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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刺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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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客官,来来来这边请这边请!……园儿!下来给这位公子陪酒!”
“公子,您看这杯春风醉如何?……可要小女为公子吟一曲呀?”
兰烟楼在夜市里算是有名的青楼,多少水性杨花的公子小姐逢了夜色往这儿跑,左抱右揽的男妓女妓皆有。
这儿前院有个叫丰兰的老妓接着客往里面招呼,她脸上的笑没堆多久,就赔了幅苦大仇深的样子给面前满脸肥油的花花公子看:
“哎张公子,您看,您也算是老客了,这……这我们这儿的规定您肯定是知道的呀……” 边上的小妓都来劝了,“张公子,算了吧,韩姐姐只抚琴,不待客的,哎小眷!你来……你看,小眷也不错的……公子!公子!”
众人劝不动,就连桌旁的男人女人也站起来,一门口的人推推搡搡。
大厅中央坐着个红衣的姑娘抱着紫檀木琴,染深红的指甲拨着琴弦,抒雅的乐声显得与门口格格不入。
倏然间,那女子琴声铿锵,又在陡然间停住,仿佛与大门的景象隔了一道结界。
那女子静默几秒,收了琴,头微微仰起,左脸上文着两指宽、半指长的一簇粉白色蔷薇,嫣红丰唇微张,朱砂点缀唇角上勾,一双含情妩媚桃花眼端视门前,似在欣赏一场极有意思的闹剧。
她突然开口:“门口吵吵嚷嚷,这是做甚?”
丰兰急道:“小素啊,这……这位爷一直吵着要你去给他陪酒……我们劝不动啊……”
边上窜出来一个男妓,俯下身对着那姑娘轻声道:“张泰贤。”
她点头送走男妓,思索一阵,又笑:“算了,兰姐,要我就要我,让我……好、好、陪、陪这位公子。”
她说着走下台,众人都散了,嘀嘀咕咕摇着头,倒是那位张姓的男人兴奋得眼睛都要瞪出来。
丰兰被两个小妓搀着,目送张公子和那位姑娘越走越近,道:
“他……算了,是他不知好歹……到时候要出了人命,找人打理一下,别闹得人尽皆知。”
张公子和红衣姑娘已上了楼,男人左手执壶烈酒,大笑着就要把右手搂上姑娘的腰肢。
姑娘并不避讳,任由男人揽过了她,眼眸却微微往下垂。
两人闲谈着去到客房里,男人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五官全都挤在一处:
“姑娘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身姿曼妙,却还不知该如何称呼?”
姑娘娇俏笑笑,道:“小女姓韩,唤得恙素。”
张公子一听来了趣:“韩恙素?如何由来?”
“小女随母姓,安然无恙,安之若素。”
“大人可莫听了小女之名,欺了小女之身而不给些金银呀。” 韩恙素抬手笑起来。
男人哈哈大笑,从怀里摸出三个银元往她胸口里塞。
韩恙素脸上的笑容马上瘫了一截。
但是她还是要绷住的。
她立马堆笑,将银元掏出来放在桌上,两条白皙的胳膊攀上男人的脖颈,将脸凑过去。
男人撅着嘴便要来亲她,她一偏头,男人嘴落到她颈窝。
但是他却瞠目结舌,嘴巴张大着,再也笑不出来了。
韩恙素把男人尸体扔到地上,撇过头去不再看他那副油腻的样貌,那根她宝贝的、现在牢牢钉在男人太阳穴的精致簪子也同那个男人留在了客房。
“呸,真恶心,还坏了我一根簪子!” 韩恙素痛心疾首道。
她喃喃自语一阵,又骂了一阵,又摆出大厅里那仪态端庄的模样下了楼,对丰兰说:“兰姐,我那间房脏了,帮我叫两个人清理一下吧。”
丰兰应下,扭头喊了两个人去韩恙素房里处理。
韩恙素没闲着,找到了喊她的那个男妓:
“去报,张泰贤死。”
男妓明白她的意思,一溜烟儿似地跑出去办事。
她房里的两个人收拾完了,恰时出来,其中一个人把一只洗净的簪子捧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韩姐姐,干净了,这簪子……你还要吗?”
她瞟一眼,正是钉过张泰贤脑袋的那只。
“不要了。”
“那……我拿了行吗?”
