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论法 ...
-
莉兹察言观色的能力比不上福吉部长，但她没有过盛的野心，所以观察力一般来说是够用的。
因此，一从热水和茶叶里解放出来，她立刻注意到气氛变得比刚才更糟糕了。
只需不经心的一眼，便找到引起变化的根源——斯克林杰眼睑低垂，不是在静心养神，而是一直盯着手里已被揉得走形变色的信件。
“坏了，忘记收好那信，早知道到手就该烧了。”莉兹暗叫不好，但这失策一时间找不到法子补救。
好在莉兹在马尔福身边练出一张不动声色的厚脸皮，索性装傻到底。
下定了决心，她立刻调整笑容，端上茶盘，恭恭敬敬送到客人面前。
“让您久等了，请用茶。”
“先放下，茶水不急。”斯克林杰却有些心急了，“有些问题，很早就想同你……”
莉兹赶紧岔开话头，“糖已经按照您说的放好了，牛奶是马上就加吗？”
“那就麻烦你了。怀特史东小姐，我很想请教几个问题，你最近是否……”
莉兹为自己骄傲，魔法部恐怕也没有和她一样勇猛到敢再次打断奥罗头子说话的年轻巫师，“加多少？是由我动手来加，您觉得够了就提示我停下，这样可以吗？”
“请认真回答！”斯克林杰神色不变，只猛然提高声音，“怀特史东小姐，诚实地回答，最近你是否被迫做了一件不太合法的事？”
莉兹马上想到了大马尔福的隐秘投资，小马尔福的勾勾搭搭，还有关系到他们父子两个和斯内普的行贿作弊计划，以及她一度泛滥使用过的内部人员联络专用纸飞机……
但是这些还用不着奥罗头子亲自上阵吧？如果他们坚持这就是合理程序，那只让人觉得魔法部对霍格沃茨学生无故被石化事件重视不足。
这么一想，眼前的奥罗头子似乎也没多可怕。
基本上，斯克林杰只是一个效率长年不足、名声古怪极端、人员成分复杂的二级部门主管。就算他被盛传会成为下一任魔法部长，但莉兹现在的主家马尔福也具备与之相差无几的实力。一样是二级部门主管，目前看来工作效率尚可，名声呈现极端化，下属几乎全是没背景的新人，差的一点也就是一个管活人一个管鬼魂，不过这点差距完全可以靠马尔福的皮相和私财填补起来。
莉兹突然感到很有自信，不仅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想得出的不合法行为都跟马尔福有关，还因为意识到由于双胞胎的介入，马尔福现在不可能随便将她扔出去当弃子使了。
斯克林杰的最大优势是清廉严格的名气。马尔福一直牢牢掌握着世代相传的财势。
虽然不确定最富有的英国巫师和最正直的英国男巫交战，究竟哪一边更有优势。
但是至少有两点，他们都很清楚。
第一，不光是二人中的任何一个，不列颠魔法界现在没有哪个巫师能单独战胜邓布利多。
第二，他们的争斗只要一开始，不论是否分出胜负，只会令邓布利多得利。
所以，如果传闻是真的，斯克林杰已经朝马尔福靠拢，并且建立起不错的友谊。那么不仅是马尔福，甚至连这个很有自尊的奥罗头子也不可能对她如何了。
因为斯克林杰等不起。他比马尔福年长，又没有确立继承人，并且已经开始衰老。若是不能抓住最后机会趁着“邓布利多的救世主”崛起之前确定胜局，那么恐怕终其一生都无法逾越邓布利多的声名之碍，登上他追求的顶点。
就算是赫奇帕奇也明白现在不能把马尔福逼到邓布利多的阵营里去。因此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马尔福的秘书做点什么，除非他发疯转性，打算通过她制造冤狱胁迫卢修斯。如果真是这样，她就要认真考虑是否移民了。卢修斯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威胁的男巫。实际上，很难为前食死徒马尔福安置更耸动的罪行，而他一贯又太习惯用金钱解决问题，恐怕根本不在乎“道德和年收入的比例关系”主题的这类流言蜚语。
