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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雾锁云翳流年错 枯枝抱月起干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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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陌楚一死事情引起的波澜,最终还是在几方人各怀鬼胎的心照不宣中平静了下来,虽然叶添仍旧在“不懈的追查”,做足了表面功夫,不过,大家都不在报什么希望。
毕竟,这件事情本身就是阴谋的可能太大,既然那暗中之人目的没有达成,那么所谓的凶手,随便找个替死鬼交代便好,总之就是----这只可能是一场不可能水落石出的冤案。
至于与苍玄的交涉,由于洗脱了嫌疑,少了把柄,倒也进行的基本顺利,毕竟,百里王朝的明华王断然不是枉得虚名之人,谈判场上气势逼人,毫厘不让,说起理由更是一套接一套,头头是道,没道理的都说的好像自己占着天理一般。可怜了那苍落锦,本就不是很善于言谈斡旋之人,又碰上这么个蛮不讲理的对手,哪一次都是被打压的无力反击,更别说想多捞什么好处了,几乎每次谈判的都是以“那就按明华王的意思办吧。”这样的妥协结束,气得张端几乎要掀了桌子直接冲过来,可是又碍着苍落锦的命令,所以只好私下几次上门找找晦气。
可惜不巧的是,这张端跟他主子落锦一样,运气奇差,哪一次碰上的都是那个曾经在公然奚落自己的“花三少”,正巧清离愁日子无聊,存心胡搅蛮缠的拿着莽汉出气,如此张端自然与苍落锦的下场没什么区别,甚至更惨。
谈判的日子便在这乱七八糟的唇枪舌战和相互找碴中一晃过了三天,可是想探查的事情,却还是毫无头绪,唯一令人心生安慰的,倒成了每日与清离同床共寝。
三天来,每一天的夜里都能感触到身后的温暖,每一天清晨醒来都能看到那熟悉的睡颜。
如果这日子能再长一点,在长一点……
苒风使劲摇了摇头,心底不停的告诫着---停止,停止在沉浸在这样的思绪中。
本来情势就不明朗,若在迷失了自己,怕是真的要功亏一篑了。
苒风起身,简单整理了下衣袖,然后转身走下楼去。
今日,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做----单独会见叶添。
几日来他左右思索,确实觉得这叶添十分诡异,今日一见,必然要探的什么才不虚此行,正想着,已经行至叶添的府邸。
叶添自然是盛情的款待了这位百里贵客,苒风也回之以礼,两人虚寒客套几句,终于步入了正题。
苒风道:“此番来瑶琦,没能见到城主还真是令人颇感失望,不知城主一般何时有闲暇,明华好再来拜见拜见。”
“哈哈哈,王爷客气了,王爷身份尊贵,能结交上如王爷这般的人中龙凤,是我们瑶琦的幸事,只不过,公子公事繁忙,又喜欢事事亲为,常年在各地分号查看,难得闲暇的时刻也不太呆在城中,大多是四处游览,实话说,在下一年间也见不到公子几次,有什么事情多是书信往来。”
“书信?”苒风头一偏:“那么方才我进来之时,叶总管看的便是城主的书信了?”
“啊,那个么”叶添回头看了看书案上依稀还能还见字迹的书信,连忙回身小心收起:“嗯,正是公子的亲笔信,主要是交代一下一定要好好款待各位贵客。”
“城主果然是安排周到,不过有叶总管这样的得力助手,自然不须太过操劳。”
“王爷这是说笑了,在下只是个听从安排的伙计罢了,还不是公子说要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么。”
“哦?我倒觉得叶总管颇有自己的想法呢。”苒风意味深长。
“王爷,莫不是叶添哪里做的另王爷不快了?叶添行事鲁莽,若有得罪,还请王爷明示。”叶添急忙低声软语认错,先发制人。
“哪里哪里,是总管多想了,总管事事招待周到,是在下麻烦总管才是。说起来,总管大人是怎么认识的叶公子?
