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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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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海这半天儿过得很是煎熬。
昨天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一早来到派出所,就赶上陈章给大伙开会。
两个小时的会开下来,项海的腿都快给掐肿了,总算是没当场睡过去。
原本计划着吃完中午饭趴桌上眯会儿,可刚趴下,“夺命混凝土”的微信就来了。
-项海哥,我把烟给周凯了。
项海趴着给他回了两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
-他有没有难为你?
-没有。要不我电话里跟你说吧。
项海直接把电话给他打了过去。
王铎接起电话,当头就来了一句,“项海哥,你猜我现在最崇拜谁?”
项海被问了个莫名其妙,“谁啊?”
“就-是-你。”
项海更懵了,“怎么个意思?”
“项海哥,我今天把烟给周凯拿过去,然后就按你教的说了,你猜他咋说?”
“咋说?”
“周凯马上就问,‘这是你爸说的?’,他真就没信。”
项海立刻坐直了身子,“那你怎么说的?”
“我就把话咬死了啊,说这是我爸原话。然后周凯就那么盯着我看,足足盯了有两分钟,都快把我给瞅毛了!”
项海皱起眉,“他没跟你动手吧?”
“没有!”王铎的口气很轻松,“后来他就把那几条烟收了,只说了一句‘你小子火候掐的挺准啊’,然后就让我走了。”
“之后我就好奇啊,就跟以前一个还挺熟的哥们打听,周凯那话到底是啥意思。那哥们就说,原本周凯打算过阵子让我帮他干个啥事儿的,具体是啥他也不知道。就听周凯的意思是,我爸是检察院的,就算我折了,也没啥大事,何况我还没成年。”
项海听了直按脑门,“你这小孩儿,哪来那么多好奇心啊!还打听?”
“王铎你听我说,甭管周凯怎么打算,你跟他们都已经彻底断了。你的身份就是一个准备高考的学生,他们就算把天捅漏了也跟你没关系,你也不要去打听,行不行?”
“我知道,你放心吧。”王铎吸了吸鼻子,“我说这些呢,就是想告诉你,项海哥,我也想当警察了,就当个像你那样的警察。”
项海乐了,“好事儿啊,这我得支持!”
王铎也嘿嘿地笑着,“你知道吗项海哥,我把这个决定告诉我爸,他都惊了,直说我们老王家祖坟冒青烟了。可给他高兴坏了,跟我这通唠啊...零用钱都给我涨上去了。”
项海的嘴角弯了弯,想象着那对父子当时的场面。
“不过我这成绩吧,选择面也比较有限。像公安大学那种的,干脆就别惦记。到时候报哪个学校还得再研究研究。”
对于大学,分数线这些东西项海原本没什么概念,但听到公安大学四个字,他的心还是像被人捏了一下。
“那个...公安大学,分...很高是吧?”他又趴回到桌子上,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抠着桌上的一个文件夹。
“那是相当的高...”王铎的语气挺夸张,“就我这水平,俩摞起来差不多能够着人家脚面吧。”
“这么牛逼。”项海一下一下抠着文件夹上的标签,很快就给抠坏了。
“嗐,它牛逼它的,咱没那命也不操那个心。我就踅摸我够得着的呗。”
“说不定再过五年,项海哥,我就成了你小弟呢。”
项海笑了笑,终于放过了那个文件夹,“说不定那时候我还当上局长了呢。”
电话那头传来王铎哈哈哈的笑声,“那我这起点可太高了,项海哥,到时候我就抱你大腿了!”
挂断了电话,原本的睡意也没了。
项海枕着胳膊趴在桌上,尝试着修复了一下被抠坏的标签贴纸,失败以后就开始发愣。愣了一会儿,又开始无意识地翻着手机。
微信联系人那里出现一个数字“1”,点开一看,是一个叫“momo”的微信号发来的好友申请,验证信息那栏写着“项海哥,我是李莫”。
他马上通过了验证。
刚加上联系人,李莫就发来了消息,是一个说着“Hi”的小姑娘表情包。
项海给她回了一个猫咪打招呼的表情包。
-李莫,你手机拿回来了?
