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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乐高赛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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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星洛猛地睁开眼,但眼前的这张脸并没有消失,而是倒着对着他的脸。
啊不是吧不是吧,这梦也忒他妈真实了,现在裴星洛的脑子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脑瓜子嗡嗡的撞。
他愣了将近两分钟,直到那副脸庞对着他歪头微笑时他才反应过来。
“阿木...”裴星洛说出这两个字时感觉很神奇。
“我在”陆安屿压着嗓子应道。
四年了,眼前这个人整整消失了四年,便也是这四年里他再也没有与别人提过关于这人的任何事,再也没有与他有一点联系,而现在,这个消失了四年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正对着自己微笑,他还是和往年一样,干净,温柔。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你…真的”裴星洛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低沉的听不清了,他的眼睛逐渐颤抖,张嘴吞吐了了好几次。
眼前这个人,这个消失了四年的人,在这一天,晴空万里的一天,出现在了光照下。
他的眼角不经滚下了一滴泪,陆安屿抬手轻柔的将它抹了去。
“哭什么啊,我这不回来了吗”陆安屿说。
“回来..你回来了又有什么用…”裴星洛哽咽。
“不会离开了,再也不会了”陆安屿的语气很温柔的传递到裴星洛的耳边。
陆安屿在裴星洛身后弯着身子看着躺在树下的他时,内心其实很是紧张的,不过看见裴星洛那白皙洁净的皮肤和那如蝶翼般的睫毛时,又瞬间松了口气。
裴星洛看到的是那个温柔的在光照中的阿木,叫了一声小洛后对他微微一笑的阿木,却不知这个少年在心里可排练了好几次。
嗯....
毕竟四年没见,换谁都会紧张的吧。
“说实话刚开始我还以为在做梦”裴星洛坐在树下。
“嗯…挺突然的吧”陆安屿说。
“有点,毕竟像这种一觉醒来刚睁开眼就看着一张脸这件事”裴星洛眨了眨眼。
“抱歉,吓找你了吧”陆安屿一脸愧疚的说。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裴星洛看了看他那张温柔帅气的脸,“不过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手机弄丢了,换了个就没有任何人联系方式了”陆安屿叹了口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就算有联系方式也不可能有过多交集”
“挺累的吧”裴星洛低声说,“那个月每天都是各种刷题,在学校必须随时提起精神,回到家还要被迫做叔叔给你留的各种题”
陆安屿愣了愣,“其实还好吧,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不过你刚才说再也不会离开....”裴星洛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问,“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陆安屿笑了笑。
字面意思,就是说,他会一直留在这里?不会再离开了?裴星洛一想到这难免有些兴奋,但他还是努力抑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在此刻,他的脑子里已经闪出了一千种怎么带陆安屿玩的想法了。
“去哪?”陆安屿紧跟这裴星洛后面。
“哎呀,去了就知道了跟着我又不会被拐卖”他笑咧咧的说。
“这么热的天…”陆安屿抬头看了看刺眼的烈阳。
“啧,我都没说什么呢,待会请你吃冰棒行了吧”裴星洛顿了顿,笑着说,“小时候那种”
“我又不怕热...”陆安屿小声嘟囔着。
其实他说的热是站在裴星洛的角度去说的,他自己到是不这么觉得,不过裴星洛的性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开朗。
他扬了扬嘴角,这种感觉,真好。
陆安屿提快了脚步跑过去一把搂过裴星洛肩膀,“都变这么帅了,真没良心”
裴星洛啧了一声,别过脸把陆安屿的手推开,“你这颜值还好意思说我?看看你这一米八的个子”
“唉,都不让搂了”陆安屿扶住额头叹着气。