“哦?这个倒是说来话长。”叶添又为苒风添了杯茶:“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可,其实那时候公子身边之前有位贴身打点一切的侍从,只不过之前似乎公子生活窘迫,那侍从身子及其虚弱,很快就去了,我就顺便帮忙,没想到承蒙公子的厚爱,竟一直留到现在。”
“噢,这么看起来,城主与总管也认识很多年了。城主果然是心胸开阔之人,哎,能的此知己,此生无憾。”
“承蒙王爷看得起我们这小小商人,无上荣幸。”
苒风试探差不多,又寒暄几句有用没用的,便告辞离开。
漫步城主的重霄院,心绪难平。
他不是没探查到什么,而是大有发现,只是这发现另自己太震惊。
震惊到心痛,心痛到绝望。
虽然一时还不能下定论,但是……
苒风左思右想,脚下生风,七拐八拐,竟然不知怎么的迷失在了偌大的院落中。当回过头来之时,已经走到了一个偏僻的院落门口。
院子虽然偏僻,却干净整洁,眼前一间庙宇似的屋子,屋前正中一座巨大香炉,两边是一排松树。
苒风驻足半刻,总觉得乱闯失礼,正欲离开之时,却感觉风中一丝及其轻微的肃杀之气波动。
有人!
苒风急忙闪进那庙宇似的屋子,小心掩上房门。
即便推断来人并非冲着自己,不过,仍是心觉几分怪异--------虽然说瑶琦有身怀武功之人并不需大惊小怪,可是,这等小心的掩盖气息的方式,出奇的像杀手所为。
说起杀手,这便有些奇怪了,何况,还有那迷雾重重的几天前的苍陌楚的命案。
如果是这样,自然要探查一番。
果然不出所料,很快,院墙之上掠过几人,驰风一般巧无声息的离开。
苒风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心底涌起熟悉之感。
难道是他们!!!
苒风心底一惊。
虽然月色朦胧,那些人也掩面遮挡,但是这股隐约的气息却出奇的熟悉。
如果是几年前交手的人,或者会没有印象,不过对于这种才交手不过几天的人……
那种刻意掩埋的气息太明显,难道,就是他们三番五次的来纠缠自己?
苒风思索着,不小心,撞上身后的架子。
急忙回身去扶,然而抬眼之时,却见这厅堂中央竟然供奉这一个牌位。
牌位之前摆着丰盛的供品,香炉内的香无声的吐的长烟。案几光洁无尘,一看便知常有人打扫。
苒风轻步向前,借着忽明忽暗的月色,仔细的端详着牌位上的名字。
牌位上的字,似乎是有人亲自用刀子刻上去的,一笔一画下手极重,几个字甚至带着凌厉之气。
重月之灵位
重月……唇间反复着这名字。
好熟悉……
重月,重月……
苒风猛然后退。
重月????
哈哈哈哈哈……这真是我的报应,报应!
苒风痛苦的失笑。
心中的疑问,已经解开。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夜色凝重,月光惨淡。
手指轻轻抚上牌位上的名字,随着刻痕而滑下。
不是不报,时机未到。
所谓天意弄人,是不是就是如此??
待苒风回到望鹤楼的时候,清离尚未回来。
他心中自是担心,不过今晚之事,自己也是心乱如麻。
有些事情明了了,却比什么不知道时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疲乏不堪支持不住将要睡去之时,却听“咣”一声,夜色下,清离破窗而入。
“面具王爷,走!”清离径直走上前来,拉着苒风手腕便要离开。
“出什么事情了??”苒风疑惑。
“你不是要我盯着苍玄那群人么,好几天了我一直觉得有个人很怪异,守了几天,今天好像有什么大动作,你不一起?”清离言简意赅的说。
“自然要!”苒风立刻起身,两人一前一后的越窗而出。
越是不起的眼底地方,越是隐藏阴谋,越是看似无害的人,越可能是背后最大的黑手。
江湖,朝堂,也不过就是这一个套路。
此时,这不起眼的楼阁,淡淡的灯光隐约摇动。
苒风清离隐在屋顶之上,轻轻的拨开两片瓦片,仔细监视着屋内人的一举一动。
屋里坐着一个华服男子,面容不甚清晰,不过看打扮因该是苍玄国之人,只听他道:“公子不是允诺过要让苍落锦有去无回么,到现在还不动手,是不是应该有个解释?”
“尚公子,条件可是双方的,在下还想问问,你们也没实现诺言,有资格向我们抱怨什么么?”又是一个声音,只是这人背对着那坐着的男子站立,更是看不清面容。
“哼,公子可别忘了苍陌楚的事情,我们可是动手了,是你们机会把握不得,休怪我们,倒是你们这答应好好的事情到现在却按兵不动算什么意思?
