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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   我真的……嗯……那是我的心里话吗?就在刚刚。
      谁能证明?脑筋急转弯,一只乌龟从某类地行星到某巨行星需要爬行一万亿年,时间耗尽,它没有达到目的地,为什么?揭晓答案,因为它的名字叫“蜗牛”。很鬼扯,慢着,或许应该想个别的。
      “你吃过蜗牛吗?”省略前一个问题,姓封的依旧不是很懂,极尽曲折,玻璃铜丝的白光如枕畔屏山,掩着门更外的月景,视野愈进愈静,愈远愈在。
      丝丝浮翠流丹样的繁华魂聚,流水般生出闹哄哄的人言人语,只是没那么像两堵墙间的石砖路,再眨眼,石烟浮荡,原来黑洞洞的偌大空间早就缩在周遭,另一层,叽叽嘎嘎的声语也好像真的传来。
      慌乱中,我看向姓封的,他没打开手电,但我身后犄角旮旯里莫名有亮光拖锋出现,能看清一点缜致的朦胧肤色,虽然我很难确定它之前是否存在。
      “别去想。”姓封的掰着死结,半句斑斑点点的废话。
      查们给我绑的时候用劲老狠,现在解绳子跟挖肉一样,不夸张,晕得我头昏脑胀,晃晃,没声儿。
      接下来的路是仅有的,但我没精神抬头。
      它的全部是散的,易染或晶亮,有个人的头就埋在里面,穿着一身更深的颜色。
      我侧靠着墙,并不愿意靠近,甚至有点焦躁,想甩正正堵着的石灰白几个高点的巴掌,哪哪都疼。
      深褐的黏涎在亮光里远没有从黑的深度中浮出,它更像是连宽度都应该藏在无尽延伸之中的窟窿,我注意到的时候,它还在,但等我开始想,就呵呵要笑死,一瞬的塌陷,我能有什么看得清楚的?
      旧时填在砖缝里的泥都是一股钱票的腥味,但是烂掉的,算不得数。
      原来是被枪打死的。那沾着烂的鞋不知走过多远的路,才走出眼前这或四或五的步数。
      拿着枪的手,薄肉细骨,包张灰枯皮,发白,一身空荡荡的湿袍垂着,骷髅样的脸。
      “你们这群杀秋风的,圈棚里跑出来的,我段笙今日扳机一扣,叫你们与这枪和天地同悲!”
      两束低位置的手电光把空间和脸照得暗暗的,但说话时亮出精光的眼珠和晃动的枪口却清晰可见。向前走,单条腿能蹦跶两下,那也瘸,另一条腿退后大概率伸不直,逼着我死。
      “想必你也姓段喽?”咬牙切齿,其实是因为疼,幸亏只是疼,还没有要晕过去的意思。
      “门里门外挂着整整两排灯笼,要是到小楼高处看看,那就更多啦!那几个又算什么?”
      声音由急转轻,情绪在加重,给点时间,段笙就得精神崩溃。
      “段青江是你什么人?”很愚蠢的问题,让我缓缓。
      “段青江?段青江?”
      段笙在想,眼珠不自然,空白,
      瞳孔猛地变化,在白色里,沉在黑与地的水光里,段笙还是在远处,看见雨中的灯笼。
      “是他,就是他,段青江,哈哈哈……段青江!是他!是他!”
      红馥馥,枪口动得厉害,只一点点微仰的角度,段笙的整条臂膀就被撞弯,随之而至的光影,脱臼的咔嚓声,倒地的段笙,而在身躯倾斜消失的视野末端,咕噜,咕噜,姓封的垂着手电,正在捡东西的路上。
      “段青江。”
      浑浊的眼球因为三个字而像再次流出血的伤口,开始新鲜。
      “夜里黑,什么都看不见,段家门里门外挂着整整两排灯笼,要是到小楼高处看看,那就更多啦!那几个又算什么?夜里黑,什么都看不见。夜里黑,什么都看不见,段家门里门外……”
      段笙重复着,状若疯癫,活的转动的灯笼。
      “每张剪纸都是几十年的灯笼吗?”
      “喝水。”
      我看着隐隐约约跟石头一样色的瓶口,抿一下,能喝,姓封的好像也在喝水,能听见声儿。
      我默默告诉自己,等他喝完,接着,就一会儿,段笙的喉咙开始嘶哑。
      “你也喝点水。”段笙躺着,挺好照顾的。
      死的路。头顶的水珠渐次掉下,我把绿玻璃雨披又披上,举着手电,不知道照哪儿,可能有点困。
      敞亮,规整,但腻腻的,就像那张弥勒榻,绝不会再属于第二人,但光只照出它,甚至只是一部分的它,虽然可以是任意一部分,但它的存在显然与庞然物和亮晶晶是断开的,一种脱离,意味模糊。
      电量是有限的,不然会成为第二盏在它旁边孤零零的煤油灯。
      “封初,段青江的故事你知道吗?”