-没有,这是我妈妈的手机。
-妈妈让我谢谢你,还让我把上回的钱还给你。
-你跟妈妈说,钱先存你那,等你满十八岁了再还我。
-那还有好几年呢。
-我这给你算着利息呢。
李莫回了一个摊开手摇着头的表情包。
项海勾起了唇角。
-项海哥,能不能给我发张你的自拍?
-干嘛?
-我跟我同学说,你长得特别特别帅,比她们粉的爱豆什么的帅多了。可她们说无图无真相,让我拿照片说话。
-你们这些小孩儿,不好好学习,成天瞎琢磨什么?
-谁是小孩儿啊,人家好几个都有男朋友了好么。
-那我更不能随便给你照片了。
-为啥啊?
-万一你同学暗恋我可怎么办?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回过来一个满脸冷汗的表情包,然后就彻底安静了。
项海笑着按灭了手机。
被这两个小孩儿这么一折腾,困意彻底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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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振东被邢岳叫住,只好又转回身。可还没等他开口,邢岳又问,“昨天你是带着田向他们几个一起去的现场吧?”
“啊。”
“要不,就让田向说说?你帮着给补充补充。”
“...哦。”崔振东咂摸着滋味,朝最外围一个角落里的年轻人招了招手,“田向啊,你过来把昨天丢孩子那案子讲讲。”
田向来到刑警队也有两三年了,小伙子工作勤勤恳恳,很稳重,办事也细心。就是人有点儿腼腆,不爱说话,跟黄花鱼似的,净溜边儿。邢岳觉得他一个月讲的话,都不如张晓伟一个小时叨叨的多。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被聚焦到众人的视线之下,田向的脸顿时红得就像只熟虾,手脚都没处放了。
邢岳冲大伙儿一扬手,“别都在这杵着了,不累啊!”
说完他自己坐到了一边,把刚才的位置留给田向。
田向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顺着拐,走了过来。
“别紧张,都是自己人。”邢岳笑着说,“今天让你来讲呢,一是帮大伙熟悉熟悉案情,二是给你伟哥示范一下,什么叫惜字如金。”
张晓伟一听就嚷嚷上了,“邢哥,你表扬田向就好好表扬呗,非捎带着打击我干啥,整的我都没优点了似的。”
“谁说你没优点啊,”邢岳靠在椅子上点着一支烟,“你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怕打击。”
屋里的十几个人哄地笑开了。郑双河立刻见缝插针地喊起了口号,“伟哥牛逼,向伟哥学习!”
大伙儿顿时更乐了。张晓伟蹭地窜了过去,一个锁喉,用胳膊勒住了郑双河的脖子。
“行了行了,别掐了。”邢岳也乐了,“田向你说你的。”
田向也瞅着掐得热火朝天的俩个人正嘿嘿地笑着,这会儿听邢岳示意他开始,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就是声音还有点儿放不开。
“昨天,在解放东路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俩小轿车追尾了。可后面那车的司机不但不签责任认定书,还非说前面那车别他,结果两个司机就吵吵起来了。然后前车司机就要报警,后面那司机就不让,俩人又开始撕吧。这个过程中,前车司机发现后车副驾驶还有个小孩儿,脑门直淌血,坐在那哇哇地哭,他就说先给小孩儿送医院。可后面那车司机死活不同意,后来干脆上车就要走,前车司机就死拽着车门不让他走。其实就在他俩吵吵的时候,前车的一个乘客已经报警了。看交警来了,后车那司机干脆连车带孩子全不要了,就跑了。”
“那孩子不是他的?”邢岳问。
“不是。”田向继续说,“当时交警把孩子送医院,问他爸妈是谁,可孩子太小,也就三四岁吧,根本说不清。他们也怀疑这孩子是拐来的,就直接给我们打了电话。”
“孩子身份查出来了么?”
