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反杀时刻》折难

8、第 8 章

　　回去的路上，凯旋星开始落雨。终端推送早已告知今日有雨，雨滴飘落的时候，温意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在终端上找到避雨模块，开启之后，虽然肉眼可见的落雨，但以温意为中心的方块空间里，他仍然能享受没雨时的安闲。

　　凯旋星是由梳络仪负责调节气温的星球，因此不会见到极端的高温与酷寒天气，公民生活其中，每天都非常舒适，时不时安排的落雨、飘雪等气候算是增添情趣。

　　“头还是痛？”昆仑问。

　　温意恹恹地垂下眼，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他讨厌下雨天不因为别的，单纯因为每到下雨时，他就有点不舒服，脑袋隐隐发痛，连带着耳朵也痛起来。开启避雨模块后会好一点，但效果不多。

　　“早知道该搭乘列车。”青年嘟囔道。

　　无论是地球的灵能检测还是进去凯旋大学之前的体检，都没有检测出问题。想必下雨天的头痛并非是很大的病症，昆仑认为这是他身体不适应下雨气候的表现。正因为是小毛病，所以才很难找到办法根治。

　　不算猛烈，但异常持久的头痛令温意的心情非常糟糕。

　　直到回到家里，头痛渐渐消退，他的脸仍然是冷冰冰的。于是面对不请自来的“客人”，他的态度也肉眼可见的糟糕。

　　“随便进出公民的住宅，这就是王族的教养吗？”

　　踏进玄关内，温意第一时间开启住宅的自防御系统。被外人登堂入室许久的系统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点点蓝光将林极意包围，只要温意一个命令，特别装备的死光武器就会将外人切割成一段一段，乃至一条一条、一块一块。

　　王族青年正在料理台前，挺拔颀长的身体被旧时代的、代表温馨和居家的暖调围裙包裹，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煮锅，此刻正扑腾扑腾冒着热气。

　　讨厌的下雨天里一回家就能嗅到热气腾腾的菜肴气息，温意不会承认心情随之好转，他将脸色摆得更臭。

　　林极意轻轻关火，双手自然放置于身前，温顺道：“学长回来了。煮的粥恰好好了，我不清楚学长有没有忌口，只在里面放了增加鲜味的贝珠和遥母。”

　　身材高大的青年顶着室内暖调的光线，连冷峻的容貌都变得柔和起来。就这么看着温意，一点不在意身旁浮动的危险武器。

　　温意品尝到舌根处蔓延上的古怪味道，他对这位学弟的印象一直是冷傲、孤僻的贵族，此前面对他时，或许还有伪装出的深情，但绝不曾料想到会有眼前的一幕。

　　异常温馨，异常居家。

　　异常的，人/妻……

　　不搭理林极意，温意慢吞吞接水喝。他古怪地和脑内住客交谈：“他是从哪儿学的这些……”

　　“我记得武士文化里没有这种类型存在吧？铁牧人的历史中倒是有‘星母’的存在，但星母的目的是最终吞噬星球，只是伪装出的温柔……人/妻……星际里有这个词吗？”

　　“唔。”昆仑检索后回复，“没有。”

　　“这小子难道是自学成才？”连自恃无所不知的人工智能都困惑了，他顿了又顿，最终用同样古怪的语调嘱咐温意，“没想到那小子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居然觉醒了人/妻属性……嗯，你得好好对人家。”

　　最后一语三叹：“他超爱的。”

　　温意：“……”

　　新鲜出炉的粥盛放在花瓣形状的碗里，林极意在上面额外用橦叶做装饰。整碗粥显得格外令人食指大动，比之美食广场上的东西，也不差什么。

　　至少心情低郁的温意被它激起了几分进食的欲望。

　　温意现在是坐在沙发上喝水的姿势，于是林极意顺势半蹲下来，把粥放到茶几上，微微仰头望着温意，额发和眼瞳都湿漉漉的，不知道从哪里沾了水。

　　“学长尝尝吧。”青年武士委婉地表达担忧，“吃点热的会舒服很多。”

　　温意：“……”

　　他直白道：“你这样子，我很不适应。”

　　但还是端起粥，老老实实喝起来。不得不说，林极意的手艺很不错，至少比温意自己的要好。

　　一边喝粥，一边让死光武器对准林极意：“前一次你受伤，我没有追究。说吧，几次进我家，有什么目的？”

　　林极意眸光微动，保持着蹲姿，回答道：“学长之前帮了我很多。”

　　温意冷酷无情：“帝国王族会缺那一点帮助吗？”

　　“……”武士的长尾倦懒地垂躺在地板上，林极意声音低沉，语调却倏地放柔，“因为，我想到您家里来。”

　　“学长家里很舒服。”青年短促道，似乎不知道如何用话语形容那种状态，紧接着话头一转，“并且，之前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失职，学长也不会被迫去单位。”

　　说到这里，林极意嗓音微哑，“如果当初我能早一点察觉到……”

