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娱乐圈呢》丘山六安

8、第 8 章

　　没有了夏季标配的高温，路上的行人都比平时多了一倍。

　　或许是目之所及没有了汗流浃背的窘态，向北南觉得今天遇到的所有人比平时更美更酷！

　　因为解开了心中疑惑，向北南一路都保持着灿烂的笑容。甚至因为迫切想要和张导等人交流，步子已经从一开始的正常速度渐渐变成快走。走了一会儿，忍不住心急，又加快速度变成小跑。终于，离住的酒店还有百来米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放弃形象，咧着嘴，开启了狂放不羁的大步自由奔跑模式。

　　这一路的奔跑，本应该越来越累，但是向北南却有种越来越轻松的感觉。好像这一路的奔跑，将某些东西，一点点从身上剥落。

　　他张开双手，感受到了从手中流淌过的风，也张开怀抱，拥抱了云层后的太阳。曾经无意识中禁锢自己的无形枷锁，与流淌的风一起，被扔在了身后。再没有窒息的感觉萦绕，整个人都清爽了。

　　真实而又美妙的人生，让每一个愿意驻足的人着迷。

　　此刻的他，对这一感受的体会深切到了极点。

　　“嘭嘭嘭——嘭嘭嘭——”

　　“张导——张导——”

　　敲门声和向北南殷切的呼喊声交替着，节奏明快地涌入人的耳朵。

　　“南哥！南哥！”楼梯口传来林海湛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南哥您这是怎么了？刘波说您下午的戏都没拍，独自出去溜达了。这会儿怎么又在导演房前敲门？”

　　闻言，向北南恍然大悟：“啊！我忘了。张导肯定还在片场。我去看看来不来得及拍那场戏。我现在状态超好，肯定非常合适！后面我还有想改的部分……”

　　看着兴奋地自说自话，已经远去的向北南，林海湛面无表情中带着一丝迷茫：所以南哥你是看到我了没有？

　　向北南压抑不住躁动的内心，快速冲到片场。

　　片场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张导和编剧正凑机器旁吃盒饭呢，盯着屏幕上的画面，两人一边吃一边说着什么。被向北南贸贸然地一搭手，两人忍不住一个手抖，夹起来的饭菜都落回去了。还没来得及转头，就听向北南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导！编剧老师！我觉得我现在可以拍候车室那场戏了！”

　　张导咽下嘴里的菜，看着蹲下来的向北南，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你眼里的星星都要跳出来了，等明天再安排。”

　　向北南确实正上头，就算张导这么说了，依然积极踊跃地争取上戏的机会：“张导，我镜头前肯定不会这么外放的，你信我！”

　　“不，你不行。”

　　张导拒绝的话听起来冷静到冷酷。不仅是张导，就连一旁边听边吃的编剧老师都温柔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向北南刚张嘴还想为自己争取，张导拿着筷子的右手已经在他眼前伸开：“我相信你可以拍那场戏了，但不是现在。”

　　没有给向北南开口的机会，嘴巴空了的编剧老师接口道：“你现在的情绪就像一锅煮沸了的滚水，再怎么努力收，都憋不住往外冒的白烟。”

　　张导点点头：“下午你出去没多久，我就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明天拍，放心。”

　　“下午？”向北南疑惑了一瞬。那个时候他完全没考虑到拍戏的事儿，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想通。看不出来，张导居然这么信任他！呜呜呜，有被感动到！

　　张导忙着干饭，没空答疑。倒是一旁已经吃完，拿着纸巾优雅一抹嘴的编剧老师好心解了惑：“前期进度快，等你一两天，问题不大。而且你经纪人都说没问题了，他对你那么了解，肯定没问题。”

　　刘姐？导演他们还给刘姐打电话了？他没带手机，准备回头拿到手机看看消息，再决定要不要回个电话。不过这都是小事，问题不大。他还是想再争取一下今天演完那场戏。

　　然而……

　　就算向北南积极推销自己，努力想要展示自己的艺术高峰，最终还是败给了张导的无情坚持。

　　不过没关系，虽然不能上场表演，但是后面的戏他也有想要和编剧导演讨论的。

　　“是这样的，张导，编剧老师，我觉得沈悦扬最后回农村这件事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我觉得对他来说，‘镜头’始终是曾经极致追求过的，要说他完全没有受一点影响，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觉得后面就算回了农村，也可以加一点镜头相关的戏份。不用很多，但是能体现出他对曾经的偏爱。”

　　见向北南不执着于今天上场了，张导和编剧也不再那么冷淡。

　　编剧笑眯眯地看着他：“嗯，展开说说。”

　　向北南微微握紧拳头：“沈悦扬曾经逐梦演艺圈，想要攀登艺术的高峰，可是这过往几年全身心的奉献，别说对等的收获，单纯是和自己没有表演天赋作斗争都用尽了力气。这一路对他来说，尽是荆棘，鲜花几近于无。”

　　编剧和导演没说话，但都保持着认真聆听的状态。

　　“原本，这一段被汗水和泪水浸泡的崎岖山路，他能果断丢弃，转而追求其他领域的风景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足够给所有人展现他的勇敢了。可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因想到了自己，语气更添了两分认真：“可是过去又不是垃圾，说丢就丢。过去的一切塑造了现在的我，并影响着未来的我。我不可能和过去的所有做切割。”

　　导演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中带着欣赏：“你能对角色解读到这个程度，说真的，有些超出我的想象了。应该说，是一个惊喜了。”作为导演，他是真的喜欢对角色认真研读的演员，只有真的进入这个角色，演员才能真的演活这个角色。

