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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赠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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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昌帝不愿意气氛再度紧张,便做起和事老:“联姻之事,不着急,大郑和勒丹的情谊才是第一!御膳房准备了丰盛的宴席,勒丹贤弟不妨一起去尝尝。看了这么久的歌舞丝竹,孤也乏了。”
于是恒昌帝带着少数几个参与宴会的臣子和妃嫔,与勒丹王一行人去了宴厅用膳。郑澜则起身往相反的方向,出宫回府。蛮子王孙看小院儿的眼神和恒昌帝并不威严的作风,让他十分厌戾。
小院儿在他身后温顺地跟着,一直回到湛王府,一路上郑澜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跟在两人身后的海升和百灵对视一眼,更加不敢吭声。
回到寝殿,百灵伺候小院儿更衣,而郑澜则匆匆换了衣服往焚琴院去了。
“王妃和殿下闹别扭了?”百灵问,一边给小院儿端来糕饼。小院儿拿起来咬了一大口,在宫中半日,她已经饿了。
“许是因为今日弹琵琶的事。”
百灵和海升,并没有进入今日百花宴的主场,因为他们是王府的奴才,所以一直在御花园外候着,里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琵琶?”百灵不解。小院儿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才恰切,想到郑澜也是饿着肚子回来的,便让百灵再取些糕点,同她一起送去焚琴院。
在逃走之前,至少要对郑澜好些,才能让他放松警惕。更何况,金三还在柴房养伤,她还是要尽力维护好和郑澜的关系。
“殿下,用些茶点。”小院儿亲自把托盘端进去,立在书案前研磨的海升见王妃来了,便知趣退下,从屋外将屋门关上。
郑澜默不作声,继续在蝠送来的秘信上圈点。
“殿下不要生气,我只是不想让陛下为难……”小院儿见郑澜脸上的厌戾之色并未缓解,有点说不下去。
她看着郑澜握笔圈阅秘折的样子,感慨那么一张好看的脸,生气的时候也好看。
她鼓了鼓勇气,说道:“殿下说想听我弹琵琶,我才去的。殿下说弹得好,有赏赐,难道是唬人的?”
郑澜放下手里的笔,走过来,捏住她的手指,十指丹蔻色泽诱人,郑澜看水葱一般的洁白,冷冷道:“爱妃的手可真有本事。”
他挨得很近,小院儿脸上有些热,想把手抽出来,他看起来捏得很轻,但其实却用了内力,小院儿根本抽不出来。
气氛有些尴尬,小院儿用如常的声音掩饰道:“有本事,是不是弹得好的意思?”
郑澜不理会她,而是做出一个让小院儿震惊的举动,他捏住小院儿的食指,轻轻张开嘴,吸吮了一下,口中的绵软像电流一般让小院儿耸了耸肩膀,脸颊绯红一片。随后,郑澜重重把小院儿的手放下。小院儿有些疼,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去揉捏刚刚被郑澜捏着的地方。
“疼么?”郑澜眼神冷冷问。
“嗯,疼。”小院儿点点头,怯生生的。
“以后,不许这双手再给旁的男人弹琴。否则有更疼的事情。”
“知道了。”小院儿低头作乖巧状,心里却并不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院儿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怕郑澜了。他会忍不住做些小动作,却没有真正的碰过她,甚至暗中帮助她一起掩藏着她的秘密,哪怕是面对钱大人和皇上。
进来书房之前,小院儿做好了心理准备,还以为是更严厉的惩罚,没想到只是嘬手指。
“就是看不惯那些西蛮人霸道的模样,陛下真是好脾气,能容得下他们如此撒野。”小院儿有些愤愤不平。
“爱妃原来是为了家国天下啊!所以说什么为了本王弹的,还是骗子。”郑澜瞥一眼小院儿,不开心的样子。
小院儿低下头,装成做错事情的孩子。
看着小院儿怯生生的样子,又扫一眼书案上她送来的茶点,郑澜心头微微颤动,有一丝自责滑过,但伊哈桑那肖想的眼神再一次让他心头浮过沉闷和怒意。
“跟谁学的琵琶?”郑澜在窗前的躺椅上半躺下,长衫上的玉佩垂下来,在长衫的丝绸质地衬托下,精美温润。他取过窗台上的一本书,翻开。
“一半是瘦马贩子,一半是靠自己。”小院儿说起她学琵琶的经历,十岁时,自己在一个会弹琵琶的瘦马贩子那里,被教习弹奏琵琶,起初是很苦的,弹不好就打手板,不给饭。但是小院儿天资聪慧,对于音律的感觉很好,很快就掌握了技巧,随后是通过自己抄写古曲来练习,左右学习的时间也并不太久。
“殿下觉得我弹得好吗?”小院儿瞥他一眼,问:“说好有赏赐的。”又绕到郑澜身后,从后面抱住他道:“真的是给殿下弹的。”
“这么直接的勾引,爱妃能不能用点心思?”郑澜放下手里的书,感受小院儿脸颊上传来的温热。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陶娘子不见了,总是很想这样抱着殿下。”小院儿眼神里浮现出一层迷离的暧昧,觉得头有些晕。
郑澜方知是她体内的合欢绝情散的毒力开始发作了,他叹一口气,站起身来,拉起小院儿的手说,去偏殿。
焚琴院的正殿是书房,两侧的偏殿则是卧室。小院儿入府之前,郑澜是很少去寝殿睡的,他有时候读书或者忙些正事,就顺便在焚琴院歇着。
