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偏执》波澜微景

2、第 二 章：六岁

　　“砰砰砰……”

　　苏承运摇下车窗，一眼瞧出伞下的李素云：“妈，你疯了吗？下这么大雨你还要出来接我。”

　　“啊生，你别怪妈！”
　　“妈这不是在家的阳台上看到你的车停在村口路边上。我想着怕是你的车出了什么故障，所以特意出来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苏承运在车上应：“车没事，我单纯想在这多停会。”

　　“妈！你当心点，我要开车门下去!”

　　李素云随即往后挪了几步，确保能躲过车门的冲撞。

　　“嘭！”

　　苏承运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他顺势一个矮身，抬手取过李素云手里的雨伞，“好了，走吧！我们回家！”

　　李素云却低头疑惑的往车座上看：“车上那姑娘是谁？”

　　该死的。

　　他忘记关车门了。

　　苏承运转回身说：“妈，是蒋家大姑娘，蒋清，你还记得吗？”

　　蒋清——

　　李素云脸色渐暗，她怎么会记不得蒋清。

　　蒋清闻声从车座上走了下来，暖笑着道：“是素云嫂嫂啊！”

　　李素云低着头，若有若无的“嗯”了声。

　　蒋清淋着大雨，催促他俩：“雨太大了，你们快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苏承运用伞压着李素云往回转：“妈，回去吧！我就顺路带的她，真没什么。”

　　李素云冷冷道：“最好没什么！我才不想要那样的不孝女做我的儿媳妇。”

　　苏承运在她身边嗤了声：“妈！你别这样说，人家不是那样的人。”

　　李素云不肯罢休：“不是那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五年不着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外边死了呢。”

　　“妈！”

　　“这些都不关你的事，你跟她又没什么亲戚关系，就算她不孝也跟你没关系。”

　　李素云被这话噎住，又突然间想起，“啊生，你车门没关。”

　　两人再转回身看的时候，车门已经关上了，蒋清也没了影子。

　　苏承运松了口气，下一次，这俩可不要再撞上了。

　　蒋清绕了另一条路回家，一见到村里的碎嘴婆子她就头疼，李素云就是其中之一。

　　明明彼此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村里却总是有那么一群人莫名的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就是举村皆知。

　　****

　　蒋家楼房，红色的大铁门半开着，刚进门，蒋清就看到了一楼大厅里认真哄抱着孩子的蒋意。

　　“大姐！”
　　“真的是你吗？”

　　蒋意抬头的时候，蒋清在雨里淋着。

　　“二姐！”
　　“二姐！”

　　蒋意立即勾头朝里厅大喊：“快出来接一下大姐，我抱着孩子不好拿东西，大姐回来了。”

　　蒋音巡声冲了出来，身子一僵，恍如隔世的经久，雨里的那个人，就是真真实实的蒋清。

　　“大姐，你终于回来了！”

　　蒋音闯进雨里接过她手上的袋子，急声道：“快进去！快进去！别站着了。”

　　蒋清呆呆的站在雨里，沉沉的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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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蒋家也准备吃晚饭了。
　　厨房，圆桌前，气氛有些沉重，蒋清开口问：“他怎么样了？”

　　蒋音和蒋意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死了。”

　　蒋意目光很淡，看不出情绪的起伏，“他走的安详，也算安享晚年了。”

　　蒋清闷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蒋意垂下眼眸，神情微恍：“15年中秋，到今天，刚好走了两年。”

　　“……”

　　蒋清抬了抬桌上的竹筷，眼光看向圆桌旁的蒋意和蒋音：“吃饭吧！今天中秋节，都开心些。”

　　晚饭吃的极慢，像是为了陪着彼此在同一片空间多待些时间而产生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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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三人坐在阳台的藤椅上休憩赏月。

　　蒋清一手枕在藤椅上问：“啊意，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啊？孩子都咿咿呀呀会说话了。”

　　蒋意正坐在藤椅上，神情平淡：“15年夏季，抢孝，为他守三年，不值得。”

　　蒋清：“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对你好吗？”

　　蒋意话里都是遗憾：“好！是个极好的姑娘。”

　　蒋清还是问了：“那……，她为什么不跟你回来过中秋？”

　　蒋意顿了顿：“她……，也走了。”

　　蒋意从藤椅上直起身，月光完全照亮他眼角的湿意：“姐，你说我们家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天生克别人啊？所以我把自己老婆也克走了。”

　　蒋清眉心一跳，随蒋意直起身来：“没有，没有。你怎么会克别人，你是学过哲学的，怎么还信这些。”

　　这些年他们竟然经历这么多，蒋清自私的选择不去知道，可那有什么办法呢？

　　她从来，就只想做这样的一个人。

　　“你结婚确实是早了些，或许晚一点，你承受的会更少。”

　　蒋意摇头，并不赞同这种说法：“姐，我这辈子没法再喜欢上别人了。”

　　“就只要她了。”

　　蒋意坚定的说：“就这样守着她的石坟和我们的孩子过完剩下的余生吧 。”

　　蒋清心头隐隐一颤。

　　现在，她好像有点愿意相信，这世界上也有深情的男人了。

　　蒋清怔怔的应：“你乐意就好，这是你的选择。”

　　“你呢？啊音，你过得怎么样？”

　　蒋音缩在最左边的藤椅上一语不发。

　　“啊音！”
　　“啊音……”

　　蒋清慢慢走到蒋音的藤椅旁，银白月光将她的身影无限拉长，黑影完全遮住泪花了脸的蒋音。

　　蒋清站在原地，开始自我陈说： “大学毕业后，我没留在南州，我考了棠梨兴社的柜员。整整五年，我终于完全脱离了这个家。”

　　“你们两个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回来不是为了挽回什么，就只是想回来看看。”

　　抬眼看向远处的皎月，蒋清期盼了很久才说出这些话：“我知道我自私，但我不后悔，不遗憾，我一直觉得我现在拥有的人生才该是我想要的样子。”

　　蒋音在她身后深沉发声：“姐，讲真的，我们怨过你，但没恨过你。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你一直都很好，你还愿意回来就更好了。”

　　****

　　苏承运一个人站在二楼楼顶喝罐装雪碧，低头往下看去，蒋清家的楼灯依然明亮，就像他心里的思念一样亮堂。

　　他始终忘不了蒋清。

　　六岁，从六岁的隐晦不明喜欢到十五岁，从十五岁的念念不忘到现在的二十六岁。

　　说起来他自己都不想相信，用这么多年来喜欢和暗恋一个女孩子。

　　毫无保留又毫无行动，因此，她好像注定永远不会属于他。

　　苏承运突然羡慕那些高朋满座的祝福，但静下心来想想，若最后不是和蒋清高朋满座，他倒宁愿孤苦一生，也绝不去摧毁别的女孩的后半生。

　　是这个时候吗？她又回来了，他应该踏出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