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神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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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宛想起白璃问过她，为什么要叫方念妍。
方念妍三个字对她来说不是解脱，而是折磨，余音宛低低的笑起来，笑声透着一股无力，她坚决道：“白璃，你不能留在雨市。”
暂时是多久？几天？一个周还是一个月？
很多原因余音宛必须要去考虑，她语气不容商量，“我会想办法尽快让你回到分城，你先养伤。”
白璃放下手中的碗，难以控制情绪，黑眸的恼怒一闪而过，她沉声问，“你就这么讨厌我？”
“那你何必把我捡回来？”
余音宛的悉心照顾让白璃产生了一种错觉，沉浸其中，愿意放下过去。
可大小姐不给她机会，急着推她走，让她回分城，回到白家躲起来麻木活着。
难道是自己表达的不够明确吗？白璃想在雨市重新认识现在的余音宛。
两个刺猬前一秒露出柔软的肚皮，下一秒立马翻过身以刺示人。
讨厌？余音宛眸色沉的可怕，她扯出一抹冷笑，语气冰冷无比，瞬间让屋里气温骤降，她说：“白璃，回到分城做神婆的乖宝宝不好吗？”
“别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你在和命运作对。”
这次受伤难道不是上天对她们的警告吗？余音宛知道怕了，余伍死后她更加恐惧死亡，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看似不起眼的一把刀关键时刻能要人命。
真的轮到白璃该怎么办？余音宛不敢想象。
“好啊。”白璃赌气，身子向后一靠，将她脸上的冷酷尽收眼底，她尽量保持平静，提出要求：“你以大小姐的身份命令我回到分城，怎么样？”
白璃在俯视自己，哪怕受伤，倨傲不下的气势让余音宛有一刹那心慌。
没错，余音宛很纠结，她早该承认自己对白璃的纠结，她想要让她留下，又狠狠推她离开。
整整四年，回想起来白璃恍若隔世，她抿着干涩的唇，深呼吸重重吐气，一字一句质问她：“为什么我一定要听神婆的话？”
“白璃，你没有选择。”余音宛争辩的声音渐小，她捂住脸将自己封闭，胸口剧烈起伏。
她是余音宛还是方念妍不重要。
只要两个人还活着，就会被命运亲手阻拦。
....
历史追溯到百年前，白家祖先发现他们家子嗣稀少，而且短命。
城里有传言说白家祖先身上有肮脏的血，烧杀抢掠做了丧良心的事情，后代遭到天谴，白家男人平均寿命四十来岁，白家女人生完孩子大概率会死。
白家陷入一种恐怖的魔咒，一代代人用生命印证了魔咒的真实性。
直到有位白家祖先从外市磕了99个响头请回来一位神婆。
神婆说白家煞气太重，一直受到死去的冤魂纠缠索命，必须信佛吃斋做善事，每持续二十年会得到改善。
余家认为鬼神之说不可信，但当时的白家祖先丧子丧妻，走投无路必须听从神婆的建议试一试，他们在分城花钱修缮寺庙，一个个粗人开始弃武从文，不再打打杀杀。
神婆将家人接来，每天为白家诵经祈福，并且声称白家人遇到她是上天恩赐的机会。
没想到按照神婆说的话，白家人短命的魔咒真的打破了。
神婆地位一跃而起，白家祖先顺势和神婆签下协议，白家为她们提供住所，供奉她们，视她们为活菩萨降世。
随着时间流逝，神婆不仅保佑白家，还有些能力突出者，用自己的寿命窥探天机，给白家当家做主的人算命。
算命不说百分百准确，但十有八九能说中，白家深信不疑。
白家所有神婆均能活到100岁以上，轮到白璃这代，她和父亲白肃供奉一个姓柳的神婆。
白肃出生在寒冬腊月，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雪突然放晴，阳光直射白家大院，每个人能感觉到春天般异样的温暖。
柳神婆算出白肃会成为改变白家历史的男人，一代英才，必成大器，而且他会长寿，至少活到60岁以上，突破历代白家男人的寿命极限，白家上上下下无比喜悦，振奋不已。
现在白肃六十多岁，身体健康，他改变了余白两家关系，白家因为白肃再受重用，承担起余家部分的业务，证明神婆算的没错。
不过讨债意味着再次拿起棍棒，先前积累的善行定会受到影响，白肃以为魔咒已破，轮到法治社会，他们尽量不用暴力解决问题就好。
白肃都没想到，所谓的影响或者说报应还是来了，并且直接跳过他，降临在自己女儿头上。
白家女子比男子更受重视，白璃出生后，身体健康的柳神婆留下一句话直接在产房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失去声音，变成精神疯癫的哑巴。