小院儿晕晕的被他拖着去了偏殿,本在院中候着的海升忙告诉门外等候着的百灵:“告诉厨房,今晚传膳八成要在焚琴院了。”又吩咐小太监去备水,主子们一会儿可能会用。
小院儿被郑澜按在床上,眼神迷离道:“殿下想好了要圆房了?可是……可是我不是真正的钱淑媛呢。”像是用最后的理智在提醒自己一样。
郑澜觉得小院儿像醉酒一样的状态很有意思,就逗弄她问:
“是么?可是本王喜欢的也不是真正的钱淑媛呢。”
“总觉得配不上殿下。我毕竟是……毕竟是勾栏里长大的……李姑娘那样才配得上殿下……”
郑澜听她提到的李姑娘,想来应当是李秀蓉。他摇摇头,小院儿的心路之深,让他叹然。
“那你喜欢本王吗?”问到这里,小院儿用手揉揉眼睛,没有回答。
看她越来越迷离的眼睛,像钩子一样引自己去做些眼下必须要克制的事情,干脆用床上的枕巾轻轻覆过去,蒙住了她的眼睛,又封住了她的睡穴。
“还好你没有说喜欢,不然本王今日就亲自给你解毒。”郑澜看着昏昏睡着的小院儿,轻轻叹一声,随后从袖内取出银针,在她手腕处的穴位下了几针,两刻钟后取了出来,银针的针头已经发黑。
“还真的是下了狠手呢。”郑澜的眼底有一片黑暗,郑涌真的是要置他于死地,用了极大计量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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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小院儿醒来,发现自己不是在王府的寝殿,而是焚琴院的卧室里,她揉揉眼睛,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寝衣,听她起身,床前秀墩上坐窝着的百灵也起来了。
“王妃您醒了!”百灵上前伺候。
小院儿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丝毫不乱。她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百灵道:“昨日下午时分,殿下让奴过来伺候王妃宽衣。王妃睡得好熟。”
小院儿讶然,问:“殿下呢?”
百灵道:“殿下在另一间配殿歇下了。说您睡得沉,这边床小,怕惊扰王妃。”
小院儿眸光一沉,自大婚以来,郑澜的确有几次轻薄戏弄过她,但到底于男女之大防上,从未越过雷池。
比起小院儿自幼在勾栏里见过的那些臭男人,郑澜实则是当得起君子两个字。他从不掩饰自己对小院儿的喜欢和动意,但阴阳怪气表面下,是一颗极为骄傲和干净的内心。
想起昨日昏睡之前的感觉,小院儿又心生疑窦,自己最近总感觉身体乏力,且身体内涌动着一股热浪。她终有些疑问想去郑澜那里确认。
抬步出来,却见郑澜后面跟着海升,刚刚迈出院子,往远处走了。
“王妃,今日陛下召见殿下,许是去交泰殿谈公事了。”百灵忍不住高兴,自从大婚以后,湛王对朝政似乎也感兴趣起来,以往早朝都不去的人,如今却经常得到陛下的召见。
小院儿看着郑澜远去的身影,决定就在书房等他回来。
百灵伺候小院儿在焚琴院的院子里用了早膳,才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殿下有东西赏赐王妃呢,奴差点忘了。”百灵上前拉着小院儿的手,带她去书房里,书案上摆放着一个紫檀的黑色匣子,缂金丝装饰,熠熠生辉。小院儿上前轻轻打开,两个人都惊得檀口微张。
匣子里是一把绝美的琵琶,通体装饰珠玉,紫檀为身,螺钿镶嵌得细腻唯美,百灵在王府和宫中见过许多好东西,这样名贵的琵琶她却头一回见,让她叹为观止。
“这是殿下赏赐我的?”小院儿问。
“应当是的,殿下今晨对奴说,书案盒子里是送王妃的小东西。奴以为是不起眼的珠钗手绢什么的,都差点给忘了。”百灵往匣子里再看,指着里面的一枚金牌说:“王妃看金牌子上面还刻着字呢,写的什么?”
小院儿拿起这枚沉甸甸足金的小牌子,道:“鹤唳”,应该是这把琴的名字无虞了。
这时,兆德进来给小院儿送茶水,道:“王妃万安!安泰公主和右相家的秀蓉县主来了,正往书房里走,奴瀹了茶水。”
兆德放下茶水,道:“刚刚小太监通传才知道,昨日百花宴后,皇后封了李姑娘为县主,玉牒这几日就赐下来,奴才们先改了口。”
小院儿点点头,自己虽然是王妃,却并没有封号和位份。一会儿李秀蓉进来,也就不必对自己行礼了。
正想着,安泰带着李秀蓉抬步就迈了进来。
“九嫂嫂,今日母后难得放我出宫,我约了秀蓉姐姐来王府透透气。”安泰爽朗的声音,就像她的性子一样直率。
“王妃万福!秀蓉冒昧来访,此厢有礼了。”
李秀蓉正要行礼,小院儿拉住她起身,说:“县主多礼了。不必如此。”
李秀蓉莞尔一笑,方知道自己被册封为县主的事,小院儿已经知道了。
打过招呼寒暄几句,安泰就看到了书案上的那把琵琶,把一边的金牌子拿在手里,认上面的字:鹤唳。
“这琵琶真美!比昨日鞑子的那一把还漂亮!”安泰端着琵琶,赞叹道。
李秀蓉也转身看向书案,见到鹤唳,倒一点也不惊讶,仿佛认识老熟人一样,道:“看来昨日王妃弹琵琶,勾起殿下的旧日心事了。”
安泰和小院儿都好奇地看着李秀蓉,只见她站在书案前,徐徐说:“这把琴是殿下生母的心爱之物,一直陪伴殿下,昔日在宫中,如今在府上,竟然放在书房里。”
李秀蓉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郑澜往事的了解和铭记,看着琵琶的眼神里流出许多深情之意。
百灵听闻此言,更加高兴,道:“县主知根知底,这把琴原来有这样的来历!怪不得殿下会送给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