“查到了,是新平街那边一家服装批发市场里一个摊主家的。两口子三天前向当地派出所报的案,说孩子就在市场里,自家摊位附近走丢了。”
“司机身份查到了么?”
“还没有。”
“车呢?”
“那车挂的是东江本地牌照,不过是辆□□。原来的牌儿是内蒙的,车主半年前就已经把车报废了。”
邢岳琢磨了好一会儿,“下一步你们什么计划?”
田向张了张嘴,还是看向了崔振东。
于是崔振东就把话接了过来,“我们还是想以车找人。查这辆车在东江的行驶轨迹,以及在内蒙那边报废以后的处理情况。”
“另外那孩子在被送去医院以后,除了外伤,医生还发现他精神状态不太好,就给做了个全面的检查。发现小孩儿体内有残留的镇静类药物的成分。”
“操!真他妈畜生!”崔振东还没说完,秦鹏就骂了起来。
邢岳也皱起了眉,“大崔你接着说。”
“因此我们怀疑,嫌疑人很可能是惯犯,甚至是团伙作案。但我们搜集到的指纹,在指纹库里没有比对出结果。”
“不过那孩子后来清醒了,倒是提供了一个线索。他说只记得那几天他住的是平房,不是楼房,早上还能听见鸡叫。”
“我们打算对市区的出租房进行筛查,特别是城南那片平房区。另外再搜集一下东江,以及临近市县儿童走失的案件,看有没有串并案的可能。”
邢岳点着头,并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思索着。然后他掏出手机,打开了地图。
“新平街在城南,假设嫌疑人也住在城南的平房区,那你们说,他带着孩子一路向北,开到解放东路,是打算去哪儿...”
崔振东看着他,又看了看田向,然后也掏出了手机。
邢岳的手指在屏幕上缓缓地移动着,“解放东路再向北两个路口,然后向西,走不到五公里,就能上国道,还可以上高速。”
他把屏幕上的地图向右滑动,“无论是国道,还是高速...”
“内蒙!”崔振东猛地从手机上抬起眼,直盯着邢岳。
邢岳也抬起了头,跟他对视着,“这案子大崔你带人继续跟,人手不够就再叫上几个,这事儿还得抓紧。”说完又拍了拍田向的肩膀。
崔振东也没多话,揣起了手机就回到自己的座位。
“哎对了,这会儿趁大家都在,我说个事儿。”邢岳站到屋子正中,提高了些音量。
十几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他。
他蹭了蹭鼻子,还有点儿不好意思,“那个...这两个案子本该上午就碰完的,拖到现在...快两点了,原因就是我迟到了。我没出现场,也没请病假,就是睡过头了。”
一屋子人谁也没说话,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就都去看崔振东。
崔振东脸色有些难看,梗着个脖子,就抬眼瞅着房顶的灯。
“这事儿呢我回头会去向徐局汇报。还是那句话,咱们该去现场去现场,该跑线索跑线索,该休息也休息,该请假还是请假,谁都不能例外。就这么无缘无故地不见人了还能行?今天我这是个反面教材,算是给大家提个醒,也跟大家道个歉。”
说完他就微微低了低头。
大伙儿更安静了。谁都没料到邢岳竟然来真的,看着崔振东的眼神就更复杂了。
“咳,”秦鹏坐不住了,清了清嗓子就准备上线。
“老秦,”邢岳抢先一步,“你现在就联系李远达,咱们今天一定得让他把李震交待出来!”
“...是。”秦鹏又瞥了崔振东一眼,这才坐了回去,准备打电话。
邢岳回到自己的桌边,那瓶大冰坨子已经融成了一座微型的冰山,悬浮在冰水里,时不时地冒上来一串气泡。
他拽了几张纸巾,把桌面上的水渍擦干净,又把瓶子外面凝成的水珠也擦了,然后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两口。
从嗓子到胃,一路冰凉。
重新拧上盖子,他背过身,把瓶子按在了眼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