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确实不太适合台前的工作 ...
-
“为什么不继续演艺事业，要来面试当艺人助理？”
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穿着一身灰色修身西装的典型HR女士，翻了翻手上的简历，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虽然参加过一些选秀节目，但全是一轮游。”许一凡不自觉抬起手理了理后脑勺的头发。
就在上周，她刚把卡其色的头发染成了黑色，希望看起来端庄稳重，更适合幕后一点。
“节目编导都说我形象还凑合，但是专业和综艺感都不行，可能不太适合台前的工作，所以我就看看有没有台后的工作适合我的。” 许一凡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干瘪又尴尬。
还不是因为常年没通告穷得没钱交房租才想随便找份工作先对付对付。许一凡咬了咬后槽牙。
你以为我只面试了艺人助理吗？我还面试了艺人经纪、宣传策划、场记、编剧……，这一个月里，我已经把招聘网站上跟娱乐圈相关的职业都投了一遍。
只是全部石沉海底了而已。
“跟之前公司的解约流程都走完了吗？”
“走完了！您放心，他们公司都倒闭了，肯定没有纠纷。”这话说完，许一凡自己也觉得有些许不妥。
“那个，不是因为我倒闭的，我们公司之前好几十号人呢。”她言辞诚恳的补了一句。
HR用疑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会拍照会P图吗？”
“算会吧，我之前的照片都是自己P。”
“身体好吗？有没有什么心脏病高血压之类的？”HR低下头把简历翻到第2页。
“没有没有，我虽然瘦，但是能扛能打，苦活累活都能干。”
求求你们收了我吧，我已经跟房东打包票下个月一定能补上这个季度的房租，不然她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了！许一凡盯着HR的脸快速眨了眨眼睛，希望能把自己浓烈的渴望传递过去。
“什么时候能到岗？”
许一凡激动得站了起来，身体挺得笔直，跟喊口号似的喊出了“立刻马上”四个字。
一直绷着脸的HR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确实不太适合台前的工作。”她把简历丢到一边，迅速收敛起笑容，微微低着头抬起眼睛，从镜框上方投射出审视的目光。
HR不说话的时候，许一凡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幸好，这种焦灼没有持续得太久。
“后天上午9点过来报道吧。”
HR话音未落，许一凡已经眼眶泛泪了。
得救了！终于不用流落街头了！她在心里狂吼了一嗓子，然后抿住嘴用力点了点头。
毕竟做过艺人，表情管理还是学过一点的。
许一凡从每次经过都要犹豫踌躇、计算半天才敢迈脚的自动转门里轻松自如的穿行而出。晚春阳光泄入眼帘，光影的交错让她不自觉眯起眼睛。
她的睫毛不算长，但浓而密，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把阳光刺眼的部分阻挡在外，只留丝丝暖意。
“先生先生，是您叫的车吗？”不远处一个保安大哥朝着她挥手喊道。
她揉了揉眼睛，走过去回答道“不是我叫的。”
“啊，真不好意思啊小姐，刚离得有点远，我没看清，对不起对不起！”保安听到她的声音后立刻红着脸道歉。
“没事，习惯了。”许一凡咧嘴一笑，朝着他挥了挥手，径直往地铁站方向走去。
“你说他们明天会不会变卦，又说不要我了？”
“我说你还能不能玩啊？一晚上一把鸡没吃上，尽听你念叨了。” 伴随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和噼里啪啦的枪响，手机里传出一个不耐烦的男声。
“你如果硬要念叨，出来咱们面对面念叨，顺便喝一杯。”男生已经被干掉了，有气无力的说到。
“不行，我一会还得更新小说呢。”许一凡小心翼翼的盯着对面草丛。就差一个人，这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你那破小说，一个月没有十个阅读量，你说你费那个劲干嘛？”
“那是我的兴趣爱好，你不懂。人生贵在坚持。”她蛇形走位，往对手方向挪动。
“拉倒吧，你弹了十几年钢琴，不也说放弃就放弃了，还跟我这儿立什么励志人设。”
男生话语间伴随着几声枪响。
“妈的，就差一步。”许一凡把手机狠狠砸在被子上。
每次都就差一步。差一步，就赢了。
你懂什么，那不叫放弃，那叫暂时放下了。她长叹一口气，拿起电脑，开始更新小说。
从记事开始，许一凡的父母就常年在外地工作，她是奶奶带大的“留守儿童”。奶奶虽疼她，但毕竟隔着辈，越长大越话不投机。
在怪想法层出不穷的青春期，许一凡没有跟其他孩子一样用叛逆来消解年轻时仿佛无穷尽的精力。她安静的弹琴，闭上眼睛，将成长的迷惘和阵痛都化作从指尖里流泻而出琴声。
又或者，把它们藏进一把带锁的日记本里。
而当这些都无法承载她那些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时，她就把它们都编成故事。
持续写作的六、七年里，更完的长篇竟也有十来部，题材随心所欲，有古代的有现代的，有科幻的有现实的，有甜蜜的有残酷的，数量不算少，但读者寥寥。
我不愧是我妈亲生的，初出娘胎她就一眼看透了我，给我起了“一凡”这么个名字。一凡呐一凡，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存在。
天赋不突出，努力没结果。像我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又有谁会想要特地去接近、去了解呢。
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小助理，挣点牢靠工资把房租交上吧。
一行字没打完，手机就响了。
“许一凡，你是不是输不起？输几把就离线你几个意思？”电话里还是刚刚那个男声，只是声音听起来清楚许多。
