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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本城主失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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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纾一行人终于进入到宫殿中的正厅内,本来以为宫殿外已经贴了足够多的黄符,进入正厅后才惊讶发现,宫殿外的仅是冰山一角,内里本来富丽堂皇,别具一格的建筑上同样贴满了黄符,就连小小的砚台上都是黑字黄底的符篆。
一阵风吹过,发出“飒飒”的声响。
厅内约有几十人看守,他们身着沉重的铁叶攒成铠甲,头戴铺霜耀日盔,宛若冬日里的苍松,一副训练有素,无坚不摧的架势。
可他们手中紧握的,不是锋利冰冷的宝刀,却是挂有红穗子的桃木剑。
望着如此诡异的场景,虞纾后背逐渐升起一阵凉意。
她从刚才就感觉有什么在阴暗的角落里一直注视着她,现在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虞纾猛地回头,身后除了乔芷蓝和甜甜之外再无他人。周桓正在自己身旁,和皇帝交谈些什么。
乔芷蓝敏锐的发现了虞纾的异常,她本身要比虞纾稍稍高些,微微欠身,旁人只觉她在表达对卿泠帝尊的崇敬之意。
见无人朝他们看来,乔芷蓝低声道,
“虞小友,从刚才起你的脸色就很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虞纾此时扮演着冷酷无情的卿泠帝尊,不便将自己的不安说给她听,只能佯装轻咳,微微摇头。
众人走进了宴客厅,仍然是布满黄符和手持桃木剑的守卫,但那道侵略性强到让她难以忽视的目光似乎消失了。
乔芷蓝不知何时站到她身旁,轻轻握了下她长袖下紧紧攥着的手,轻声道,“莫慌。”
说完她便走到了周桓身边,同他一起恭敬地站在虞纾身后。
“尊上,还请上座。”
虞纾清楚此时若是推脱倒显得有异,便毫不犹豫,径直坐到了宴客厅中央的最高位。
待她坐下,其他人也才纷纷落座。
国师望着端坐的虞纾,有些按捺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向往之意,
“子沅往日里最为景仰尊上,常和同门一起去您的铜像前参悟道法,如今不仅能见到您本人,还能同您交谈,真是子沅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虞纾仍然保持高冷,目不斜视,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她心里对这个卿泠帝尊愈发充满了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传奇人物,才能把这群看起来冷情冷意,不为外物所动的修士迷得神魂颠倒,找不着北。
对面的周桓冲她使了使眼色,虞纾会意,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般开口,
“此处到底发生了何事,还请陛下详细同我道来。”
说着虞纾将目光投向皇帝。
周桓也接上话,
“尊上此次前往人间,本就是因为察觉此地有异,陛下若想快些恢复正常,不再有人无故丧命,还是把有关事宜一五一十的说给尊上听的好。”
皇帝本就想赶紧寒暄完,好快些开口,现下虞纾主动把话语权交给他,皇帝连忙向她投去感激又受宠若惊的眼神。
“能亲眼见到卿泠帝尊神明降世,本就是炎旻至高无上的荣耀,您这般泽被苍生,在炎旻朝危难之际肯出手相助,实在令我感激不尽啊!”
皇帝终于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话语间颇为激动,甚至不再以“朕”自称。
“待炎旻朝安定下来,我当为尊上建上数百座佛像,供今后子子代代参拜供奉,若没有您,便没有炎旻朝啊!”
虞纾在心里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真正的卿泠帝尊作为一个赫赫有名的神仙,医术占卜样样精通,别说驱鬼,不用皇帝解释原委,稍微用下神力就能把哪个品种的鬼因何作祟知道的一清二楚。哪里需要从他们口中得知发生了何事。
也是大家都是凡人,没有见过真正的神仙,不懂神仙的工作流程罢了。
她这个冒牌货是个草包不说,胆子还奇小,见到鬼跑的比谁都快,眼下皇帝对她寄予厚望,还承诺为她建造佛像,她实在受之有愧啊。
周桓却替她问心无愧,他向皇帝抱拳,大义凛然道,
“卿泠帝尊匡世经纬,兼济苍生乃是我等皆知,现下既然有尊上从中相助,也自然昭示着炎旻必将国富民安,盛世万年!”
