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光与影的缱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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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万物，相生，相克。
正如月夜和穷奇，相生。
或如同她和小夜这般……相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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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家的人，尤擅算计。
饶是外表再如何温良，亦不可貌相。
他，北九泉，当是个中翘楚。
北家流传着一个传说。
传说，月神在修仙之前，入世为人，为北家先祖。因此北家出的修真道人不少，胡言乱语亦不曾少过。
北家家运一直顺遂，平稳安世，不曾有过大风大浪……直到某位颇有威望的修真先祖立誓。
他立誓，凡北家长子，定要寻到月姓族人，保其一生平顺……却要斩断其香火。
缘由不明，但似乎与北家家运有关。
接到敕令的第一代的北家长子，嗤笑这个誓言为戏言。
然后，北家突然天灾人祸。
家道骤落的因由寻到最后，他寻到了月氏的宗主。
之后的事情，家史上并未记载。
但不乏猜得到。
北家的家运……是以月氏的消亡为代价。
因此，他们明白……月氏与北家其实是世仇。保其一生顺遂，却要断其香火，对他们而言，这是多么可笑的誓言……
随着月氏族人的减少，北家确实越来越昌盛……到了他这一代，北方之地称他们为北城世家，无人可掩其锋芒。
几代下来，北家长子都做得极为隐秘……终于使得月氏，只剩一人。
可做到这件事的堂叔，最终死在她……月夜的手上。
北家，只有长子的命运与其他子孙不同……只有长子身负这样的任务，手掌特权却不得插手族人事务。
上一代的堂叔终生未婚，这长子的头衔就落在他身上。
没有人告知他，为何要如此做。
但……当他见到她时，便明了。
不是想或不想……而是……不得不做。
他犹记得第一次见她。
好丑。
那时候，他的脑海里……只有这样的词汇。
尸体堆积多日，已经有些发臭。
她像只蛰伏的野兽，睁着一双魔靥的深瞳，躲在漆黑的角落，定定看着他。
是只好凶的野兽呢……有些无奈，他示意部下退开，独自上前。
随着距离的接近，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她倒竖的寒毛散发出的……那种凶猛杀意，让他这身经百战的人……也心惊胆寒。
勾心斗角，骗死人不偿命，他擅长。
但论武术资质，他却奇差无比。
可是，他从不认输。
难度越高，他反而越开怀。
于是……在很多年之后，他不得不感慨感慨，这个丫头……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难关。
“小夜……我是你的大哥……”伸手，他等待着，尚有着人性的野兽的回应。
他的声音，轻缓地深入人心，无法抗拒。
她瞪着他，似乎在评估他的战斗力。
然后，扭头，不屑。
看来……他在她眼里，真是非常孱弱的类型。
他忍不住轻笑。
“小夜……我是你的大哥……”
不介意重复。
再重复。
一遍一遍地重复。
时光如水，缱绻温柔。
似乎很久之后，她瞪他，似乎很久没有开口的嗓音破碎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月夜……我叫月夜。”——小夜什么的才不是她的名字呢！
“小月夜……我是你的大哥……”
她瞪着他，不开口。
他的言语，似乎……有一种魔力。
她凶狠的眸光，渐渐清明，然后迷惑。
他不怕她。
他真的不怕她。
他和她在一起呆了这么久，没有跑掉。
他还说……他是她的大哥。
“大哥……是什么？”
“大哥……就是大哥。”他的声音，好温柔。
听到这样的声音，她觉得……很安静。
那些围绕在她身边，散之不去的梦靥嘈杂的尖叫……安静了。
“大哥是什么？”
“大哥……就是我。”
他伸出的手，很有耐心。
他的眸光温和……让她终于正视。
“大哥？”
“恩。”
“大哥……大哥？”
“恩。”
“大哥大哥大哥……你？”
“恩。”
爪子搭上他的掌心，却看到自己沾满血渍漆黑一片的手……在他洁白的掌心里，那么丑陋……而且刺目。
她反悔了，要收回。
他却牢牢收紧手掌，嗓音轻缓：“乖一点，小月夜……”
然后她就安静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就安静下来。
那是他从不曾告诉过她的秘密。
他的声音，是真的……有魔力。
北家的人，都有一副不错的皮相。
小月夜，14岁……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他和月夜的关系……很简单，此消彼长。
但这只野兽，太凶狠……要让她消失并不容易。
于是……首先要让她，这只野兽成为普通人。
一个有血有肉……有弱点的普通人。
他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教会她……普通的人，应该遵循的规则。
