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如狼》叫我李工

25、熙攘

　　夏之风一边看时间，一边低头往外走，推开门，见顾影竟然站在外面，夏之风不觉心中一沉。
　　“吃……饭了。”
　　顾影挤出一丝微笑，努力控制着不停颤抖的身体。
　　“我做了八宝粥。”
　　顾影徒然地追着夏之风如风的背影。
　　“不吃。”
　　他走出朱红大门，回头再看一眼空旷的客厅，油然生出满腔的悲凉，自始至终，说了那么多话，竟然没有人听出他声音的异样。他再次低头看时间，喃喃自语，那个人应该下班了吧。
　　傍晚7点左右，夏之风开车来到庄晓梦单位，他将车停在附近的辅路边，那是去地铁站的必经之路。然后，他给庄晓梦发了条微信，问她什么时候下班，可惜，庄所长太忙，并没有及时看到。
　　半个多小时后，庄晓梦关了电脑，拿着包进了电梯厅，手指摁下了1楼，然后才从包里摸出了手机。
　　什么时候下班？
　　嗯？夏之风？
　　电梯正好开门，庄晓梦将手机收起，然后将衣服里的蓝宝石项链拿了出来，脚步欢快地走出办公大楼。
　　昨晚回到家，庄晓梦脱衣服的时候发现西装口袋里多了条项链，她对这些东西没多少兴趣，就觉得挺好看的，于是拍照发给了曲盈盈。
　　几秒钟之后，曲盈盈回了四个字：千万别丢。
　　接着又是几秒钟之后，曲盈盈又发了个不怀好意的表情包：丢之前告诉我一声，我去你家垃圾桶前蹲守。
　　虽然没有明说，但以她对曲盈盈的了解，庄晓梦大概能猜出来应该是价值不菲。而这样的礼物，他竟然就这么默默塞进了口袋里，说都没多说一句。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庄晓梦从衣服里拿进拿出好几遭，最后还是把项链放进了衣服里。
　　“庄所，乐啥呢，嘴都咧到耳朵上了。”张杰笑呵呵地调侃道。
　　他正巧也刚刚下班，不过是乘了另外一部电梯。
　　“啊？我笑了吗？没有吧？”庄晓梦一脸镇定地反问。
　　有些时候该装还是要装一下的，毕竟，有些事确实不太好当面承认。
　　张杰笑笑不说话。
　　“今天没开车？”庄晓梦转移了话题。
　　“停后面了。”
　　原来，早上来的晚，地下车库里没位置了，他便把车停到了地基所旁边的地面停车场。
　　因为方向不同，两人没聊了几句就各走各路了，分开的时候张杰再次笑呵呵地调侃了一句“这项链看着可不便宜，加油。”
　　加油是什么鬼？这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可庄晓梦没时间深究，大步流星向着单位大门走去。
　　他刚才问我什么时候下班？
　　难道……
　　他真的……
　　要来接我……
　　下班？
　　庄晓梦嘴角微微上扬，接着很快又恢复如常，不可能吧？他哪有那么多空闲。她撇撇嘴，快步走出单位大门。
　　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车，黑色的，她依稀记得夏之风的车也是黑色的，怪不得有点面熟。庄晓梦不觉放慢了脚步，探着脑袋想仔细瞧瞧前面那辆车。
　　总不会真的是夏之风吧？
　　“上车。”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前方车门突然打开了。
　　庄晓梦愣住了脚，接着就看见夏之风从车里出来，走到车旁，一记干脆利落的歪头杀，不偏不倚正中芳心。
　　怎么会有这么迷人的男人，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庄晓梦用力咬着下嘴唇，坐上了副驾驶。车外纷乱嘈杂，车里却是另外一个世界，车窗关闭，耳朵里尽是嘀嘀嗒嗒的雨落声，如身临其境一般，整个人一下子平静下来了。
　　“实在不好意思，夏总，下午太忙了，没顾上看手机。”庄晓梦略欠身，抱歉地笑笑。
　　夏总？什么狗屁称谓。夏之风一脸不快地盯着她。
　　他这是什么表情，生气了？因为刚才等太久了吗？
　　“夏总，您等很久了吗？我知道您肯定挺忙的，所以这话又说回来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您真的没必要来。您是个聪明人，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我就不再拿出来炒冷饭了，您肯定都明白的，对不对，夏总？”
　　夏总？您？聪明人？这些字眼以及庄晓梦假正经的态度让夏之风很是不爽。
　　这个女人，用词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他打开手机，敲了一行字，“从明天开始，提前1小时主动向我汇报下班时间”，然后递给庄晓梦。
　　庄晓梦惯性地接过手机，嘴上却突然问道，“你嗓子怎么了？”
　　刚才喊她上车，她就听着声音不对，此刻见他面对面不出声却打字交流，庄晓梦便笃定他是嗓子出了什么问题。
