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蝉梦鲸记》少城时雨

84、事变

　　巨龙深潜入海后，卧云城的诸人便慌乱得失了分寸。
　　无法找巨龙清算血仇的云中阁众弟子便将忿怒之气全然撒到了卧云城人身上，在蒲镜与蒲玲珑的带领下，众人话不多话纷纷放出飞剑向着叶令辉等人刺去，尤其九将余下的七位，更是恨不得将面前的卧云城诸人杀之而后快。
　　转眼间，卧云城的末代弟子便纷纷被剑光刺中，从鲸背跌落海中，将蓝色的海水染成一片深红。
　　叶令辉见势不妙，一面用飞剑护住自己，一面狼狈高喊：“撤！先退回卧云城报告师父！”叶光海与叶危不敢恋战，连忙调转鲸头，三人驱鲸向着卧云城方向狼狈逃去。
　　梦鲸等人方欲乘胜追击，谭鹤茵却又带着华青奇与周世初飞到诸人面前拦住去路。
　　蒲玲珑连忙发话：“鹤茵，卧云城放出巨龙吞噬我阁中弟子，现下不仅是要捉回叛徒，拿回属于云中阁的东西这般简单了，我们势必要杀到卧云城去。方才你我二人斗剑我便已看出你无心恋战，现下何必还要替那帮子人出头？何况就白银堡三人，也敌不过我们。”
　　谭鹤茵无奈地皱紧了眉头，始终不曾说话，一旁的华青奇急急嚷道：“可急死我老华了，蒲小姐说得极对，我们犯不着为了那帮孙子和云中阁为敌啊！”
　　谭鹤茵长叹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地望着蒲玲珑和梦鲸，声音低沉地说道：“家父之命，不得不从，见谅！”说罢，便摆出了迎战的姿势。
　　这边蒲玲珑还想劝解，梦鲸和蒲镜瞧见叶令辉三人已驾鲸逃远，便也不打算继续和谭鹤茵僵持下去，准备将飞剑出手。
　　战火一触即发之时，云中阁众人身后却急急飞来一道黑色剑光，越过众人直直落到谭鹤茵的面前。
　　梦鲸认得那是谭鹤茵亲弟谭黎泽的黯鬼剑。
　　剑光隐去，果然是白银堡堡主的幼子谭黎泽，只见他满脸悲容，也不管现下两方剑拔弩张的阵势，直直冲到谭鹤茵面前，带着哭腔吼道：“阿姐！不好了！爹爹出事了！”
　　谭鹤茵三人闻言满脸震惊，连忙收起兵器，谭鹤茵冲着谭黎泽着急低吼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哭成这样像个什么样子！快别哭了，爹爹到底怎么了？”
　　谭黎泽却止不住哭腔，继续哭诉道：“昨日我白银堡巡逻的人走得远了些，无意中走到了虹鹿川西郊的古佛窟，发现了一具死去多日业已风干的尸体，后经辨认，竟是爹爹……”
　　“怎么会……”谭鹤茵脸上露出了震惊和悲愤的神色，“是不是弄错了！我不久前才收到爹爹的手书，要我们助守卧云城……”
　　“不会弄错的！”谭黎泽抽泣着说：“大师兄发觉事情不对，立刻带着子奄哥去帐房内查探，发现里面竟有一个陌生奇怪的男人，他与大师兄和子奄哥大打了一架，眼看就要将他擒拿住，谁知竟又飞来一个陌生男人，只是一击便将大师兄和子奄哥打伤，然后带着那男人便飞走了……”
　　“这！”谭鹤茵早已怒不可抑，同时又悲愤不已，一旁的华青奇和周世初更是悲愤难耐。
　　谭鹤茵转过头，冲着蒲玲珑和梦鲸诸人略一行礼，强压悲愤情绪说道：“现下白银堡事变，想来之前的手书也有问题，方才多有得罪！我等即可赶回白银堡处理家事，下回谭某再亲自登门负荆请罪！”言罢，也不等蒲玲珑和梦鲸等人做出回应，便急急御剑向着西北方向飞去。谭黎泽、华青奇、周世初三人也纷纷飞起，紧跟在谭鹤茵身后，向着虹鹿川方向飞去，四道剑光眨眼便消失在天边，只留下错愕的蒲玲珑、梦鲸诸人。
　　“谭堡主身为四大仙门之一的领袖，功力冠绝天下，现下只叶省吾和少城城主能与之一敌……”蒲玲珑皱眉说道，“少城和白银堡原为世交，自然不会暗下杀手……到底是谁，竟能将谭堡主秘密杀死，还潜入白银堡暗中操控？实属怪事！”
　　梦鲸方才听谭黎泽讲起白银堡变故，心中便隐隐有了些不安的情绪，只是现下却顾不了太多，于是对蒲玲珑说道：“这里到底是卧云城地盘，保不齐他们还藏有什么杀招，现下那三人已逃回卧云城，我们快些追过去，不要给他们准备布阵的机会了！”
　　话毕，梦鲸率先御起南离剑向着卧云城飞去，蒲镜、蒲玲珑紧随其后，九将剩余的七人带着第三代弟子也纷纷御剑跟随。
　　那卧云城原本修建在八丈海的一处离岛之上，极尽奢华，像一座黄金宫殿夺人眼目。卧云城的房舍走廊每隔三步便有一尊精造的红木灯台，灯台上置有一只纯金打造的灯盏，里面盛有鲛人的油脂，长年累月，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长明不熄，整座城池于是终日灯火通明，将城里的金砖琉璃瓦映衬得越发金碧辉煌，故而又得名八丈海不夜城。