马尔福可以抛弃世上的虚名，反正他们的钱还在。斯克林杰却不能不在乎，那是他在魔法部里的立身根本。
到了以命相搏的关键时刻，越是能豁得出去的那一方，获胜的机会越有越大。
莉兹真诚感谢梅林，让她刚好处在马尔福的势力内，面对斯克林杰，她有十足底气，实在不该畏惧。
“……这又是怎么说、的、呢？”莉兹怀着比猫头鹰尾毛丰茂了那么一点的同情心好好打量奥罗头子，尽力扮演着单纯幼稚柔弱胆怯的笨女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以一个执法者的立场，我可以保证你不需要担心什么。”斯克林杰并不清楚莉兹天马行空想象激荡的内心，“你只要回答是或否就可以了。”
莉兹越看越觉得老头儿严肃凶恶的表情有趣，虽然很可能只是长年的习惯使然，但其中未必没参杂一部分虚张声势。
看他这样，她只有愈发泛滥的同情心，老人家恐怕是真没对付她的办法了，只能靠脸臭声音大诈唬人一下。奥罗可以用不可饶恕咒，但不是随心所欲，否则一样得付出相应代价。他不傻不疯，怎么可能在她这儿留下把柄，用一次错误断送晋升之路。
有些事，一旦分析完毕也就结束了，因为实在不值得浪费精力。这一个的结果也一样无趣得很，可惜主导权不在莉兹手里，她只好强打精神敷衍下去。
当然还有一种不太说得通的可能，斯克林杰已经通盘考虑过，既然无法从马尔福身上寻到破绽，索性找看起来没经验又没背景的她，通过她敲打不安分的马尔福——主动权始终掌握在他手里。
“您是在暗示什么吗？”莉兹努力不笑，“阁下，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样说。”
斯克林杰凝视莉兹的眼睛，是审视也是探究，但也向她传递着某种力量。他绝对自信，目光因此锐利深沉，里面包含的斗志决心远比她想象中的多。
这个人确实有资格得人敬畏，因为在他的绝对自信里静静燃烧着名叫残忍的公平。
当他的目光压过来，莉兹毫不怀疑，他可以随时为心中坚信而死，当然也能同样对待他人。
至少这一刻，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丁点私欲，他像个孤独的斗士，像个寂寞的英雄，像个独行的求道者。
然而，拉文克劳信奉另一套法则——怀疑一切，沉默探索，绝对真理不存在，只有知识和对智慧的追求是无限的。
莉兹为自己是拉文克劳感到骄傲，她朝不断拿气势压人的斯克林杰微笑，这是拉文克劳的另一种美德——包容其他体系的解释，尊重未知的存在。
斯克林杰被那笑容闪得脑充血，差点报废第二只杯子，溅出的茶水打湿了他的袍子。
莉兹眼疾手快，“别乱动，我去拿毛巾！”
几乎同时，奥罗头子叫喊道，“你到底在惧怕哪个？又打算包庇谁？”
他们一齐停止动作，沉默不语，仿佛同时被石化咒击中。
斯克林杰以为终于打动了年轻女巫，便不再继续刺激她，耐心而谨慎地等着她来坦白交待。
莉兹的表情变幻莫测，短短片刻，便陆续出现惊讶、失落、悲哀、愤怒、凶恶、挣扎，最终归于无奈。
“尊敬的斯克林杰先生，我不清楚您为什么突然跑来提出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莉兹尽量不看斯克林杰，否则靠调整呼吸，根本不能安抚情绪。
斯克林杰意识到她不像是打算配合调查坦白从宽，很严厉地打断了她的话“我的职责所在，请不要忘了，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奥罗……”
