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记》茶树菇

3、逃之夭夭

　　乐川静坐在一家不算太小的酒楼里，独自占着一桌靠窗的位置。眼见窗外穿流不息的人们，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好像每个人都在为某些事奔波呢！难道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不断的解决一些事情吗？

　　果然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可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庸人呢？乐川静再次叹了口气，一口喝干了放在面前的陈酿。在他身旁放着唯一的行李，这个不大的包裹里正有着让乐川静被比喻成庸人的东西——青龙城地图。

　　图是乐川静耗费了相当大的人力、财力和物力换来的成果。为了什么？很简单！先父的一句话而已！请诸位注意，是“先父”！乐川静的父亲，也是上代的玄武，在离开这个庸人世界之时曾对着自己的儿子说了一段话。而这段话对乐川静来说无疑是一种“最后使命的延续”！

　　总不能让一个已经身死的至亲失望吧？带着这样一个信念和对“先父”的无比哀悼和尊敬，乐川静耗费了一年的时间来准备他的青龙城之行。充分的准备是成功的最基本条件。做事喜欢好整以暇的乐川静，并不赞同临阵磨枪的行为。

　　就在乐川静替自己斟上第五杯陈酿时，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足以让第七代玄武注意的人。来人以一种别人无法模仿的闲散方式走在街上。周围的环境似乎丝毫不能影响他的步履。乐川静在这个时候，瞳孔开始收缩！他竟没有看出那个人的弱点！那随意的身姿竟没有弱点！就如同…就如同无法把握其形态的云！

　　那个人明明在地上走着，但在乐川静的眼中，他更像是在天空中飘动！他是谁？为什么在对青龙城的报告中丝毫没有提到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或者他只是一个青龙城的过客？乐川静的眼中异光连闪，却又在瞬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因为他感觉到，那个人已经发现有人正在盯着他！好敏锐的知觉！他绝对是个高手！若在平时，乐川静遇到这样的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上前结识！但现在…只期望今晚的行动不要遇上他吧！乐川静再度喝干了杯中酒！

　　“大人？您怎么了？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千里见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立刻上前问道。

　　苍澜卫略显迷茫的四处望了一下后说道：“嗯！没什么！千里！没事！继续走吧！快到家了啊！”说着继续迈步向前，而嘴里却嘀咕着：“都到家了！怎么还会有人盯呢？”

　　千里学着苍澜卫的样子四处观望了一下，结果却什么也没发现。于是边走边想：大人真是不简单！可以看见我看不见的东西！对这一点来说，恐怕只是千里对苍澜卫毫无根据的盲目崇拜吧？至于原因……就先不说了。

　　月光淡淡的撒在青龙城的背上，而青龙城真的就像一条盘倨在大地上的龙，任由月光洗炼着。斑驳的树影随着风轻轻摇动。虽然不是月黑风高，但对于高手来说，这样的夜色也很容易进行一些暗中的运动。

　　乐川静一袭黑色的夜行装，高挑的身材显得更为修长。被蒙面的布巾遮去了大半的脸，但那双弈弈生辉的眼睛在月色的映衬下更为有神！他身轻如燕，悄无声息的滑行在树枝和房檐之间。即便是青龙城严谨有加的护城卫士也丝毫没有发现有这样一个人正迅速的潜进城来！

　　按照地图的指示，只要再跃过三栋建筑就可以看见青龙的主楼！这一代的青龙则习惯在这个时候由主楼的右侧第一间书房转到左侧的第四间公文房内看书。而护卫也会在青龙更换房间的时候换岗！

　　今天接班看守公文房的人叫岢岩，是相当认真负责的一个护卫！他有个习惯，就是在接岗后总要在公文房四周查看一番！公文房右侧靠墙的书柜第三个书格内有一道暗关，可以打开公文房另一侧的一个小暗阁！而据称这个暗阁里放着青龙族的护族法宝——龙之牙！能够任意控制天地间的水，同时也是整个华夏大陆水的来源。那也算是乐川静此行的目的！还有就是……

　　先不论玄武族为何会对青龙族的法宝感兴趣，以乐川静现在的行为就足以挑起两族之间的纷争！但以乐川静沉稳的行事为人来看，能让他做到这一步，相信他面临的事实因素已经不能仅用棘手来形容了！