　　编剧老师目露欣赏地点点头，她一向乐于聆听表演者的想法。虽然向北南的解读和她本身对这个角色的塑造有一些差别，但是每个人对角色都有自己的理解，角色在表达什么，要表达什么，都会随着代入者的不同而改变。毕竟，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思考的角度有差异，对世界的理解也会不一样。就像向北南说的，人们的过去塑造了现在的自己，谁能脱离过去活着呢。这也是人类作为个体存在最迷人的地方。

　　编剧老师和向北南讨论沈悦扬这个角色：“沈悦扬的内心其实已经放弃大众眼中的镜头了，是吗？”

　　向北南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放弃了。或者说他放弃了一心一意只为表演而生的自己。对他来说，艺术不再是生活的唯一，但也不会全然脱离。尤其是他曾全心全意为此努力了那么多年，要说突然之间斩断一切联系，我觉得是自欺欺人。”

　　编剧老师和导演认真地听着，几秒后，编剧老师沉吟着开口:"那……你觉得，一个人屡屡尝试，无数次失败到绝望，绝望最终压垮至放弃。承载着这么多负面记忆和痛苦的人，有没有可能，会选择遗忘呢？用这样的方式，去极致地抛弃纠缠一生的伤痛呢?"

　　导演在编剧老师说了一小半儿的时候，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

　　向北南也随着编剧老师的话陷入沉吟。

　　半晌，还是张导打破沉思的氛围：“如果明天那场戏你能演好，我会和老孙一起讨论适合增加的镜头。”

　　编剧也变回熟悉的模样，看着向北南：“期待你的表演。”

　　听到编剧和导演的话，向北南按下内心的激动，双眼发亮地看着他们，重重地点头：“我明天一定好好演！”

　　他看了看导演和编剧的饭盒，往盒饭发放处瞧了瞧。既然正好赶上了，也去领一盒饭菜好了。正好回来蹲导演编剧旁边，一边吃，一边看镜头里的画面。

　　别说，就着别人的镜头下饭，还挺香。

　　向北南不是杨博宇那种沉迷于学习的人，自己心里的事儿解决了，又没自己的戏，吃完了饭，直接打了声招呼就回酒店了。

　　经过大厅时，被眼尖的刘波喊住了，并且，对方给了他十几张双面打印的复习资料。

　　“刘姐让我把资料给你。”刘波说话的适合语气平平淡淡，“一共十五张，三十页。不过如果你愿意动脑子，其实有效复习资料可以缩短到一张两页。”

　　原本高高兴兴的向北南：……一整个裂开。

　　“什么叫如果我愿意动脑子？”向北南非常不满这个说法：“我一直都是动脑子的人好吗？不动脑人早傻了。而且，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一张纸？我现在这么忙，特意浪费我的时间吗？”

　　刘波推了推自己的金丝边框的眼镜儿，笑眯眯道：“刘姐说，考了这么多回，要么低空划过，要么两年考三科战战兢兢勉强合格，都是因为对你太溺爱。是时候让你学着自己归纳整理了。这样下一次五年到来之前才不会这么慌张。”

　　向北南真诚地看着刘波：“其实我就背三十页挺好的。不就三十页吗？挺少的……”

　　刘波无情地提醒：“这三十页是单纯针对非选择题部分。选择题还有一部分考点需要南哥自己看。刘姐说可以刷题，两万多真题刷下来肯定多少还是有用的。也可以花点时间自己整理一下，只看纯粹的知识点部分。”

　　向北南一听到让自己整理考点就开始痛苦面具：“别说了别说了。你把手机给我我先刷今天的题。”

　　刘波非常配合地给出手机：“好的。”

　　回到自己房间，仰躺在床上。向北南转头往左边看，那是整整15页的复习资料。忍不住一脸吃了砒霜的表情。再转头往右边看，握着的手机提醒着自己，还要刷那么多选择题。

　　算了，他的头已经开始痛了。

　　还是闭会儿眼睛，让自己放空一会儿，感受一下活着的美好吧。

　　可能今天确实用脑过度，躺着躺着，向北南又开始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

　　他感觉自己看到的画面很分裂，像是同一件事情的两面同时存在于一个空间，就在他眼前。那些人影晃动着，似乎全都认识。可是……

　　“轰——”

　　啊，这熟悉的打雷声。

　　向北南被迫从稀里糊涂的梦里清醒，一看备注——【经纪人刘姐】

　　再看时间——23：03

　　向北南：？？？？？？我就眯了几分钟，你就偷我几小时？？？时间还来啊狗东西！

　　——虽然也不知道狗东西到底是骂谁。

　　心里这么想，手指还是熟练地滑到了接听键：“刘姐晚上好。”

　　刘姐无情地声音通过听筒传来：“刘波说资料已经给到你手上了。如果你不准备整理，那就每天刷题以外给我一字不漏地背诵十个小的知识点。让刘波给你录视频发给我。如果你准备自己整理，给你一周的时间，好了给刘波看。他觉得合格了，那么除了考前一周，其他时间你自由安排。”

　　向北南：“让刘波录视频我懂，为什么整理后的知识点还要让他看啊？”

　　他很想说刘波有我懂得多吗？但是过往的人生经历告诉他，话，永远不能说太满。所以他咽下了后半句话。

　　刘姐冷冷淡淡地回道：“他是国内名校毕业。上一份工作是总裁助理，高级助理人才。要是你以后接到需要考资格证的现代剧，他大概率可以省掉你上网课找合适的老师的时间。”

　　向北南：……还好我没乱说话。不过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怎么这样？高端人才能不能有点高端人才的样子？总这样搞，真是让人不得不谦虚谨慎一点。不然出门遇个扫地的老大爷可能都是名校毕业。

　　向北南想了想，害怕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