“我当然不会忘记你的公职身份！你我都是魔法部职员！”凡事总是你来我往，莉兹也打断他说话，“既然你坚持，那就说公事好了！我，莉兹·怀特史东，一个混血女巫，魔法部低级职员，连续两年全勤奖金获得者，已经被确定是凶恶犯罪的重大嫌疑人了？还是说你，鲁弗斯·斯克林杰，一个纯血男巫，奥罗部门的最高长官、对抗食死徒的勇敢斗士，突然对预测学和心理分析有兴趣打算亲自演练了好推广到奥罗内部？如果确定我有罪，我是否可以要求出示证据？在判决之前，我是否仍然保有基本权力？我是否可以拒绝回答所有带有严重诱导倾向的提问？如果我是清白无辜的，你们该如何补偿我的直接经济损失和名誉？因此遭受牵连的我的家人在此期间的损失，你们又打算怎么对他们进行补偿？”
“不！当然不是！”斯克林杰又激动了，不是因为被后辈冒犯，而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部门正面临着巨大危机，“怀特史东小姐，请别误会，没人说你是凶恶犯罪的重大嫌疑人，我只是出于谨慎原则……”
“霍格沃茨确实没安排我这样的在麻瓜世界长大的巫师补习法律常识！但是并不代表我因此就不享有一个自由巫师该有的权力！”莉兹燃烧拉文克劳意志，不懈追求智慧和真理，“我有一些友好的纯血朋友，他们很愿意帮我补足常识不足，进入部里后，我有更多机会学习、接触、了解巫师的体制，其中也包括奥罗的责权规范……”
斯克林杰被深深刺痛，“你为什么要打听那个！你不是奥罗！你甚至从没有加入的意愿！”
“我必须了解你们的常规防卫力量！！我从头至尾认真关注过马岛战争！战争什么的，根本不能指望平民！哪怕是巧克力军队也胜过只会放炮的军队！”莉兹凶恶地咆哮回去，她厌烦透了应付这种对麻瓜世界不闻不问的巫师，这一次她不在尽量以巫师标准调整说话内容，她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管他听不听得懂，“至于我对奥罗这种职业的看法，既然同在魔法部里，那么奥罗也同样是魔法部职员，不过是你们少些案头工作多些法外权利而已，而我了解自己，我恰好属于更擅长案头工作的类型。”
“这是偏见……”斯克林杰感到被粗暴地侮辱了，但一时间没法反驳。
“绝对不是偏见，我确实认真研究过。”莉兹摆出了学者的姿态，“麻烦你解释一下，奥罗最近是否又推出了新的行动纲领，说是在抓捕或者审讯凶恶犯罪嫌疑人的时候可以单独行动了？还是你们又恢复了战争期间的便宜行事，不用有确凿证据也可以随便把巫师抓到阿兹卡班去？或者，假设你刚才说的关于‘我不是凶恶犯罪的重大嫌疑人’这话是真实可信的，我只是被怀疑涉入普通违法案件，那么调查取证的工作是属于警察部门的，你觉得作为奥罗最高长官对其它部门的事务横加干涉，这么干合适吗？”
斯克林杰脑子里有两个声音纠缠不清，一个属于眼前这女人，那把声音尖锐得能把人刺个对穿。另一个是冷静的自己，异常坚决地要自己给这个麻烦女人来个强力遗忘咒。
莉兹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梅林在上，作为最高长官，他很了解奥罗需要遵守的规则，所以他没法说她提到的问题全是胡编乱造恶意扭曲，但是，难道不是这个社会需要他们更勇敢无畏地去挑战罪恶吗？或者，这女人说的才是那些没有经历过战争危机的年轻巫师的真实想法，不，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看待不畏牺牲对抗邪恶保护大众的队伍？
斯克林杰捏紧魔杖，告诉自己这不是罪恶，为了维护信仰和大多数人利益，有时候是会面临痛苦抉择。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论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