“扔了吧。快去,沾了死人血,多晦气。”
小丫头立马答应。
韩恙素扫一眼一楼大厅,该喝酒的喝酒,该待客的待客,该游戏的游戏,她这里的热闹好像已经过去,不再会有人注意到了。
她回到中央,静心抚自己的琴。
二楼角落,一双凛凛目光要把韩恙素穿透。
韩恙素动作没停,叫了旁边经过的人:“在我旁边燃一柱香,别放太远。”
那人立刻照办。
角落的人注意到动静,浅蓝色的眼眸变得更加凌厉。
韩恙素并非没有时间感,这柱香她就是故意燃给暗中之人看的。暗戳戳地,她用它对那人说:一柱香后,来大厅明晃晃地见我。
韩恙素期间换了三支曲子,其中一首是客人点名要换的,第四支还未弹奏完,香便燃尽。
她脸上笑意未减半分,反而更加灿烂,琴弦被她狠狠划过去,重音响彻了整个厅堂。
二楼暗处之人心道不好,刹那间从腰间抽出两把匕首,一道黑影疾速落到一楼。
韩恙素心说终于来了。
堂里一阵慌乱,那人直直冲向端坐的韩恙素。两人把满满整个楼当做了空地,弹指间便要打斗起来。黑衣人匕首一转,眼光一扫,从后方刺向韩恙素的心口!
韩恙素只觉背后一道风过,在刀尖离她仅有毫厘之时跳起,飞燕一般轻轻落到客桌上。
旁边的男人女人惊叫,不敢再多待一秒,自觉给两人清出了一片空荡荡的场地。
黑衣人手腕一转,将匕首横过来,抬头一跃便要割了韩恙素的喉管!
谁知韩恙素压根不急,好像就一直在静静等着对面人的进攻,自己不断躲着她银白色的刀光。她的刀横劈过去,韩恙素只把后腰往下弯,匕首便贴着她的鼻尖扫过去!
“小刺客,身手不错,如何称呼啊?” 韩恙素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早就料到对面的人根本不会答应她,她也不指望,头往右边偏了些,才堪堪躲过对方划向她颈动脉的刀,但还是蹭破了皮。
她觉得还是不能分心,可是那人握着匕首在一个后空翻到她身后,黑漆漆的布料只一掀,就消失在了韩恙素眼前!
她不可能让身后的人偷袭,双手扶住桌沿,整个人靠着腰和手的支撑翻了个弧线,让黑衣人扑了个空;自己又借着腰力重新上桌,左腿直往人胸口踢去!
黑衣人后退跳下桌,对着脚尖已经着地的韩恙素一个滑步从桌下过去,要把她掀翻在地!
她脚上发力,重新跃上桌面后立马撒了手,竟从宽大的袖口里摸出一把手刺,准备和那刺客贴身近搏。
刺客又冲上来,黑衣与红裙没成两道虚影,两把兵器真正撞上,锵地一声和翻飞的身影点醒了众人,不论男女全都慌张往外逃窜,害怕伤及自身。
韩恙素心觉身上衣服麻烦,三两下在刺客被她击退之时削了拖地长裙,刚刚及膝,便又要从刺客左边攻上来;手刺贴着刺客腰间划过,刺客负伤,韩恙素窃喜,不料那刺客却伸手从她正面卡着她脖子将她按倒在地!
韩恙素感觉自己命不久矣:“……小刺客,你耍赖?”
刺客:“……”
她没有多言语一句,左手的匕首刀锋贴近韩恙素脖颈钉在地上,右手就要刀落——
韩恙素把手刺扎进了刺客胳膊里。
刺客仿佛不觉痛,她的刀在离韩恙素一厘米处堪堪停下,不再打算进攻。
她这才看清了对手的上半张脸的模样,长得凌厉又不失少女的貌美,但她的眼神像冰锥——凶。
韩恙素很快评价。
刺客收了两把刀快速起身,清冷的嗓音道:
“走吧。再在这里我会来找你第二次。”
韩恙素笑出声来:“为什么啊,还有小刺客,你唤得什么还没告诉我呢?”
她眼前束着高马尾的黑衣蒙面刺客却不回头也不答话地往窗户跃出去,寻不着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