　　此番叶省吾在梅城召开仙门大会，原想一举扳倒云中阁，不想事成在即，却遇到梦鲸这样一个变数，大败而归，南国十二少更是死伤过半，现下的卧云城一派惨淡模样，早没有了昔日那般美好光景。
　　叶令辉已逃回城中，此时早已集结了城里尚存的弟子，在卧云城城门上拉开了阵势，准备殊死一搏。
　　虽然心中恨极卧云城，到底此番前来，不论是在海边双方相互厮杀，还是后来遭遇飞鱼阵和巨龙的袭击，两边人马都伤亡惨重，梦鲸心里却不由得生出一丝难过情绪来，那些凌乱的尸体映入眼中，让紫阳山庄的惨景又浮现在了梦鲸的脑海里。
　　“我们要攻上去吗？”蒲镜在一侧问道。自从梦鲸在仙门大会现场当着天下仙门的面重创叶省吾，四仙使之一的蒲镜便开始对梦鲸恭敬起来，所以此番出征八丈海，纵然其他仙使不愿随同，蒲镜却是最为积极响应的一个。方才又见梦鲸收服了巨龙，蒲镜更是对这位年轻的阁主心悦诚服，马前是瞻。
　　梦鲸看了蒲玲珑一眼，并未拿定主意，蒲玲珑却从梦鲸的眼里读出了些许他的想法，于是对蒲镜说道：“卧云城毕竟是大仙门，镇守一方。现下我们双方伤亡皆很是惨重，如要继续斗下去，也不是不能胜，但是势必更加骑虎难下，非将卧云城整个灭门不能收场，彼时神州以南缺失了大仙门镇守，妖鬼邪祟定会为祸一方……而且，叶省吾虽已重伤，到底也是仙门之主，我们要彻底拿下卧云城……估计伤亡还会加重……”
　　蒲镜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弟子，九将已然死去两位，三代弟子更是死伤过半，于是皱眉问道：“你意思是……”
　　蒲玲珑接着说道：“想来白银堡的人不会欺骗我们，那叛徒定已不在卧云城，现下，只要卧云城交还那件灵器，我们便也给他个台阶下吧。”
　　蒲镜有些懊恼，说道：“那灵器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真的要就此放过他们吗？”
　　牟天九华珠之事原是云中阁的绝密，除开阁主和三老以及大管家外，就连四仙使也不甚知晓，九将和三代弟子更是闻所未闻。此番前来征讨八丈海，一为师出有名，二为光明正大夺回牟天九华珠，故而梦鲸在出发前曾向众人提起，只是却并未说起此物为极品灵器之事，只说这是紫阳山庄作为云中阁暗部世代守护的秘宝之一，却被卧云城夺去，就连灭门之仇梦鲸也因并没有确凿证据而没有向众人细说。
　　蒲镜转头看向梦鲸，说道：“其他的我且不去管他，只要阁主怎么说我便怎么做便好了。”
　　梦鲸长叹了一口气，报仇之事还是等救回云蝉，辞去阁主之位再说吧。
　　打定主意以后，梦鲸冲着蒲玲珑点了点头。
　　蒲镜见梦鲸业已首肯，便不再多话，蒲玲珑则冲着卧云城城门上的叶令辉等人高声发话道：“你我原本都是镇守一方的仙门，事出叛徒蒲杏渔调拨，卧云城不该到梅城来寻我云中阁麻烦，终引出祸端，才导致了当下后果，双方都伤亡惨重。继续死斗下去势必更难收场，徒增伤亡罢了。你我皆是修真人士，原该心系天下苍生才对，怎的却非要这般斗得你死我活？现下既然叛徒不在卧云城，只要你们交出夺走的牟天九华珠，我们便就此撤回云中阁，今后是要化干戈为玉帛，还是互记仇恨老死不相往来，随缘再议，如何？”
　　卧云城原本已是强弩之末，蒲玲珑的话字字打到了叶令辉等人的心中，仅剩的十二少里，叶兰心与叶依本就不主战；排行第二的叶无尘自在不尽木处被火光兽毁去双足又被白银堡救回八丈海以后，心性收敛许多；叶光海和叶危经过方才那番激战，亲眼见到卧云城秘藏的连师父都忌惮三分的神龙都无法奈何对方后，也早已消磨掉了主站的情绪。
　　“师兄……”叶危的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些悲凉，他将一只手搭在了叶令辉的肩上，无奈说道：“虽然不甘心……但她说得不无道理……我们实在犯不着拼着城毁人亡也和云中阁死斗到底……”
　　叶令辉长叹了一口气，正欲说话，一道金光忽然从卧云城的中心飞出，直直射到天空之中。金光隐去后，叶省吾立在半空，一阵狂笑过后，冲着梦鲸吼道：“小儿！牟天九华珠现下便在我手中，有本事你过来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