　　谈及这件事，温意顿感无聊，意兴阑珊，不过为了工作，还是陪林极意演起来。

　　“跟你没关系。是我倒霉，摊上那两个蠢货。”

　　温意垂眼。热粥将他的双唇染出湿意，但没能使他冷淡的神情柔和半分，在灯光下，他就像一尊没有温度的象牙雕塑，只有唇部点染微微的红，令人忍不住想伸手碰碰，看那唇色是否会因放肆的动作变得更深。

　　林极意听出他言语中的怏怏不乐，连忙和温意说起学校里的事情。果然，和上次一样，一谈到学校，青年的心情不自觉地好转，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份和缓，旁观的武士却看得一清二楚。

　　这更令林极意坚定之前的想法。

　　——学长，不是不在意。他想回去。

　　回到学校，回到研究的环境里。而不是在机动单位当中处理对大多数公民来说都算得上隐秘的事件。

　　林极意一直认为，温意是喜欢研究的。在学校里，他偏好默默注视光芒万丈的学长，每当攻克一个课题，温意总会露出傲然自矜的笑容，冰冷的眼底漾出喜悦。

　　林极意喜欢那个时候的学长。

　　“学校最近开始筹备神诞日，会邀请已经毕业的学生回去观礼……萨尼诺尔，您的导师也会回来。”谈到那名总是带着款款笑意的曼斯坦，青年武士不动声色地压下眼中的恶意，“学长会回去吗？”

　　他已经准备好一切。

　　拳头砸落在肌肤表面，会形成一道一道红肿的淤痕，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演变成青紫色。林极意从来不喜欢肉对肉地使用武力，也不屑于用武力恐吓他人。但真正让拳头落到他憎恶之人身体上时，他不得不承认，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从体内喷涌而出。

　　总是孤僻地偷偷看着温意的青年，被林极意用拳头揍得半死不活。对方用厌恶冰冷的眼神看过来时，林极意只是压低声音说。

　　“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学长面前。”说着，他遗憾地歪头，“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死在光辉摇篮里呢？”

　　但是，不管对方是死是活，都没有机会来到温意面前，碍学长的眼。

　　林极意已经准备好一切。

　　温意慢吞吞咽下最后一口粥，许久没有说话，似乎在考量当中。

　　最终只说：“我不一定有时间。有空再说。”

　　他可是个社畜呢。

　　林极意偷觑温意的脸色，松了口气。

　　怎么会没有时间？就算神诞日时机动单位有要事，林极意也能保证温意有机会回学校。

　　“学长，你要来的话，一定提前联系我。”林极意慢慢站起来，尾巴兴奋地打卷，“我等你。”

　　温意冷酷无情地将他赶了出去。

　　吃饱后，总忍不住犯困，见温意直打哈欠，昆仑劝他去床上休息。温意很懒，困意支配下，不愿意再挪动身体，干脆就着沙发躺下。酸胀的脑袋一接触柔软的沙发，就瞬间沉入睡梦中。

　　房间内，灯光渐渐暗下，只留下一盏小小的花灯，将蜷缩的青年笼罩。

　　昆仑安静地注视青年，默不作声地关闭还在运行的自防御系统，让房间更加安静。

　　半个小时后，青年睁眼醒来。眼中毫无刚刚醒来的朦胧睡意。

　　双手撑着沙发，温意懵了几秒，然后想起来了什么。

　　“我找李维澜。”

　　昆仑问：“不睡了？”

　　温意摇头。

　　躺下之前，他的睡意汹涌澎湃。但很奇怪，躺下之后，没过多久，他就逐渐清醒，此后无论怎么躺，他都没办法睡着。煎熬一阵后，选择起身。

　　终端里有亲密朋友之间的连接功能，连接之后，一方可以直接进入另一方的终端，也有其余亲密程度更低的功能。不过温意不是傻子，没有让他和李维澜的终端有任何交集。

　　“你可以让我进他终端吧。”温意肯定地说。

　　于是在昆仑的助纣为虐下，温意堂而皇之地进入到李维澜的终端当中。

　　李维澜没在终端里整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背景是单调的黑色，四周全是浮动的模块，不过大部分都经过多重加密。那些加密对温意来说相当于本子的透明壳子，毫无遮蔽的作用，但他对李维澜的生活没什么兴趣，因此只是兴致缺缺地一扫而过。

　　察觉到有人入侵，李维澜很快出现在终端内。

　　对于温意的到来，他并不惊讶。

　　这一次，铁牧人的神情困懒，仿佛是刚从睡眠中醒来，对睡时的舒适感倦懒不舍。

　　温意直截了当开口：“之后不久有人会找到你，届时请你按照清单为他们提供武器。”

　　“有人？”

　　“隐修会。你应该清楚。”

　　为不安分的地下组织提供武器，还是在神诞日附近，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凯旋星，不会平静太久。

　　“好的。”李维澜不动声色地应下，“只要我能够弄到的武器，都会提供给他们。”

　　“这就对了。”温意满意了，打着哈欠摆摆手，“毕竟狗狗也要外出打猎带东西回家给主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