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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催债进度+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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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大约二十分钟,穆执准时打电话来,时光接听后便拉起何笑语往门口走。
进旋转门之前,两人看到停在门廊内的面包车,脚步顿了顿。
“……那是穆老板吧?”
像是听见何笑语的疑问一般,穆执摇下车窗,对两人挥手,“愣着干什么,快上车。”
门童训练有素地对两人弯腰送别,“两位客人请慢走,小心地滑。”
“谢谢。”
时光尴尬回应,与何笑语一起跨进了旋转门。
不是她嫌贫爱富,觉得面包车停在星级酒店门口太丢脸,而是穆执开的这辆面包车,装扮过分招摇。
通体粉色,车门上喷涂了卡哇伊的动漫少女造型,拉风又惹眼。
他到底是从哪里借的车?
旋转门一开,门廊内狂风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时光险些睁不开眼。
“快上车。”何笑语帮时光拉开车门,推她进去,还未坐定,穆执就从前面扔了两条毛巾来,“擦擦吧。”
时光听话地将毛巾放到脑袋上擦拭,余光瞥见酒店大门处有个身影大步走来,没等她看清,穆执已经发动车子滑出门廊。
时光并未在意,好奇地打量车内,“这是谁的车?”
雨刮器疯狂扫动,也还是挡不住像是开了2倍速一般的雨滴,穆执小心地开车,抽空回复,“社区老年服务中心苏小妹的。”
“……”
“整条街就她的车子空着,我就给借来了。”穆执叮嘱两人,“后面还有她的物料,说下周漫展要用,你们小心点别踢坏了。”
何笑语认识苏云,脑内回想了一下对方的样貌,疑惑道:“她看起来,不像是混二次元的啊。”
苏小妹长相平平,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个性沉闷,和报道中活泼可爱的中二少女完全搭不上边。
时光叹道:“所以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暴雨下了将近一个小时,城区路面有了小范围积水,夜幕中,穆执小心驾驶,开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到达百事通。
将面包车停在店铺门口,三人快步跑回店内,仅仅是等待穆执打开卷帘门的这十几秒时间里,裤脚就被淋得透湿。
何笑宇站在门边,凝视夜色中由于暴雨袭击而空空荡荡的商业街。
白天的繁华不在,只有雨滴地砸在地面,磅礴且孤单。
何笑宇吸了口气,忽然提议道:“穆老板,我们喝酒吧。”
他回头,惨淡地笑了笑,“不是说,下雨天和酒最配了吗?”
……什么歪理邪说?
穆执正催促着时光去洗一把热水澡免得感冒,听何笑宇这么说,不免疑惑,“好好的,喝什么酒?”
时光却明白何笑宇心中的苦闷,她捣了捣穆执,示意他闭嘴,而后问,“你不是有胃病吗?不能喝酒的吧。”
何笑宇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板药片,“没事,我带了药。”
这……有备而来啊。
看来在去婚宴之前,他就知道今天的心情不会好。
这会就算不陪他喝,强行送他回家后,他估计也会自己喝闷酒。
时光与穆执交换了一个眼色,无奈道:“好吧。”
穆执从仓库取出一箱啤酒,一箱低度数果酒,指挥何笑宇搬上楼,“小何和我准备下酒菜,时光,你先去洗澡。”
“好的!”
怎么有点学生时代夜聊的兴奋?
时光笑逐颜开,捧着衣服去洗澡,临走前不忘叮嘱穆执,“昨天卤的柠檬鸡爪好了吧,记得拿出来吃。”
穆执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
何笑宇是客人,时光洗完之后,就让何笑宇去冲了一把热水澡。
期间时光和穆执一起在厨房里准备烧烤,时光打开抖音上大火的教程,兴致勃勃地指点穆执放多少酱料,切多少蔬菜。
“可惜没有提前腌制,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见穆执将烤盘推进烤箱,时光嘟囔道:“以防万一,你先给我煮个面吧?”
穆执哭笑不得,“等一会,过会一起吃。”
两人互相协作,将做好的下酒菜放到阳台的小圆桌上。
雨势渐小,雨水滑过窗户留下一道道水渍,在路灯的映照下,反射出梦幻迷离的彩光。
室内灯光明亮,不算大的阳台上有酒有菜,还有个忙碌的人。
她现在不富有,却久违地体会到了小时候父亲还没有那么忙的时候,父女二人围着小桌吃饭的感觉。
好温馨。
时光自觉地找了个位子坐下,偷偷喝了一口果酒,唇角恣意弯起。
“真好。”
穆执瞥她一眼,“什么真好?”
时光耸耸肩,语言在心里组织了半晌也不知如何表达清楚,只好笑眯眯地歪着头,“就是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她穿着从商业街淘来的50块钱一套的分体睡衣,鹅黄色碎花,娇俏可爱。
穆执的眉眼一下子柔软下来,他弯腰注视着她,琥珀色的眼里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被这样深邃的眼神笼罩,时光觉得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室内静谧,有雨滴拍打在窗户上的细碎声响。
“我也觉得。”
“什么?”
“我也觉得……”他缓缓凑近她,男性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这样的生活,挺好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被他说得煽情又缱绻。
时光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
恰好何笑宇洗完澡出来,穆执好笑地看了眼僵硬的时光,起身离开。
徒留下时光一个人在原地思考。
什么意思?
他这话什么意思?
这样的生活,是她说的那个意思吗?他是觉得和她在一起挺好的?
其实也没什么歧义,她这么可爱,他能和她一起生活是他赚了。
可问题是,她那么雀跃干嘛?
