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林早的眼泪很快就被她自己遏制住了，但她带着泪花的长睫毛扑闪扑闪地低垂着，神色一度落寞，看得许雯无奈又怜惜。
她和林早当了两学期的朋友，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林早了，林早虽然柔弱却并不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生，看她掉眼泪对许雯来说更是第一次，她不禁在众人散去后低声询问：“林早……周歆桐是不是还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林早默默应答：是啊，她的存在，她的呼吸，通通都是过分的事情。
但是林早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她轻轻摇头，“没有……是我的问题，周歆桐……”她故意卡了一下才说：“她什么都没做。”
许雯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一个眼熟的同学走了过来，拍拍许雯的肩膀说：“周歆桐去帮你们带饭了，呃……林早，我看她也是真心地认错了，其实她人还挺好的，就是可能你们刚认识，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希望你能够原谅她。”
林早安安静静地，听她说完还点了点头，神色认真。
许雯闻言却是更加确信就是周歆桐做了什么事情惹得林早不舒服，一听这个同学完完全全就是为周歆桐说话的态度，忍不住气汹汹道：“原不原谅是林早自己的权力，快十二点了，就不耽误你吃饭了。”
那个同学只能无奈地离开。
林早见许雯这么护着她，有片刻的心虚，又有些心尖微微发烫的感觉，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她慌慌忙忙道：“雯雯……周歆桐真的没做什么，你别担心。”
许雯揉了揉她的头，“就算她没做别的事情，她吓到你总不会错吧？你这胆子跟兔子也差不离……”
林早：“……”
林早感受着自己如死水般平稳无波的心跳，勉强地笑了笑。
其实林早胆小是有原因的，但她再擅长利用各种事情去为自己谋取利益，也不愿意用自己的过去博取别人的同情心。
这个别人，当然也包括了许雯。
哪怕林早知道，自己现在如果什么都不说，自己在许雯心中的形象很有可能就被永恒地贴上“胆小”的巨大标签。
令人嫌恶的标签。
这么一想，她原本因为许雯的维护而稍微升温的手心也冷了下来，面对许雯的关切也不再有任何多余的眼神波动。
她重新收拾了一下心情，考虑现在的局势：周歆桐恐怕是知道自己在这一局中再无胜算，所以开始为下一局的交锋做准备了。
想到刚刚那个同学的话语，林早不由心生轻蔑：周歆桐还以为一顿饭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不成？我今天就是饿死，也不会……
肉的香味不知从何处飘散过来。
林早仔细一辨别，不仅是肉，还是鸡腿肉！不仅是鸡腿肉，还是炸过的！
但是，食堂的炸鸡根本不会有这样诱人的香味……
这种香味，她只在一个地方闻到过，就是校门附近那家装横精致并且价格奇贵的炸鸡店。
她自从来到这所学校，就一直避着走、生怕被蛊惑得钱财尽失的……丰哥炸鸡！
周歆桐拎着两三袋飘香十里的食物逆着光走进来，她浑身沐浴着金光，看起来神圣又悲悯……其中一个透明袋上明晃晃的小鸡标志清清楚楚地映证了林早的推测——果然是丰哥炸鸡！
林早：“……”
林早不争气地吞了口唾沫。
许雯惊讶道：“你出去外面了？这么快？”
周歆桐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东西都捧到林早的面前，事实上除了炸鸡，还有一份汤粉、一份章鱼小丸子、一份蔬菜沙拉和一份饭团。
周歆桐轻轻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看人多的店都买了一点……你挑吧，挑剩下的我吃。”
“不是，你买这么多东西吃得完吗？还有，你不用排队吗？”许雯无语地拨了拨几个袋子。
周歆桐轻描淡写：“加钱就不用排队了。”
许雯：“……”
林早：“……”
林早仔仔细细把每一样东西都看了过去，每一样都是她无数次吞着口水不敢多看的。
当然，除了蔬菜沙拉。
真是卑鄙啊，周歆桐，竟然使用金钱攻势！
林早一脸乖巧地咬着炸鸡，一边恶狠狠地想。
真是，什么破炸鸡，竟然这么好吃！
周歆桐温柔如水地注视着林早啃炸鸡啃得满嘴都是油的样子，许雯选了汤粉，嗦粉嗦到一半就见两人相对的诡异样子，不知为何有些毛骨悚然。
而林早啃得专心致志，每一根骨头都啃得干干净净，甚至隐隐有连骨头一起啃下肚子的架势，竟是半点没发觉周歆桐的目光。
周歆桐忍不住笑了一下，问她：“你原谅我了吗？”
林早啃炸鸡啃得神志不清，小鸡啄米般点头，看模样连自己在点头什么她或许都很迷糊。
周歆桐又笑。
她笑得格外好看，偏偏带着几分诡异的慈母的既视感，目光更是定在林早身上一动不动，自己的午餐都顾不上吃。
许雯边吃边暗中观察，心里毛骨悚然的感觉久久未散甚至愈演愈烈，她忍不住提醒道：“你不吃吗？”