这一番话说的极为漂亮,一下子戳中了皇帝的心窝子。
皇帝与国师激动的跪在地上给虞纾行了个大礼,吓的虞纾差点没当场昏倒。
夭寿啊,一朝天子向她一个冒牌货行如此大礼,她不折寿谁折寿!
卿泠帝尊呐,这礼是替您受下的,同我本人无关啊!
虞纾心里苦不堪言,只能虔诚的向卿泠帝尊道歉。
不过既然她那般神圣而伟大,断然不会跟她一个小小姑娘家一般计较吧!
行完大礼又平复了心情,皇帝终于进入了正题。
待他将事情经过完完全全讲述一遍,窗外天色已经不知不觉暗了下来。
“尊上若不嫌弃,今晚可否留宿宫中?”
皇帝试探的问,那恶鬼已有三日未来,今日夜袭皇宫的可能性极大。
虞纾表示她并不想在闹鬼的皇宫里睡觉,可她们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虞纾高冷点头,语气仿佛冬三月的雪,
“可。”
为了保证不会武功又最为胆小的虞纾和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状况的甜甜的安全,几人觉得还是两人同住一间更为保险。
于是最终决定虞纾和乔芷蓝住一间,甜甜和周桓住在一处。
除此之外,周桓又从怀里拿出了百里传音铃。
百里传音铃是逍遥宗法器,一对两只,摇动其中一只,另一只便会有所感应。
周桓本是想将除自己所有的另外一只其中给乔芷蓝,方便几人联系,后经众人商议,还是挂在了甜甜腰间。
乔芷蓝身上有同旁人联系的法器,虞纾会一直同她在一起,周桓虽然会时刻留意甜甜安危,但他毕竟心智不全,为以防万一,还是给他的好。
皇帝和国师招待众人用过晚膳后便离开,虞纾心下还是有些不放心。
“甜甜,晚上睡觉的时候你跟周桓道友住在一处,明白吗?”
甜甜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虞纾,没有说话,轻轻用手扯了扯她的袖子。
虞纾这才想起来,他们之间还有这个暗号来着。
甜甜也的确听话,虽然完全不懂他们现在在做甚,可自她说了自己不便说话后,便一直跟在她身后安安静静,不吵不闹,要说话前还记得扯袖子。
虞纾此时也终于整个人放松下来,不再像白日里那般绷着张脸。
“从现在到回房前,你同我说话前不必再这般扯袖子了。”
“甜甜,和舒舒一起。”
他话间带着些许撒娇和恳求的意味,眼睛里却干净的不含一丝杂质。
加上他此刻还扯着虞纾的袖子,看起来颇有几份楚楚可怜的意味。
周桓和乔芷蓝颇为暧昧的相视一笑,默默将目光转向别处。
虞纾无情摇头,
“不行,首先我们男女有别,本就不可在一处休息,况且此处很是危险,我们二人根本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在一起也只会成为对方的累赘。”
甜甜闻言神情似乎有些落寞,他连忙摆手,言语间分外焦急,好像急切的想说些什么,却始终难以表达出来,
“不,不是累赘。”
虞纾伸手揉了揉甜甜的脑袋,轻声道,
“那甜甜现在要听话,晚上有什么事情可以请周桓道友帮忙,等你睡醒了,说不定我们就找到回家的办法了,好吗?”
甜甜虽有些失落,见虞纾表情不再严肃,冲他笑的温柔,还是重重点头,
“甜甜,最听舒舒的话。”
他是舒舒最听话,最衷心的狗,保护舒舒的安全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可他不想看舒舒不开心,也不想做舒舒的累赘。
罢了,舒舒就在他的隔壁,若是舒舒遇到危险,他便立刻冲过去咬死他们!
这明晃晃的在求表扬,虞纾笑着看着甜甜和周桓进了房间,后知后觉方才真的把他当宠物犬调教了。
身后乔芷蓝低声唤了声虞小友。
虞纾转过头来,看到乔芷蓝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乔道友怎么了?”