　　乐川静已经看见了主楼！左侧第四间房内并没有灯火！而右侧第一间房却灯火通明！公文房门口正有两名护位正在接岗。怕是那轩辕族长还没有去公文房！乐川静整个人就像一只蝙蝠倒挂在距主楼仅一步之遥的树枝上观察着主楼的情况。他的身体甚至还在随着风吹动的树枝起伏。

　　“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接岗的护卫说道。

　　“岢大哥请小心！”被替换的护卫松了口气后，向那位岢大哥拱拱手后离开！

　　乐川静露出些微的笑意！果然是岢岩！一切似乎还算顺利！片刻后，岢岩就如同乐川静的报告中所写的开始是四处的检查。乐川静当然不会放过这久等的一刻，就像一片树叶飘落在地一般，悄无声息的到了公文房的门口。

　　然而就他在闪身进房的前一刻，乐川静忽然想到一件令自己全身泛凉，差点就准备放弃计划的事！那样的可能性，对现在的他来说，可谓骑虎难下！是进是退，两难！乐川静在这瞬间做了一个决定，也是大胆的决定！即来之则安之！这个决定被后世称为“难得的鲁莽”！当然也有人为乐川静鸣不平的称为“救世契机”！

　　进房后，乐川静几乎没有耗费时间就找到了那个机关，也顺利的打开了那个暗阁！但暗阁内根本没有什么龙之牙！这样的结局已经在乐川静的脑海中成形，却依旧不免真是功亏一篑的感觉！乐川静露出一丝苦笑。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想到呢？

　　唉！以青龙族长的智慧，怎么可能将法宝放在这样一个地方？更安排这样一个有责任心的护卫做守卫！这恐怕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吧？而这个阴谋就是为了对付像自己一样的宵小之辈？一年的准备就能摸清整个青龙城吗？乐川静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欠缺了经验！这就是太过年轻的缺点吧？

　　中计了啊！期望他们能让我单独和族长聊聊的机会！乐川静想着。他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走到书桌前点上了灯！公文房的门也几乎在同时被推开。鱼贯而入的有青龙城主、那名叫岢岩的护卫，还有其他数名老者！乐川静被蒙在布巾后的脸上浮出了苦笑，还真是巧呢！那些老人家应该是青龙七星宿吧？

　　“阁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青龙族长轩辕宇清一派悠然的看着眼前的闯入者。

　　乐川静对上轩辕宇清深邃的双眼后，心中暗自凛然好深厚的功力！看来今天若要全身而退着实不易了！但不论乐川静心里怎么想，表面上他却不想因失了礼数而落人口实，于是拱手说道：“轩辕族长！请恕在下一时不能表露身份！而在下之所以深夜来此，却是为了能借用贵族龙之牙一用！还请族长成全！”

　　听了这话，那几名老者脸上都闪过了愤怒之色。其中一人说道：“放肆！在青龙族长面前还胆敢胡言乱语！圣物‘龙之牙’岂是尔等鼠辈能贪图的？简直白日做梦！”

　　第一次被人说成是鼠辈呢！乐川静暗中苦笑，更接不上话。

　　轩辕宇清挥挥手阻止了那名老者想继续说下去的意图，开口道：“辰卿！能经过这么多关卡而未被发现的，并非寻常人等！但阁下既然言明为‘借’，那又怎会深夜来此生事？”显然前半句是对着那位名“辰卿”的老者而言，后半句则指向了乐川静。

　　乐川静无言以对，本就是理亏在先，现今为人质问又如何答去？但不论如何有句话是必然要说的！否则如何向先父交代？他明知不太可能但依旧说道：“轩辕族长！可否借一步说话呢？”

　　“哼！族长大人没有必要和你这个夜盗说什么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辰长老冷笑道。

　　乐川静无话可说！

　　“既然阁下也无从答起，那就勿怪老夫无理了！”轩辕宇清眼神转为凌厉！身旁的老者们皆不怀好意的看着眼前的蒙面人。

　　乐川静闻言苦笑，不愧姜是老的辣！别人自自在理，更是先礼后兵，并未盲目动手。导致现在即便是他们先动手，自己也不能说他们以多欺少！想归想，乐川静也暗自戒备，同时说道：“在下并非想冒犯诸位！但怕是此时多说无益了！”

