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我相信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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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要求你对我们毫无保留，克劳德。”玛利亚没看我，却也让我心生畏惧。
他也许会杀了我。也许这样我就可以回去，做回原先那个一事无成的程序员。
“我只是觉得，你从异世界来到这里，有可能掌握着我们所无法知道的情报。我们现在既然是革命的同伴了，你难道不应该更信任我们一些吗？”他的话让我有些意外。
我以为他会更加愤怒、阴沉，几乎咬牙切齿。但他除了语气不太友善之外，什么都没有显露，“你觉得一直把自己当做旁观者的话，就能有好结局了吗？”
所以我不该把自己当做旁观者，把玛利亚他们当做书中的角色吗……
但事实不就是这样吗，我又不是这里的人，他们才是故事的主人公，而我——但是我，他说我们是革命的同伴。他似乎对我有一些微秒的信任。
可我本来就只是故事的看客而已，和不存在没有什么区别，信任一团空气、向一团空气索取信任，有什么意义呢。
“魔镜的事……”我觉得这种信任，反而让人感到无力又可笑，“你没有问我。我以为你无所不知。”
玛利亚的脸色变了变。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但我说的话真的并不是出于讽刺——他是作品的主人公，注定要在铺满鲜花的道路上走向光明，那一切本都该与我无关。他从一开始就展现了完全异于常人的战斗力和洞察力，我是真的以为他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我抬头看了看公主的脸色，发现他已经收敛了刚刚的阴鸷，换上了一副平静的表情。
他淡淡地说，“这世上，从没有无所不能的人。”
我当然知道的，“对不起。”
即便是故事的主人公，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克劳德，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顽强，我需要你。”玛利亚的面色似乎有些疲惫，“稍微让我们也依靠你一些吧？”
需要我。
我愣了一下。
这可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这些强悍的主人公，疲倦地告诉我这样一个毫无战斗力的渺小看客，说，让我也依靠你一些吧。
说真的，我有什么值得依靠的地方呢。你们美好的未来当中，本就不该有我的参与。
但这听起来也太不负责任了。我从来都喜欢做好人，于是我机械地回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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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看出我状态有些古怪，向来对我恶声恶气的雷克斯竟然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诉我说，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的。
尽管这件事本质上和我根本没有关系，但他偶尔的善意还是让我稍微觉得安心一些。
也许是因为刚刚我为他出头。
“坦白说，我其实一直不是很信任你，为此我向你道歉。”小侯爵面色难得的有些缓和，“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克劳迪娅的事。也关于我自己——你之前很想知道这件事，不是吗？”
“雷克斯。”玛利亚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有制止的意味。
但半晌，他又松了口，“不，没什么。”
我记得，那次去送魔力石，路上见到一个瘦弱的女巫向我——向克劳迪娅求助，雷克斯那天表现得有些不太正常。没有人再提起过这件事，我是一个不需要知情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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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斯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说出这件事需要一些觉悟。
“我曾经……非常憧憬克劳迪娅，还接受过一段时间她的指导。她是维萨的骑士，帝国和公国的大巫师，几乎拥有一切魔法师荣誉。很难想象，对吧？”
我点点头，却并不非常惊讶。
“我梦想着能成为像她一样的人——即使很多贵族都看不起身为平民的克劳迪娅。”小侯爵继续说，“但当我终于正式开始参加骑士训练的时候，她成为了传闻中最恶毒的蛇蝎皇后。”
“我当时年纪很轻，听说如果是巫师或者精灵的话，就能优先见到她。所以我弄到一块精灵石，扮成精灵族去见她，想问问清楚。”
那后面的事，我其实大概已经可以猜到了。他看起来有些伤感，我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来安慰他。
“她把我送进了‘洗涤仪式’的队伍，和其他可怜的无辜魔法种族一起，被抽取了魔力，烙了‘洗涤’的烙印。”
“烙下烙印就会成为奴隶，这是这片大陆的规矩，即使原先是贵族也不例外。”
“只有一种情形能避免这个后果——成为皇族的骑士。”玛利亚揉了揉眉心，接着雷克斯的话说下去，“但骑士照理说是不需要什么烙印的，这是一种极其古老又激进的示忠习俗了，我只能在克劳迪娅那个花纹上面……呃，加了一个我自己的。”
所以希茨蒂安才会那么说……不，他原本就是个不正常的烂人吧。
但我忽然脑袋响了一下似的想道，会不会克劳迪娅是为了救人，把所有人暂时收作自己的奴隶、以提供庇佑，什么的。就像先前密道里那奇怪的巫师所说，克劳迪娅扯出了什么“魔力供给”的谎言，是想以此保护巫师们的性命。
巫师们到现在还几乎绝对信任着克劳迪娅，但其他种族一致认定克劳迪娅早已和国王狼狈为奸。
“有没有可能——”
想想就觉得不太可能，克劳迪娅可是这部作品的反派，无论怎么想，她都像是一个走火入魔或者鬼迷心窍的恶毒女人——尽管“这部作品”完全不是我以为的那部。但我心里就是莫名其妙地这样想：有没有可能，克劳迪娅做的一切，都是有其他理由的呢，不然国王也没有必要非大费周章地杀死她。也许因为这具身体原本属于克劳迪娅，所以我的脑袋也向着她。
于是，雷克斯问我的时候，我还是摇摇头，什么看法也没有发表。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玛利亚撑着下巴，面色罕见地严肃，低声开口道，“好，那么现在我来问你，魔镜和精灵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如实回答，“我在皇宫里醒来，魔镜认出我不是克劳迪娅。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为了保命来投奔你，魔镜一开始就知道你在这里，然后送我过来，给了我一块水晶，就这样。”
“就这样？”雷克斯重复。
我耸耸肩，“除了那块水晶的事，我没有其他秘密了——水晶也不是秘密，我只是以为……它可能不太重要。”然后我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小侯爵苦闷地哀叹一声，把脸埋进了手掌。
我知道我看上去像一个白痴，他们可能觉得我愚蠢得难以置信。或许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白痴，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我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克劳德。”玛利亚说道，“但我相信你。”
相信我……
我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那是我后脑勺被重击之前，意识清醒地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我相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