“热啊!我特么T恤都黏在身上了,”裴星洛说。
“啊?真的?”陆安屿伸手摸了摸裴星洛的后背,“干的啊”
裴星洛打了个颤,“快点走,这么些年不见你到还是活泼些了”
“是啊..看见你心情都好些了”陆安屿开着嗓大声说道。
“得了吧,小时候那么闷,现在我都怀疑我面前的是不是陆安屿了”
“小时候那不是怕生嘛”陆安屿笑了笑,如果不对裴星洛开朗点,换做自己本身的性格他肯定又会担心吧。
“你那是给自己闷坏的还我爱搭不理”裴星洛翻了个白眼。
确实是这样,陆安屿这个人从小就不爱与人说话,更别说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了。
那个夏天陆安屿家刚搬到隔壁董洁就带着裴星洛登门拜访了,两家关系保持的还不错。因为是邻居他俩也没少见面,但每次裴星洛满面笑容的与他打招呼时他总是视若无睹,还一脸冷漠的径直走开,因为这事董洁还带着他还亲自登门道歉,后来他俩也熟悉了,久而久之陆安屿开始给裴星洛回应,他俩还一起捕过蝉蛹,一起养蚕宝宝。与裴星洛这个爱调皮捣蛋的人恶作剧,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裴星洛趁着小卖部爷爷睡觉时去拽他的胡子,然后对陆安屿翻了个白眼一溜烟跑就没影了,留着陆安屿一个人杵在那给爷爷道歉。
后来就是那棵槐树了,那是他们上山捉蝴蝶时偶然发现的,记得那个季节,槐花刚好盛开,陆安屿躺在树下闻着清新淡雅的槐花香,裴星洛捉了只洁白的蝴蝶,跪坐在陆安屿旁放在了他的头发上。微风吹动,陆安屿的头发微微飘动,长长的睫毛打开后是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裴星洛直接看傻了眼,看着裴星洛这像二愣子一样的表情,陆安屿终于忍不住笑了笑,那一天他们便认定了这个地方。
本以为能够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没想到后来董洁再婚,对方还是一个极其苛刻毫无人情味的男人,董洁本就不爱那个男人,和他再婚也只是因为自己完全没有经济能力一个人抚养陆安屿健康成长。虽然那个男人很看不起他们家,但却看上了董洁的美貌和身材,所以最后便被娶入了家门。之后的那半年陆安屿每天不是做作业就是各种各样的题和试卷,只要错了一道就会被那个男人骂,董洁也不敢吱声因为只有借助这个男人的经济才能让陆安屿吃饱饭,所以便只有告诉陆安屿这件事的牵扯性,他们一忍再忍。自那之后陆安屿也不敢出门,每天都是待在房间做着各种各样的难题。
裴星洛久了不见陆安屿去找他时被董洁赶出了门,说着什么以后别再来了之类的话,因为只要陆安屿出去玩了,那个男人定然不会放个他。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那个男人非得带着他们母子去大城市生活,说什么在这种地方只会影响陆安屿以后的学习,都是为了他们好之类的话。
搬走了之后陆安屿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与裴星洛的关系也渐渐淡了。
“能先告诉我咱去哪吗?”陆安屿问。
裴星洛啧了一声,“你急啥呀,扔掉你那急躁的好奇心”
“那个我..”陆安屿皱了皱眉,打算说什么但还是闭嘴了。
“......我知道了,很快就到。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当裴星洛看着陆安屿露出这幅表情时,他就全然明白了,又得回去刷题吧。
河堤边,一阵凉爽的风拂过他们的衣襟,这是前所未有的舒心,天空晴朗没有一朵白云,蔚蓝色绵延至视野的最边缘,裴星洛撇了眼陆安屿那清晰流畅和那高挺的鼻梁。
“你有什么想问的?”陆安屿转过头。
“没..没什么,快到了,走吧”裴星洛心虚的都结巴了,心想这人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摄像头吗,我就看了眼,头动都没动这他妈都能感觉到。
“还记得这里吗?”裴星洛蹲下身指着一块土说。
“...”陆安屿抬眼看了一下四周,河边,桥下,周围全是柳树,和行人少的可怜的河堤路。
“那个..我...”陆安屿尴尬的说。
“好吧你脑子里就只有那些个没用的知识,那裴哥我也就不生气了”说完裴星洛就从旁边捡起了一块大的砖头开始刨。陆安屿看着这一幕瞬间会想起了什么来就开始跟着刨。上面的土一点点被刨开,里面露出了塑料袋的一方,陆安屿手上的动作愣了愣。
裴星洛见状笑着说,“现在知道了?”
“嗯...”
慢慢的这个物体露出了全面,那是一个被塑料袋包住的铁盒,盒子怎么不大,也就巴掌大小,还是印着红色的大花,让人看了不惜吐槽这审美。
裴星洛慢慢把它土里拽了出来,扯开袋子拍了拍那个铁盒,放在了陆安屿面前。
“打开看看”他说。
也许是因为在地里待的太久了盒子有些生锈,陆安屿费了好大劲才松动了盖子。
.....