许一凡不禁把手机跟自己的耳朵拉开了一定距离。
李思恒这个聒噪鬼，成天说话跟吵架似的，难怪每次选秀成绩比自己也好不了哪儿去。得口味多重的小姑娘才会喜欢上这种偶像。
许一凡从小到大朋友不多，李思恒得算上一个。严格意义上说，是不得不算上他。
跟李思恒认识是在3年前，公司难得给许一凡安排了一个商务。品牌把活动场地安排在一个环境优美的公园里，蓝天碧草，鸟语花香。许一凡被安排在一个距离主舞台和休息区非常远的区域落座。她的工作就是拍拍照，编点彩虹屁发发社交媒体，轻轻松松还能混吃混喝。
要是天天都有这种工作就太好了。正当许一凡把自己全身心沉浸在闲适散漫的氛围里时，天空不知道何时悄悄飘过来一团黑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哗一下，大雨倾盆。
夏天的雨，就像有情人，你永远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
品牌公关和安保人员们急急忙忙撑着伞，护送着前排的贵宾。为了让他们能安全有序的进入休息室，他们还贴心的拉了个隔离带，把奋力奔跑过来的许一凡们挡在距离休息室一步之遥的走廊外侧。
雨水混着发胶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疼。许一凡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手还没放下，猛然想起来自己今天可带了妆。
而且是狂拽酷炫的烟熏妆。
要不现在来个雷把我劈裂了得了，她绝望的祷告。
哈哈哈哈哈哈哈。从耳边传来的无情的嘲笑声来看，她的祈祷应该是没见效。
她侧过头，怼上另一双黑水横流的眼睛。
这就是照镜子吧。绝望由内而外占据了她的身心。
这人不管是妆容、发型还是穿着都跟自己极其相似，虽然一时半会没有办法鉴定脱妆程度，许一凡心里估摸着，大概也是难分伯仲的程度。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是个男的。
“你们公司化妆师工资是不是很低啊？”
这么大雨亏他还能边笑边讲话，许一凡闭紧嘴巴都感觉挡不住拼命往所有角落渗透的雨水。
她没搭理他，默默回过头。
夏天的雨，就像有情人，你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
贵宾席的贵客们在撑着伞的服务生们护送下不失优雅地鱼贯进入休息室。一个领导模样的安保大哥在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大喊了一嗓子，好了可以放人了。
就这一嗓子，雨停了。
太阳缓缓的从逐渐远去的云层侧边探出半张脸，像个恶作剧的小孩，气得人咬牙切齿，却拿他无可奈何。
给你。旁边男生拍了拍她的胳膊肘，递过来一包卸妆湿巾。
“纸擦了没用，干脆就着雨水卸了得了。”说着他自己已经付诸行动了。
许一凡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雨水浸得湿透的西装和球鞋，觉得妆发什么的，现在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各位亲爱的们，因为天气原因，我们后面的活动环节改在室内进行了，但是因为室内空间实在有限，所以恭喜各位亲爱的们可以提前收工啦！”一个圆圆脸的女孩子在人群中喊道，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
“行呗，今天的工作就是淋雨。”男生瘪了瘪嘴。
“你开车来的吗？”他又戳了戳许一凡的胳膊肘。
许一凡嫌弃地往旁边让了一步，没好气的说“没开。”
“那我送你啊，我开车来的。”
“不用了，我打车。”
“你这样打车谁愿意载你啊，载你挣不了几毛钱，还落一车水，司机也不是傻子。”
那你要载我，你莫不是个傻子。许一凡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觉得他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
她低着头跟着男生往停车场走。也许是心理作用，她的耳朵里满是衣服上水珠滴落的声音，啪嗒，啪嗒。
男生从车的后备箱拿出一条干毛巾递给她，她赶紧接过来擦了擦衣服，闹心的啪嗒声总算消停了点。
”我这是给你擦头发擦脸的，大姐，你擦什么衣服啊？”男生一脸嫌弃。
“你这是有备而来啊。”许一凡我行我素。
“我没备，我这不活动结束准备去健身房嘛。”男生自己抽了几张卫生纸，头上衣服上随便糊弄了两下。
健身房？许一凡斜眼打量起面前的男生。比自己高半个头，那就是175的样子，也不算太高。整体看是瘦的，西装穿得很得体，胳膊抬起落下间隐约能看见肌肉的线条。
再往上的脸，粉底和眼妆都已经被擦得差不多了，皮肤依然光滑细嫩。脸颊削瘦，高鼻梁，下巴和颈部间分界明显，是很上镜的脸型。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上挑，是适合上妆的眼型。
好看是好看，但感觉有很多网红偶像都长这样，再加个标配厚刘海纹理烫短发，全跟一个妈生的似的。
“喂喂喂，你可别这样色眯眯地看着我。”男生在她的注视下缓缓抱起手臂，还夸张得打了个冷战。
“我对你们这些个女的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言语间有几分骄傲。
许一凡翻了他一眼，把毛巾扔给他，径直打开车门。
“等等等等！“男生一把拉开她。
“你说这帮公关公司，每次做户外活动不翻黄历就算了，连天气预报都不看的吗？”他边埋汰边抽出一堆纸，垫在车座上。
“可以了，许一凡！”他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你认识我？”许一凡一脸诧异。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你确实不太适合台前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