她说白璃是白家百年凶兆。
白璃出生前的一个周，干旱两个月的分城下过三次大雨，带来三道雷电，其中一道雷电正好劈在白家门前，这是不详。
三道闪电还代表三次噩运，同时三这个数字对应白璃活不过三十岁。
而灾厄的源头是余家五岁的大小姐余音宛，两个人生来相克，八字不合命里犯冲，如果想要双方平安，最好不要接触，对彼此都好。
早在余家上一代家主余围振活着的时候，家族里有女人和外头女人相爱，白肃花了大半辈子给女儿争取到一个全新的身份。
白璃会和余音宛联姻，成为历史上第一位与余家联姻的白家女人。
结果因为神婆的话，白肃和余存玉商定好，联姻即刻取消。
余家有声音说白璃不详，生下来就带来灾厄，害自己就算了，还要害到余家人头上，太晦气。
当时老家主余围振已经去世多年，白肃没有依靠，白家人因为白璃的出生，地位一落千丈，有几年过得节衣缩食，十分不如意。
神婆在白璃几岁的时候见过她，就像见鬼一样，吓得晕了过去。
没办法白肃只能把柳神婆隔离在白家偏院，好吃好喝伺候着，期待有生之年柳神婆恢复神智，或者留下几句话，扭转女儿的命运。
等了27年，白璃没有等到所谓命运的转折点，那位神婆即将百岁，牙齿已经掉光，每天吃米糊勉强活着。
柳神婆的家人因为白璃疏远白家，她们认为柳神婆失声是遭到神明惩罚。
神明已经抛弃了她，剥夺她算命的能力，所以柳神婆的家人们全部搬回深山找不到踪迹，坚决不肯再见白家人，生怕跟着遭殃。
...
“白璃，你没有选择。”
余音宛说完这句话，久久不能平静，她该向上天抱怨吗？
不，她已经抱怨过无数次，上天不公平。
凭什么轮到她和白璃这一代，两个人被三劫捆绑。
“大小姐，你害怕我会死。”白璃站起来，走到她旁边蹲下笃定道。
余音宛听到死字，立马用手捂住她的嘴，她眼里一片晶莹，无法掩饰自己的脆弱，摇头请求她：“算我求你，别再说下去了。”
可是...白璃像是荒凉沙漠的旅人，明知道海市蜃楼是假象，还是不顾一切去追寻。
白璃握住她手腕，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心脏一声声有力在跳动，白璃抬头对她浅笑，“大小姐，你知道四年来我怎么过的吗？”
“你消失的四年，我活着不如死去。”她紧紧摁着余音宛的手，让她感知自己完完整整活着，就在她眼前。
白璃这四年每天睡不着惦记余音宛在哪，过得好不好？白璃会笑，但内心感觉不到真实的喜悦，她不反感活死人这个称呼，她真的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感情的暴力机器。
余音宛没有抽手的力气，白璃太执着，黑白分明的眸紧紧锁住她，那双眼在传达一种名为悲伤的情绪，她的难过让余音宛心里钝痛不安。
握累了，白璃放开她，单膝跪在她身前，仍然看着她，隐隐含着期待，轻声问：“四年来，有没有一瞬间你会想我？”
说走就走，杳无音信，她关上了白璃世界唯一那盏灯。
白璃卑微的语气彻底烧光余音宛所有理智，脱口而出之前，余音宛突然后退从椅子上离开，她俯视跪在自己身前的白璃，红唇失去血色一片苍白，两个字用尽全身力气，“没有。”
留下一桌子狼藉的碗筷没有收拾，余音宛大步回房间。
白璃闭上眼，跪到膝盖发麻才站起来，她想抽烟，脚底板生出来的焦躁让她坐立难安。
余音宛的话是一把杀人不沾血的刀子。
但白璃没有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她站在白璃身前，看起来那般强势，可眼里细微的闪烁被白璃捕捉到。
余音宛犹豫了...
早在18岁，白璃彻底断了的念想突然在心头死而复生。
.....
另一个房间，余音宛徘徊在失控的边缘，她想发泄，马上痛喝一场灌醉自己，她害怕白璃炙热的视线。
情绪到达顶点后急速降下来，余音宛颓然坐在床边，细数再见白璃的所有纠结，白璃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孩子，或者说，自己失去了作为大小姐运筹在握的能力。
两个人之间的交锋你来我往，势均力敌，她有胆量逼问自己，仅仅一招就让余音宛乱了手脚，放弃抵抗逃回自己房间。
只有外头即将离开的台风天知道，二人的关系正在发生质的改变。
台风很想停下来等待一个结果，可晴天要来接力了，接下来雨市会停止肆虐的大雨，迎来本该明媚的阳光。
它想和晴天做一个赌约，这座快要被人放弃的城市，会不会因为这两个女人重获新生。
命运吗？台风笑笑，招呼暴雨越下越大。
那些人常年在气象站研究天气，试图主宰天气多端的动向。
然而，天气预报有时还不准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神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