      姓封的没作声。我把手电关掉,整个空间就陷入一种非常完整的黑暗,省着点吧。
      “这件事跟徐书瑞没关系,是他们的错。”
      滴答,滴答,其实看不见的。
      绿玻璃雨披有点细微的累赘,尤其是在移动的时候,雨中有雨。
      记不清时间,旁边人忽地迟钝,没再往前。等了一会儿,风平浪静的,这使得我暂时挑开帽檐透出的镜花水月,看到手电光里,黑洞洞的远处,橘红色的,有龙眼那么大一点亮。
      “段笙,那是你来的地方吗?”
      段笙痴痴迷迷的被绳牵着走,眼睛雾雾的,姓封的也跟着我回头看,可能有点好奇,但我是在心里问的。
      除洞内橘红色投射在石壁上的边界越来越向近处扩展,富有深浅变化的亮度好像不会再容纳什么。
      “你们说,魫舅爷图啥啊?宁做鸡头,不做龙尾,姓剋的那鳖样儿,跌份儿。”
      “谁说不是呢?大抵是垄青那边的嚼什么舌根儿,吃茶沫都嫌累,指这指那倒不费他们劲儿。”
      “那天那谁来的时候,你不在宅子里吗?真的讲的像假的一样儿,没拿我们当兄弟。”
      “我的好哥哥,求求你,别说我站在墙外听,就说我要是真传没谱的瞎话,谁能饶我?高抬贵手啊!”
      “成啦,裴哥,你包涵包涵他小胆,能跟你比肥?”
      “怎么?害怕啦?”
      “咱们真的得耗干净吃的喝的才回去?要是魫舅爷或者垄青那边动真格的,把咱们以儆效尤怎么办?”
      戛然而止,洞内,话只说到这,再没别的,须臾间,姓封的被橘红光一染至低,余光里一来不及抓的光怪陆离影。
      咬咬牙,有什么好说的?扒墙,闭眼,摸黑往洞里走。
      空间倒是不大,难怪外面还有点亮堂。
      几块石头摆成两排,中间夹着四个东倒西歪的查,里面的有点歪,卡着个正对着洞口的朽木红洞。
      崇隆的框架满身搭着彩光褪尽的裂锦烂绸,被掩着的是较新的浓红绮罗,而在这重重缠绕里,洞是轿应有的,但其后惨黯的空间必然和它有联系。
      地面躺着的四个查看着像活的,一探鼻息,那几张正常的脸,眨眼就露出已死去的端倪,指腹轻碰皮肤,没温度,再碰,冻得比石头冷。
      “什么时候死的?”
      “人哪有不死的?”
      电光火石间,我听见,听出,是翡玉蓉!
      身披白的翡玉蓉歪着肩膀,打洞口探出半张脸。
      “吉桂哥没陪着你?”我在说什么东西?
      “你走后,小钱姑娘和你的朋友就要去找你,等只剩下我和吉桂,绯燕就被一帮男的带来,说要给吉桂做小,我不肯,吉桂也不肯,我两大吵一架,然后我听信帮厨的主意,想让吉桂着急着急,结果被骗到这里。”翡玉蓉笑嘻嘻地说着。
      “你刚刚有看见我的另一个朋友吗?”
      “谁呀?是他吗?”
      翡玉蓉左手往后身后一别,摘出个乱糟糟的疙瘩,是头。
      头下挂着拖地的身躯,没斤两一样,翡玉蓉一抛,就囫囵飞到我跟前,重重地一拍,是段笙的头。
      “不是,是一个年轻点的。”
      “这样啊?你等我,我给你去找。”
      翡玉蓉仍旧笑嘻嘻的,但她没动步,露出的那半张脸,也不扭扭捏捏地继续躲,锃亮的石壁,后者一动,前者一静,橘红把光筛出近黑糊的暗,也恰恰勾出些嫣然眉目。
      那不是翡玉蓉的脸,她正正看着我,眼睛没有分明的黑白。
      没有眼睛,没有五窍,那是一张软纸或者一方纱帕,自她的发垂至她的颏,但她的的确确是在看我,一种直觉。
      直觉要是出错,也不奇怪,因为那根本不是脸啊?
      用不着敲锣的静,但这戏显然不能只有我和翡玉蓉唱,否则就需要救场,一大片黑糊糊的在光里被扬起,朝着洞口洒去。
      翡玉蓉往石后一避,动作柔柔慢慢的,竟也被她躲过。
      地面黑糊糊的,也空空的,遭殃的石壁稀稀拉拉流着几滴,就像是眼泪一样儿。
      “什么鬼东西?跑得还挺快。”
      深院斜月庵,银蟾石头心,只形容样貌,见此人应如是。
      “我怎么没在队伍里见过你?”
      “那你见过地上这死的三个吗?”
      没有不冰冷冷的,有这种冰冷冷的,要怪无情,就要先怪,不怪,因为没有不冰冷冷的,其实还是要怪,总归只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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