周歆桐如梦初醒一般，打开饭团的包装吃了一口，目光却再次落在林早身上，她看一会儿吃一口，看一会儿吃一口，颇有种拿林早下饭的意思。
许雯：“……”
许雯不知为何，有种周歆桐想把林早吞吃入腹的感觉，在心里都快替林早把警报器打成洪钟了。
林早很快解决完炸鸡，毫不迟疑冲章鱼小丸子袭击而去，但她其实已经有点饱了，这次吃得也就慢了一些，有余心的她终于注意到周歆桐的目光，眼神立刻就锋锐起来。
她一边慢吞吞地啃章鱼小丸子，一边揣测周歆桐是不是在鄙夷自己的吃相……这么想着，姿势就慢慢端庄起来。
周歆桐和她的视线对上，有些不好意思，默默地移开几秒后又忍不住移了回来。
林早还在看自己……
周歆桐几百年没有过这种害羞的心思了，整个人有些慌乱地定住了。
林早愈发警醒，一眨不眨地注意着周歆桐的一举一动……噫？她是不是脸红了？……她在脸红什么啊？
许雯目睹这一切：“……别看了，快点吃饭啊！再不吃完人都要回来了！”
林早和周歆桐被她这么一说，都匆匆解决了午饭，周歆桐抢过收拾残局的活儿，但是却再也不敢直视林早了。
随后的整整一个下午，两人都没有再说过话。
林早是觉得她莫名其妙，而周歆桐则是单纯地感到羞耻了。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盯着人家吃饭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情，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辩解，毕竟她自己也没有搞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只能暂时躲着林早冷静一下。
这样一来，两人倒是相安无事。
一直到最后一节课下课，周歆桐见林早准备要走了，才憋不住和她说了一句“明天见。”
林早犹豫了一下，小声回道：“明天见。”
周歆桐的心情顿时开朗许多。
她动作轻松地背起书包，也开始准备回去。
林早就在她面前，她想直接走到林早身边的位置，又怕不小心再次冒犯到人家，而且她们能够同行的大概也就到校门口的这一小段路程，既然已经说了明天见，自己还是安静地欣赏一下林早可可爱爱的背影好了。
周歆桐这么想着……就到了校门口，她怅然若失地在心里对林早再次道了一声“再见”，就见林早往着自己也要走的方向直直转了过去。
林早是知道周歆桐在自己身后的，但她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只要出了校门口，两人就该分道扬镳了吧？没想到，她转过一个路口，转过两个路口……周歆桐还是不远不近地缀在自己的身后。
林早有些怀疑她是想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给自己一顿教训……果然今天那些讨好自己的行为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吧？
在周歆桐看不到的地方，林早的眼神越来越冷，她想：自己和别人打架的时候周歆桐还在家里让她妈妈给她喂奶呢吧？就周歆桐一个人，没有叫什么同伙，还敢跟着自己……只要周歆桐对自己一伸手，她就死定了。
自己非得把这大小姐打得怀疑人生不可，不然还真当自己是好欺负的了。
但是让周歆桐没想到，也让林早没有想到的是，她们一路平平安安无事发生地……走到了林早家的破筒子楼。
林早恍然大悟，周歆桐难道是打算用自己的家世做文章？可以啊，比简单粗暴直接对自己动手的想法要高明不少嘛。
林早想通这一点，也不再假装自己没意识到周歆桐的存在了，猛地回头直直走向周歆桐，恶狠狠地问她：“你跟着我来这里，想做什么？”
她的本意是想告诉周歆桐自己已经足智多谋地猜到了周歆桐的计划，并且对她进行一番人身侮辱，却不想周歆桐看到她陌生而且颠覆人设的表情，当场就怔愣住了。
傻傻的没反应好久。
林早就等着她的回答并一次搬出自己的十八般武艺，见周歆桐许久不开口，正要不耐烦地先骂为敬，就见周歆桐指了一下四楼的位置。
“那里是我家……”
林早：“……？？？”
林早整个人都凝滞住了。
啥？
啥啊？
“你……你干什么这么骗我？你以为我会信吗？”林早惊疑不定地说。
周歆桐：“我没骗你。”
她耐心解释道：“我刚搬过来的，就在401。”
401……
本以为早就已经淡去的一幕幕场景，随着周歆桐突出的这个门牌号，闪在林早的眼前。
林早不受控制想起那个空置已久的房子，想起自己几次下楼路过，都紧锁的房门，想起夕阳西下缀着金色的流云，想起曾经自己在少时度过的一段时光，想起……
想起那个笑容甜蜜的小女孩。
和肮脏不堪的自己。
她猛地冷下脸，不再搭理周歆桐，也不再在乎她为什么搬过来，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愿意想。
她径直走上五楼。
进了家门。
老旧的铁门哐当一声敲上周歆桐的耳膜。
周歆桐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许久才动弹，她想：原来林早就住在自己的楼上。
她本来应该高兴的。
但是她想起刚刚林早颠覆至极的言行举止，和她令人无比陌生的表情。
心中久久不知是什么滋味。
林早似乎，根本不是她以为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