里面是一辆用乐高积木拼出的赛车,还装上了轮子和加速器,橙色的火焰贴图很酷很耀眼,车里还坐着两个穿着简洁表情看着很好笑的积木人。
“那么你应该记得,它叫‘火光’”裴星洛转头看向他,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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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屿瞬间想起那一天,那个他对继父产生憎恶的一天。那天继父说要加班到很晚才会回来,裴星洛抱着新买的乐高又刚好路过他家门口,董洁想着让孩子玩一会应该不会被发现就把裴星洛请了进来,他们玩的很开心,在房间里欢声笑语的拼乐高。
“我跟你说,这个积木可是我求了妈好久才要来的钱去买的”裴星洛诉着苦水。
“新买的就舍得和我玩”陆安屿看着裴星洛那纯真的笑容说。
“这有啥,你说说,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是吧”裴星洛扬了扬眉,“自从叔叔来了后我就没找你玩过,今天好不容易进来了我还护着宝算啥啊”
“嗯...”陆安屿点了点头。
俩人就这样坐在地上拼了整整俩小时,不过这些个大大小小的积木拼起来还是很复杂的,中途董洁还进来送了一次水果和一次牛奶,看着这俩孩子就坐在地上专心致志的拼着几乎屁股都没挪过地儿,不过看着这样陆安屿她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终于拼好了,啊...真累啊”裴星洛躺在地板上拿着刚拼好的赛车在灯光下照着,他看着车头那一块平整光滑的积木板琢磨着,“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我这有贴图”陆安屿说。
“对对对!贴上贴图可能就完美了”裴星洛一听瞬间兴奋了起来,他笑了笑,“你竟然还藏了和学习无关的东西”
“以前买的,放在柜子底层他也不知道”陆安屿站起身打开了柜子。
裴星洛一看瞬间就傻了眼,“天啊,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一抽屉的试卷,全是做完了的,密密麻麻的字间距有度,字迹也非常公整,试卷上全是用完了的空笔芯,夸张到得有几十□□样子。陆安屿翻过一踏踏卷子,从下面抽出了一张贴纸。
上面全是火焰,各种颜色和形状,而那些火焰贴纸下都有着自己的名字,“鬼火”,“烈火”“阴火”“花火”.....
“喜欢哪一个?”陆安屿将贴纸递给了裴星洛。
“嗯...都挺酷的,好难选啊”裴星洛摸了摸下巴,最后指着一个名叫“火光”的橙色火说,“火既焚烧自身却给别人带来了光亮,同时也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了别人,不管这人是善是恶,它只是做到了自己的想法还不会因外界因素改变。火传递温暖带来光亮,我喜欢这个名字”
“火光吗...我也喜欢”陆安屿说。
“那就贴这个了”裴星洛小心翼翼的将“火光”撕了下来粘在了车头上,他将车递给陆安屿说,“很好看啊”
“嗯,好看”陆安屿点了点头。
“什么好看啊!”一声粗犷的话语从门口传来。
“我说了孩子在休息别去打扰他!”董洁在门外挡着,她轻轻敲了敲陆安屿房间的门。
陆安屿第一反应就是马上将赛车藏到床底。
“我都听到了,他房间有人是不是?我说了多少次学习有多重要,不好好做题在房间玩吧?”那个男人扯着嗓子,语气冷漠的令人窒息,他执意上前。
“马泽言!我说了多少次!别干涉孩子太多!”董洁颤抖着嗓子大喊着。
“我怎么就干涉多了!让他好好学习是为了他未来的日子更好,我他妈在你们母子身上砸这么多钱,怎么?现在我连他房间都进不了?那我今天还非要进去看看你们这对母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马泽言推开董洁,正准备打开房间门但还是被董洁抓住了,他们在门外争执着。
陆安屿紧紧捏着泛红的拳头,眼睛直直的盯着房间门,裴星洛抓住陆安屿的手想试着安慰让他放松。
“藏起来”陆安屿压着嗓子说。
“什么?”门外的争执声很大,再加上陆安屿说话的声音几乎是哑着的,裴星洛根本就没听清。
“我让你快去藏起来!”陆安屿吼着,这句话他是听清了,但门外的人也都听着了。
“哟!你的好儿子在房间里藏人了啊”马泽言一把猛地推开董洁闯入房间。
“......”陆安屿站在房间内低着头,他甚至连与这个男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裴星洛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严肃,眼神里充满暴力神情穿着西装的男人不禁颤了颤。
“呵!今天的题写完了?”马泽言冷冷的说。
陆安屿摇头。
马泽言那张假装克制的脸在看见自己不满意的答复后瞬间爆发,“没写完?没写完你他妈在这玩?看看!看看你儿子”马泽言指着陆安屿转身瞪着董洁,“还把人藏房间里!合着你们母子是勾搭好的是吧?”
马泽言转脸瞪着裴星洛,“还藏个小白脸,呵”他冷嘲了句。
“裴裴快回家去”董洁颤抖着牙。
“我...”裴星洛抬头看着眼睛泛红的陆安屿。
“回家吧,我可不想被人看见这一幕”陆安屿抬手抚了抚他的后背,“没事”
但裴星洛刚走就听到了屋内那个男人的唾骂声,和...积木摔碎的声音,他走在屋外的马路上,伴随着积木声一起传来的似乎还有着一个男孩内心深处的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