乔芷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凑到虞纾耳边,
“你吃饱了,我刚才,似乎,好像没有吃饱。”
虞纾隔着衣服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她吃的可饱了,有了一次被饿死的悲惨经历,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嘿嘿,我借着不能说话,光往嘴巴中塞吃食了。”
“那你先回房间吧,我悄悄再去找些吃食。”
乔芷蓝向四周望了望,决定不能饿着肚子睡觉。
虞纾点点头,进了隔壁的房间。
虞纾坐在床上,等乔芷蓝回来一同去洗漱。
她脑海中不禁回想着皇帝所讲述的炎旻朝闹鬼一事。
那恶鬼本是北夏国的公主,北夏本就是边陲小国,国力日渐衰微,却不自量力的进攻炎旻,结果自然是被炎旻吞并,北夏公主也由备受宠爱的公主沦为阶下囚。
后来她不知受谁所指使,以宫女的身份混进宫中,竟不自量力,妄想刺杀皇帝,还好皇帝身边有个身手不凡,武功高深莫测的暗卫,将北夏公主当场处死。
北夏公主肉身虽死,却因执念太过深重而化为厉鬼,在那之后,她先后杀死了那个暗卫以及皇帝的几个子嗣。
皇帝贵为一国天子,紫气环绕,而厉鬼怨念深重,因此近身不得,这也是公主一直没有伤害到皇帝的原因。
虽然听上去合情合理,但虞纾却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乔芷蓝才吃饱喝足回来,她甫一回来,便浑身无力般瘫在了榻上。
“你们修士不是会抓紧一切时间修炼吗?你怎的吃饱喝足了一进来便躺下休息。”
虞纾颇为好奇的看着将佩剑扔在一旁,毫无形象瘫在榻上的乔芷蓝。
乔芷蓝胳膊都懒得抬,眼皮耷拉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原地进入梦乡,
“所以我从小在族里便是最爱偷懒的,在宗门里评比时也总是拖后腿。我母亲在世时时常念叨,为何同样由她所出,我哥哥严于律己,而我只知玩乐。”
虞纾却不觉她无用,倒觉得很是有趣。
“我懂你,我同你一样。”
闻言乔芷蓝坐起身来,脸上带着同样的新奇,
“话说你当真不是卿泠帝尊?你真的同我见过的那副卿泠帝尊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
虞纾半躺在榻上,
“除了可能相貌相似些,我同她岂止是云泥之别,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我实在好奇卿泠帝尊到底是个怎样惊世绝艳之人,能让你们如此交口称赞?”
乔芷蓝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她清了清嗓子,将自己偶像的事迹娓娓道来,
“你说这个我可不困了啊,卿泠帝尊,乃上古龙族血脉的最后一个正统继承者,掌管整个六界经济命脉的天界断层顶流,打个哈欠就能让日月失色,天地无光的六界最强者,六界男男女女因为对她魂牵梦萦,爱而不得怒而黑化堕魔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好家伙。
虞纾下巴差点掉下来。
这到底是夸张了几番?
比她往常看的那些话本子更具有冲击性。
乔芷蓝还在滔滔不绝,
“传闻两万年前,天界与冥界大战,卿泠帝尊正是在那时龙族血脉觉醒,得以化身为神,在这之前,整个六界尚为混沌之境,尊上以一己之力劈开混沌,又与折明帝尊合力,统帅诸神对抗冥界,斩杀当时作恶的冥王,整肃冥界大大小小的地狱,自那之后,六界长久太平,悉听命于卿泠帝尊与折明帝尊二人。”
虞纾没想到还真让她听到了些有用的重要信息。
“你说,天界与冥界大战是两万年前的事情了?”
乔芷蓝点点头。
“那在此之后,天界与冥界可否还有过争端,冥界可还有作乱过?”
乔芷蓝看着神情突然严肃的虞纾不明所以,
“大抵是没有的了,自那之后,冥界的每一任冥王其实都是由卿泠帝尊最终选定,因得这几万年来,冥界安分守己,只司轮回之责,从未再有过逾越之举。”
仿佛有只大手狠狠地揪住了心脏,虞纾忽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所以她同那绣娘借尸还魂还能与家人团聚不一样,她死在了两万年前,又在两万年后以另一具肉身重新醒了过来。
她根本找不到回苍穹城的路,因为苍穹城,早在王朝历史不断更替的长河中彻底消失了存在过的痕迹。
她的妹妹,已经在两万年前,随着苍穹城永远逝去。
虞纾此刻忽然清醒的意识到,原来这人世间,是真的只留她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