　　“小辈！胆大包天！敢夜闯青龙城！饶不得你！”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瞪着眼睛看向乐川静，从怀中取出灵器“海渊”也未见动作，就有一股冰寒之气向着乐川静袭去。看来这柄看似拙朴的锥型灵器能自由操纵冰寒气！由于操纵人起码是青龙族长老级的人物，其杀伤力更是非同小可！

　　正如青龙族长所言，能神不知鬼不觉到达这里的乐川静也非庸手！他胆敢一人独闯，当然是有所自持！再说乐川静深知自己若能一对一而战定有胜算，不过想要逃出去必然要趁乱！可现在只有一个人动手，又怎么乱的起来？显然是眼前这几名老人不认为乐川静有这个能力和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单独战。所以他们才会不肖于一起出手！

　　这却偏偏苦了乐川静，若被这几名老人家拖住，那真是连怎么死也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趁隙“走为上”。当然，前提是要能成功走脱……

　　避过那冰寒的一击后，乐川静暗自咋舌，自己先前站的地方正无声无息的结起了厚厚的冰层。且逐渐向四周延伸，眼见书桌上的数支毛笔被冻的纷纷炸裂。

　　“小贼动作不慢！再接这招试试！”老者有些惊讶，本想一举擒下此人好向他人炫耀一下自己的绝技却没想到乐川静竟能逼开自己得意的一招。海渊的角度再变，寒气分成了四股，每股都形成一块气墙。

　　老者竟想将乐川静封在冰寒气内。这一招若是在空阔地带施展必然不会成功。但现在却是在室内，乐川静能运动的范围极为狭窄，这也是老者完全计算后才施展的一招。因为乐川静经过刚才的一阵闪躲现在已经被逼入了死角。

　　乐川静明显的感觉到面前压力突然剧增，无形的冰寒气扑面而来。但他却苦于不能使用自己的灵器，一旦使用，他的身份必然瞒不过眼前的这些老人！乐川静知道自己已进入死角，若再不脱身就晚了！想着竟运起守护真气，出忽所有人意料的向气墙冲去。

　　众老人皆是一惊，以为这个此刻被逼急了，竟不顾生死的向前寒气冲去。青龙族长忙喝道：“溟卿！留活口！”

　　被称为“溟卿”的老者自然知道族长的用意，毕竟这夜闯青龙城的事百年难见！定是要留下活口！他原想的也就是将那小贼困在寒气阵内。却没想到他反向寒气冲去。而现在想要收招却已经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变招！

　　灵器角度略变，四面气墙同样出现了一些变化，正面迎向乐川静的寒气墙稍稍侧了一下向后滑去。而就是这一侧才避过了乐川静的掌力真气。

　　然而乐川静等的也就是这一刻！他早就料到这些老人定然不会想要一具死尸，一定会变招。而象这样的气墙在如此小的空间内想收是不可能的！只有改击向自己身后！空出的前方又正是这些老者，自己定然逃不过这些人的阻拦。老人的计算可谓天衣无缝！

　　但乐川静再次作出了令所有人都为之一呆的举动。他忽然停住了向前的去势，整个人象一只躬起的虾再次向后弹去。竟似要去追那些已经被他避过的四股气墙！

　　所有人大惊！溟卿喝道：“小子找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却是乐川静非但没有死，反而轻而易举的用背撞碎了相当厚实的墙，窜到了房外！这时，老人们才省悟过来。乐川静并非有勇无谋，反是精确的计算了时间，寒气先击中的不是他而是墙！再硬的墙被海渊制造的寒气一冻也会变的脆弱无比！整个情形就好似溟卿用自己发出的寒气替乐川静打开了一道门！

　　众人不再犹豫，都纷纷追出门外。但经过了这一停顿，他们又如何能追上乐川静呢？屋外除了明月高挂之外，再也不见黑衣人影！反是被惊动的守卫纷纷而至！老人们的脸上此时的表情可谓难看以极！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只有青龙族长望着一棵有些逆风而动的树，略有所思！

　　乐川静就在诸多高手环绕的状况下，逃之夭夭。

　　然而，他真的能逃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