“尚公子可是误会了,谁说我们按兵不动?”那只露着背影男子含笑沉吟:“今夜,便是动手之时。”
“今夜?”那名唤尚公子的人疑问。
“是啊,今夜!”
说话间,竟是突然拔剑,直接掷向屋顶。
这一剑,狠,准,稳皆俱,气势破竹,暗流涌动。
声音冲破气流漩涡不缓不急的传来-------“外面的两位听的可是够多了?不过没关系,今夜便是你们命绝之时!动手!!”说话的人笑着回头:“如此,尚公子可否满意?”
“满意,满意的很,总管大人这戏演的倒是逼真。”
“还要多谢尚公子配合。”叶添的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剑未至,瓦先动。
此时,屋顶上的清离与苒风相互对视一眼,便知不好,两人同时点脚翻身,避开那冲出房顶的利剑,袖风一起,挡去凌厉剑气,方旋身而下,各自后退一步站定。
环顾四周,发现一批黑衣人已经围了上来。
“果然是上好的发现!”苒风讽刺道:“我该怎么谢谢你?”
“废话少说,换成是你还不是跟我做一样决定!!”清离反驳。
言语之间,两人已经各自出手,迎向敌人。
苒风身为明华王之时,常处于危险之中,所以一向不乏谨慎,暗器武器从不离身。只见他转身之瞬,一道亮光闪过,手中,竟已是一把银白色长鞭,手腕轻翻,稍稍一震,穿着七重纱衣的身形优雅如斯,手上却哗的一鞭,竟是带起火花电光,雷霆之间几个躲闪不及的硬是胸口开了一道口子,血肉模糊,接着,左右一晃,回手一拉,生生折断又要上前的一人的手腕,再一回身,另一手中竟然不知何时多出一把短剑,寒光闪过白玉面具,一个低身避过那背后偷袭之人,接着起身将剑直直插在那人后背,喷射而出的鲜血从面具上缓缓留下,带着说不出的妖异血光。
反观清离,他一向大大咧咧,平素都是手边有什么便拿什么做挡,此时,手中自然无剑,然而越是没有刀剑,其身形却愈发潇洒自如,不受束缚。只见他轻轻伸手,夹住迎面而来的剑锋,然后回身一转与那杀手一个并肩,另一只手则迅速点上那人肩上要穴,接着反手一弹,带着一缕指风,那本就弯折的剑反弹而去,连扑上来的几人都震退几步。然而清离断不会给那些人什么喘息机会,一个凌空飞跃,抬脚横扫而去,那些杀手手中之剑当场便被踢飞。
“若是这点能耐,怕是不能奈我等几何了。”苒风一边优雅的收回皮鞭,声音一沉。
“是啊,好久没有活动筋骨,就这么完了很不尽兴!”清离恶劣的附和。
“哼哼,别得意的太早!!”那些被放倒的杀手却并不着急:“这自然不是结束。”
说话间,手,悄悄的伸向胸口衣袋。
苒风身居明华王之位多年,经常为百里步天司管暗杀之流的事情,自然熟知杀手的套路,立刻便知不妙,忙警告道:“是烟雾!小心!!”
话音刚落,果然是一阵浓重迷雾涌起,弥漫而去。
清离离那烟雾最近,还未看清眼前情况,却见一只手突然从烟雾弥漫中伸出,竟是直击胸口。
清离连忙后退,却发现已经退到屋檐最边上,于是当下提气跃起,那杀手穷追不舍,也一个飞身,虽然没有一掌击到胸口,却将那把胸口的扇子摸了去。
此时,雾气终于开始消散。
清离也逐渐看清了那拿着扇子的杀手身形。
死死的盯着那个拿走扇子的人,清离双眼闪着怒火,一字一句的道:“还!给!我!”
“想要?”那黑衣人调笑着后退,遁于黑夜中而去:“那就自己来拿!”
清离见那人逃走,想也不想,接着飞身跟上。
苒风一把拉住清离,怒道:“别去!!是陷阱!!”
“与你无关。”清离冷冷的甩开手。
“我说过是陷阱!瑶琦处处都是危机,城中已经应付不来,如果出去……”苒风解释。
“那又如何?”清离转身,周身都是凛凛气息。
苒风气急,道:“你便为了一把破扇子连命都不要!!!”