活像个花痴。
时光苦恼捂脸。
何笑宇打理妥当,落寞地来到阳台。
小桌旁,时光和何笑宇分坐两边。
两人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崩溃和无奈,不由举起酒杯,默契地碰了一下。
“干杯。”
“干杯。”
同是天涯沦落人。
想不明白的事,说不出口的苦,就交给酒精来解决吧。
于是,当穆执洗完澡来到桌边时,看到的就是时光和何笑宇一边吃烧烤,一边把酒言欢的场景。
他的心血已经被他们造了大半。
穆执杵在原地,“年轻人,不讲武德。”
穆执加入群聊,强行控制了两人的喝酒速度,下半场,何笑宇有些胃疼,吃了药提前去穆执房里睡下。
时光喝到兴头上,早就忘了先前的少女春心,好奇地问穆执,“对了,我爸资助你上的是高中和大学?你学的什么专业?”
“金融。”
“金融?热门专业呢,那你毕业后在国外工作了吗?”
“没有。”他摇摇头,“回国了。”
那时候国内环境不错,正是金融行业的风口,竞争激烈但利润丰厚,做得好的话,可以迅速抢占市场。
“回国?”时光不懂就问,“你是投资失败,才混成现在这样的吗?”
穆执失笑,“时小姐,你不太会聊天哦。”
时光自觉失言,干笑两声,又问:“你当初回国后,就来了云州发展吗?”
“那倒没有。”穆执沉吟片刻,低声说:“一开始的时候,我在江城。”
江城是省会,经济发达,高精尖人才聚集,更适合金融行业发展,只是他业务能力再强,也抵不过资本的力量。
时光没察觉穆执的情绪变化,惊喜地说:“那你回江城发展,怎么没来见见我爸?这样说不定我们早就认识了。”
穆执看她,故意用埋怨的语气说:“见当然是见了,只是你那时候年少贪玩,我去过你家几次,你都不在。”
大学毕业才回国的时候,他不过23岁,念着时国旭的恩情经常去拜访他,后来时国旭邀请他去家中做客,他推脱过几次,怕再推惹得时国旭不高兴,只能无奈应邀上门。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并不想打扰时家的人。
那年冬天,他被时国旭邀请回家喝茶,窗外寒风料峭,冰渣渐渐成了雪花,将草坪染上一层白色。
他和时国旭聊了有一个小时,时光才从学校回来。
那时时光16岁,正是女孩子爱美的年纪,大冷天的,还光腿穿着百褶短裙。
见她风风火火地往楼上跑,时国旭喊住她,“干嘛呢?来客人了,过来打招呼!是你穆……”
“啊?爸,你在家啊,我这正准备和同学出去玩呢。”时光不情不愿地跑来,“今天初雪,老师带同学们去山顶留宿等日出。”
时国旭吹胡子瞪眼,“你那是什么破学校,老师电话给我,不好好学习净整这些没用的。”
时光才不怕他,“还不是你选的国际学校,素质教育,倍棒!”
说完,她瞥见茶室里有人坐着,就站在门口笑眯眯地打招呼,“叔叔好,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您和我爸吃好喝好哈,再见。”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没看清茶室里的访客是谁,冲时国旭又撒了会娇,就背着包跑了出去。
时国旭高声叮嘱司机慢点开车,让时光玩的时候注意安全,目送车子开远了,才回到茶室,重重叹了口气,“这孩子,被我惯坏了。”
穆执笑了笑,“挺好的,女孩子要富养的。”
这样以后才不会被一些莫名其妙的男人拐走。
“好什么好,没有他妈妈半点贤惠。”时国旭感慨。
提到时光的母亲,两人都有片刻沉默。
半晌,穆执哑声说:“如果不是我,阿姨也许不会得病……”
时国旭呵斥他,“都怎么大了怎么还封建迷信?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不要胡思乱想!”
时国旭岔开话题,问了问穆执最近工作如何,就让厨子起菜,在家吃饭。
回忆漫长,过往的片段这么多年他都没有丝毫遗忘,穆执叙说时语气平静,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时光却觉得抱歉。
“对不起啊,那时候总有叔叔伯伯来家里找我爸,所以……”时光摸摸鼻子,“来,叔叔,我敬你一杯,让我们忘了过去的不愉快吧。”
“……你走开。”
穆执喝了酒,不再对过去的经历闭口不言,在时光的追问下简略说了后续他因投资失败被迫离开江城,举目无亲的他使用了掷骰子的方法,来到云州定居。
他当年用了所剩无几的全部积蓄,买下了百事通的这个二层小楼。
这七年,他在这座小城独自安稳生活,久而久之,也习惯了远离喧嚣的缓慢节奏。
时光听他用了“举目无亲”这个词,想问他关于父母的情况,犹豫片刻,还是没问出口。
相处这么久,他都没有提过他的父母,所以大概率是……
和她一样是个苦命的孩子。
时光心中不忍,冲他举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哦?”穆执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敬什么?”
时光想了一会,感激道:“敬你这段时间的陪伴。”
穆执颇为受用,桃花眼里染上了细碎的笑意,“那我也敬你一杯。”
“敬什么?”
“敬你这段时间的压榨。”
“……”
她,不过是赚钱心切,也没有那么万恶吧。
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雨还在下。
穆执慵懒地靠在藤椅中,单手拎着一瓶啤酒,修长的手指松松地捏住瓶身,偶尔仰头喝上一口,露出漂亮的下颚线和上下滑动的喉结。
可以想象宽大的T恤下,男人的身体精壮有力,线条紧致。
酒精在体内翻腾,时光不自觉又看呆了,回神后捂脸呻.吟,“我是不是有病。”
为什么她老是会馋他。
穆执却以为她是生病了,“怎么,淋雨受凉了?”
说着,抬手试了试她的额温。
“没发烧。”
男人的手背给混沌的大脑带来一片清凉,时光闭上眼,叹道:“我真是喝醉了。”
否则,她怎么会觉得他越来越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