　　夏之风心中又惊又喜，霎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我带你去医院吧。”
　　庄晓梦想起他之前一直在国外，可能不太熟悉国内的就医程序，不清楚该去哪里就医，或者因为嫌麻烦懒得去。于是，她拉起安全带，大手一挥，“走呀，前面直走，第三个红绿灯左拐。”
　　依着她的指挥，夏之风开车去了附近的一家三甲医院。
　　“我去办张卡。”
　　夏之风拉住她，从钱包里拿出社保卡递到她手中，她顾不上疑惑，一溜小跑去挂了急诊。等待叫号的空隙，庄晓梦跑出去给他买了热豆浆，然后逼着他喝完了才露出笑脸。
　　“喝完了吗，喝完给我我去扔了。”
　　夏之风摇摇头，掌心握紧了那个还残存着些许温度的纸杯，虽然里面已经空了，可他就是不想扔。
　　庄晓梦刚才凶巴巴让他喝豆浆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姐姐逼他喝热水的模样，那时候，每一次他感冒了，姐姐都会拎一个暖水瓶放在他屋里，霸气地往那一坐，逼着他一杯一杯的喝热水，然后一边笑话他怎么又往厕所跑，一边趁机再次把杯子里装满热水。
　　“好看吗？”
　　见夏之风目不转睛出神地望着她，庄晓梦以为他看的是那串项链。
　　“好看。”
　　而夏之风，看得是那个人。
　　世间万物，风物万千，都不及你一人。
　　看过医生，庄晓梦主动代办了缴费、取结果、取药等各种上下楼跑腿业务，病号夏之风全程被安排坐着等，并且被多次叮嘱不能乱走。
　　医院里，人来人往，穿梭不息，他的眼睛里却只有庄晓梦来回奔走的身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于这滚滚红尘、芸芸众生之中，得遇一人，何其幸哉。
　　担心夏之风说话费嗓子，所以一路上庄晓梦也没有主动说话，直到车子开进了小区，她才轻轻说了句，“我到了。”
　　车子停稳，庄晓梦伸手去开车门，怎么回事，竟然打不开？
　　“呆会。”夏之风声音嘶哑，几不可闻。
　　这才不到24小时，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嗓子就成这样了，庄晓梦有些心虚地想，医生刚才说是急火攻心，该不会是昨晚被我气的吧？可仔细想想，我好像也没做什么呀。
　　搞不懂。
　　庄晓梦念他一介病号，且不与他争执，呆会就呆会吧，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
　　听着舒缓的轻音乐，庄晓梦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眼皮挣扎着刚要闭上，旁边夏之风用手轻轻推了推她。
　　她睁开眼，夏之风已经把手机贴到了她耳边，耳朵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女人的话音，“小风，你到家了吗？夏叔叔很担心，让我打电话问你一下。”
　　原来是要让我帮忙接电话呀，庄晓梦接过来自己握着，“您好，夏总已经平安到家了，您不用担心。”
　　说完，她把手机还给夏之风，随口问了一句，“你女朋友呀。”
　　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这么晚打电话询问，语气又那么关切，还提到了家里的长辈，肯定关系匪浅。
　　“我得走了。”
　　她开始后悔帮他接电话了，这要是人家女朋友，自己岂非罪过，还是抓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以绝后患。一想到这，庄晓梦再次伸出右手，什么鬼，依旧打不开。
　　“夏之风——”
　　庄晓梦不知道哪里来的狗脾气，气恼地大吼了一声。
　　夏之风心中窃喜，这会总算是正儿八经地喊他名字了。接着便听“噌”的一声，车门锁解开了。他率先下车，庄晓梦略一迟疑，车门已经被夏之风从外面打开了，她随即俯身下车。
　　“记住，我单身。”
　　夏之风哑着嗓子，猝不及防地凑了上来。
　　“你连我是不是单身都不确定，就敢跟我这样那样？”
　　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
　　被夏之风圈在一个局促的空间里，她只能用后背抵着车身，凶巴巴地吼道，“我耳朵又不聋。”
　　刚刚还体谅人家是一介病号，此刻倒像是完全忘记了。
　　还是这幅样子讨人喜欢。
　　夏之风又想起刚刚庄晓梦那副假装正经的模样，开口夏总闭口您，还莫名其妙给他安了一个女朋友，心里又不高兴了，于是贴上她的耳朵，惩罚性地咬了一下，“叫声哥哥我就饶了你。”
　　“夏之风——”
　　庄晓梦正要发作，夏之风温暖的手掌便已抚上她的耳朵，拇指和食指在刚刚被咬的地方轻轻摩挲着，安慰着。
　　“夏之风，你不也是一样，连我是不是单身都不确定，就敢把我往你床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