　“你敢和我师父开玩笑，你知道吗我师父的世界里是没有玩笑的，你说的他都会当真事儿听，今晚上恐怕真得你来守夜了。”
　　郑礼突然就想起了他父亲常说的一句话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傍晚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郑礼发誓，他一点也不怕，嗯，一点也不怕。
　　吃过晚饭，郑礼以为齐肃言多少也会叮嘱几句，齐肃言却一句话也没说。郑礼赶忙跟在他身后，进屋之前却被齐肃言拦下
　　“郑礼，佩剑给你留下了。”
　　“啊？啊，我看到了。”郑礼站在门口，就这么和齐肃言面对面站着
　　然后就是关门的声音。郑礼长这么大，从来都不知道，在别人面前被关在门外是什么感觉。
　　郑礼突然有些生气，他都不知道齐肃言怎么莫名的冷淡他，既然非要他守夜，那好，守。
　　郑礼在门口耸了耸肩，虽然生气，声音也没有起波澜，对屋里说了句“那我去了。”，便转身离开。
　　楚莹莹住在偏远，小院布置的很是舒适，前面的一片空地铺着大片的青石板，旁边还有藤萝架子，依附着不少藤萝，门前置着石桌石凳，还有几棵高大的杨柳树。
　　楚莹莹听见郑礼来了，心下欣喜，赶忙迎了出去
　　“公子。”
　　郑礼在石凳上坐下，这偏院离着齐肃言住的房间还隔了一个院子，只开一个门。听见楚莹莹叫他，只好应声
　　“恩，姑娘去休息吧，我在外面。”
　　楚莹莹哪肯去睡，又是添茶又是嘘寒问暖一番，眼看着
　　月亮都挂到头顶了，天也全黑了，才恋恋不舍的回屋去。
　　楚莹莹也走了，院落里突然安静下来，安静的郑礼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这样的环境让郑礼有点慎得慌，只好紧紧抓着剑柄，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体质的问题，郑礼觉得这初春的天气怎么就这么冷，想起齐肃言说的自己是招鬼体质，更是打了个战栗。
　　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和齐肃言逞能，郑礼现在也很怀疑自己为什么要作死。
　　时间慢慢的流走，郑礼不知道已经什么时辰了，楚莹莹屋里的灯也熄灭，只剩下微弱的月光，两边看不到的黑暗里像隐藏着什么，正向自己匍匐前进着。
　　郑礼还是有些害怕的，如果让他自己在这闹鬼的地方坐一夜，不遇到什么还好，万一遇到什么，想都不敢想。
　　突然，寂静的院落里，郑礼好像听到了老旧的木门打开的吱呀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如果没记错，郑礼想，这大概是楚家正门打开的声音，。但那声音戛然而止，仿佛只是打开了一条缝。
　　郑礼站了起来，慢慢的把剑横在胸前，后退到楚莹莹房门边。郑礼并不是很关心楚莹莹的安危，所以离有人近的地方好点，人多胜算大些，大不了黄泉路上也有个伴。自我调侃着，心里却也没好受到哪儿去，眼前就是黑暗，偏偏今晚的月亮还不大亮，根本看不清远处的院门。那吱呀声响起后就再没了动静，郑礼却不敢松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狰狞鬼脸，连走到院门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郑礼死死的攥着剑，一手把剑鞘剥落扔在了地上，剑鞘落地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显得尤其突兀。
　　就像信号弹一样，郑礼感受到身边的气流开始快速的变动，好像在水下有很多鱼在身边飞快游过带起的水波。
　　郑礼知道，那东西，已经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了。
　　手渐渐抖了起来，郑礼直直的站着，背后的冷汗已经快浸透衣服。这时他想起齐肃言，如果他在的话，如果他在的话，自己大概就不用独自面对这恐怖的一切了。
　　由不得郑礼分神，刹那之间，郑礼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恶臭味和什么东西带起的强劲气流。虽然看不到，郑礼也知道是冲自己扑了过来。脑子里紧绷的弦立刻断了，失声惊叫了一声，便用最快的速度蹲了下去。身后楚莹莹的房门立刻被撞击出了一个不小的漏洞。
　　也在与此同时不过几秒的时间，郑礼听见房上有瓦片滑落的响声，然后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落地，连受力都没有影响他的动作，郑礼都快哭出来了
　　“齐肃言！”
　　原来齐肃言一直在楚莹莹的房顶坐着，看着自己。郑礼顿时安心不少，这时楚莹莹听到声音跑了出来
　　“怎么了？！”
　　齐肃言猛的转头，“快回去！”
　　话音刚落，楚莹莹便惊叫了一声，整个人都发起抖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齐肃言的身后，手指颤抖着指着那边。
　　郑礼手疾眼快，立刻把楚莹莹推进了房摔上了门，那身后看似是空气的地方，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嚎叫，尖锐又难听。郑礼蹲身下去捂住耳朵，那声音就环绕在各个角落，那叫声仿佛只是领头，四下竟然到处都响起了那可怕的嚎叫。
　　郑礼捂也捂不住那声音，只好松开了手，这时齐肃言也退到了郑礼身边，手却紧紧的握了郑礼一下。
　　熟悉的温度传来，郑礼猛然想起，上一次，他也是这样，在自己最恍惚害怕的时候这样握住了自己。
　　“你听好，还记得约法三章吗，一会儿我让你跑，你就往门外跑。”
　　齐肃言言语间不见慌张，却加快了语速。
　　说完这句话，齐肃言从郑礼手中拿过自己的剑，站在郑礼面前挽了个剑花，手腕向上转而转腕向侧在空中画出八卦形状，随即挥臂在郑礼面前划出一道弧线。剑锋所指，皆浮着白色的剑气。
　　郑礼看得清楚，这一套动作便是将自己护在剑气中。
　　哀嚎声四起，叫的整个郑家都已经纷乱不已。郑礼估摸着大概程衣已经立下了相似结界保护楚家人，所以这么久竟然没人出来查看。
　　齐肃言转头看了郑礼一眼，确定自己的剑气完好，便把手伸进袖口，拿出了一叠以朱砂提在黄表纸上的符纸。
　　郑礼听见他念了些什么，便冲向哀嚎纷乱的院子，绕着院子运气飞快的跑了起来，手上没到一尺远便安放一张符纸，说也奇怪，那符纸就浮在半空中。
　　郑礼只能看到气流在空中带起沙尘，齐肃言在院落中闪身前进，直到所有角落都悬浮着符纸。
　　符纸被气流吹的哗啦作响，充斥在整个院子中异常诡异，郑礼看见齐肃言指了一下他，身前的结界立刻消失不见，然后他看见齐肃言没有出声，却比了个口型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