话音未完,毫无预兆的一道不留余地的掌风破空而来。
“别再让我听到这句话!否则你我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话音传来,人却已经隐没黑暗。
苒风终是愤愤的一甩手,只好跟着离去。
两人紧紧跟着那杀手的动向,掠过瑶琦重重房檐,越走越远,转眼间不知不觉竟然追到了瑶琦城外的山林密处。
方才在城中还听的清气息脚步,这会儿深夜山林,松树摇摆不定的声音竟成最大的干扰,那人的气息也一时间没了着落。
两人小心的踩在簌簌作响的枯叶上,专注的探查的四方的声息。
哗啦~一声极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头顶!!”苒风立刻做出反应。
果然,那人正是藏身树顶,这厢被发现,当即抓起一把松针,灌上内力发出,竟也成了上好的暗器。
两人左右闪躲间,竟看见那人高高的摇晃着手中的扇子,优闲栖在树上,一副挑衅的样子。
而就在此刻,苒风身边也突然又多出一群黑衣人,霎时陷于缠斗。
清离目色冰冷如霜,心中怒火燎原,理智早就不知道扔哪里去了,也不管那迎面而来尖利无比的松针,迎着便上去。而那杀手自然看得出清离宝贝这扇子,含笑着轻轻一抛,却见那折扇直直掉落下去。
清离立刻转身,冲着那扇子而去,而那隐身树顶的人却不慌不忙的拿出一把精巧的弓,搭上羽箭,轻轻眯眼,瞄准那折扇,一箭射出。
清离听那箭带着呼啸响声而来,自知若是击中那折扇定当当场损毁再无复原可能,然而着急的是眼下一时还拿不到那扇子。
世间,总有些有些东西,重于生命。
想也不想,清离毫不犹豫的直接挡在那折扇之前。
一口鲜血喷出,染了那终于拿到手的折扇。
“清离!!!!”
这一声,怒极恨意。
而清离,则立震当场。
“居然伤他!!”声音冰冷的令人恐惧:“罪不可恕!!!”
聚集十成功力集结在长鞭之长,罡气爆发,将身边的人都震出几米。
“我没事,别冲动!!”清离焦急的喊道,小心的护着手中的折扇。
“没事么??那太好了,我还不想这么早就收场呢。”这句话,竟然是那杀手的声音。
双眼微眯,手上一拉,清离手中的扇子竟然脱手而去,而手上竟是一道极深间骨的勒痕。
原来,那杀手方才在那扇子上连上了难以察觉的蛛丝,这蛛丝虽然细小难以察觉,但是极其锋利,几根蛛丝完全可以将一个人粉身碎骨。
苒风见状,立刻一鞭子挥出,缯的一声,鞭子将然断成两截,好在苒风功力还算深厚,又是全力而击,虽是鞭子断了,但那扇子似乎也是脱离了束缚,又直着落了下去。
“接着!”苒风大喊。
清离自然会意,忍痛起身去抓那把扇子,然而当他抓住之时,方发觉真正的陷阱才刚刚开始。
他的身子在下坠!
原来扇子掉落的地上只是虚掩着枯叶,地下竟然是深不见底的洞穴!!这扇子根本就是引诱他向陷阱的诱饵罢了!
苒风此时本想要一击解决那树上之人,看到清离中招,立刻转身救援,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是惊现万分的抓住了那只染血的手。
苒风单手狠狠的扒住陷阱的边缘,指甲嵌进土里,而另一只手,死死的拉着清离,两人便这么摇摇欲坠的悬着,身下,一片漆黑。
“放手!!”清离大喊。
“现在放手,我方才何必救你!”苒风一口回绝。
“你不是还有千秋大业,怎可死在这里。”清离又是劝诫。
“没了你哪里还来什么千秋大业!”苒风咬牙吐出一句。
啪啪啪,响起的掌声打断了两人对话。
“呀呀,两位果然是名不虚传,情深意重,这等生死关头还上演如此感人一幕,令人羡慕啊!”那杀手缓步走来,走到洞口,蹲下,目光三分阴毒:“不过,我这人一向喜欢成人之美,既然两位这么恋恋不舍,我还是成全你们,送两位一起做生死鸳鸯好了。”
说罢,笑着,一根,一根,挑起苒风死死扒着的手指。
“两位,再见。”
最后一根手指被挑起,两人瞬间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