她很听话。
缓慢地适应下来，一点一点，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
他明白，其实单纯的黑和单纯的白……也只有一线之隔。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
第一次见到穷奇，他心痛。
不是精神上的痛楚……而是真真实实的，切肤之痛。
心脏，放佛被一只手轻柔抚摸，然后突然用力攥紧……他难以呼吸。
心痛得窒息……是他见到穷奇的第一印象。
穷奇看他的眼神，近乎疯狂。
“月华……你是，仅存的那一抹……月华。”
然后他明白，传说，不止是传说。
从没有预料到，会心动。
心动，然后心痛。
心痛，然后窒息。
自从遇见了穷奇……他意识到一件事。
那个传说，是真的，他和她一旦太靠近……他会死。
可她不懂。
她看着他的眼神，纯粹而执着。
他退一步，她进两步。
单纯执拗，一鼓作气往前冲，不考虑后果。
但，他们要保持距离。
必须保持距离。
相生相克，此消彼长。
所以……他有了未婚妻。
这是界限，他要她明白。
她果真明白了。
很懂事地按着他教给他的那些规则，还说要笑着祝福他们……白头到老。
懂事得，让他很想抓住她，对她吼：不需要这么认真……地相信他这个满口谎言的人！
但他却克制自己。
抬手抚摸她的发顶，轻声：“小夜，你什么事都不用做。”
他只希望她——只要……呆在他身边，就好。
不是不拥抱。
而是不能拥抱。
此消彼长。
不能共存。
他曾经利用过，小丫头潜藏的力量。
那时候，北家的雇佣兵军团里曾经一度流行的一句话就是：“关门，放小夜。”
她非常强，遵守命令的习惯……是他教的。
最难攻克的难关，都是她去破。
她加入雇佣兵时，说的理由，让人啼笑皆非。
她说：“我要赚一大笔钱，然后用这笔钱去赚更多的钱，再用更多的钱去赚更多更多的钱，我有了这么多的钱就可以养活自己就不用当拖油瓶……可是我现在没有钱，只有我自己，所以我就在这儿了……”
很多事情，她以为他不知道。
但……他都知道。
他用尽各种手段，想把她留下。
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也许，是他对这世界太过失望。
因为……连她也要离开他。
很多的利益相冲。
很多的筹码相叠。
但其实……他没有想那么多。
在那之前，他已经疯了。
他的世界太多谎言，唯一的真实是她。
因为太过珍贵，反而……成为他的弱点。
他很想把她拥入怀里，好好疼惜，细细保护。
但，不能。
不能靠近她。
他会窒息，他会死。
可他是个自私的人，自己不能霸占，那么，他不允许别人占有。
所以……如果不能拥有，他就毁掉。
北家的人下达敕令要他动手。
除掉北家道路上阻碍的那一粒尘埃。
小夜很强，但她有弱点。
他很清楚她的弱点……是他。
花了近乎十年，培养出的……这个弱点。
她喜欢他。
他很清楚。
所以……她挡在身前的时候，他有一瞬的……狂乱。
没有人曾经察觉到……他对她说没事时，语句里的绝望。
自己亲手培养成长的女孩，可爱又善巧……无伪的笑，是他在这虚伪的世界里寻获的唯一的珍宝……
但却由他亲自毁掉。
抱着她冰冷的身体，他很彷徨。
看着她渐渐消失，他苦笑，他……真可悲。
悲哀到，连她的身体，都挽留不下。
月氏和北家，此消彼长。
但穷奇和月夜，却是同生共存你死我亡。
想见她。
很想见他。
母亲那一脉的血液流淌，他的声音里……有着魔力。
他对自己说，他会见到她。
一直说。
反复说。
然后……他真的见到了她。
但，再见，今昔已非昨日。
她……不再是他的影子。
她不再……只看着他。
很多事情，错过了，就不能回头。
就像他当初的选择。
虽然他一直认为……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回到猎人世界的现在的分割线——————————
“我不止是妹妹，那还是什么？”不敢乱动，小夜有些茫然。
她很疑惑，为什么人都要说谎？
西索也是……她也是……连大哥也是？
“不止是妹妹，还是最重要的……亲人。”心脏抽痛，血涌上喉口……但他吞下，收敛心神，然后……放开她，抚摸她的脑袋，“我太高兴了，抱歉……”
“亲人么……”小夜笑了，拍拍他的肩膀，“那，大哥也是不可替代的亲人！”
九泉的笑，依旧温柔……却带了那么一点苦涩。
他是个骗子，完美的骗子。
他们的关系，只要保持这样就好。
保持这安全的距离，才能平衡下去。
没有人见过光和影拥抱。
因为如果太过靠近……彼此就会消失。
他是光。
她是影。
他们，不能拥抱。
天空竞技场提供给小夜的房间，很大。
大到足够再安置一个人。
站在200层的阳台上，夜景明媚，凉风送爽。
月华清冷，俯瞰大地。
北九泉是城府极深的人。
他总是波澜不惊，淡定从容。
他很少冲动。
但……现在这样的情形，他无法自持。
只因她。
只因是让他心痛的她。
她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柔柔。
她的指尖，擦上他的脸颊，冰冷馨香。
她的眸瞳纯黑，轻烟一样的花纹漫过眼角。
她对他说：“我爱你，月华。”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光与影的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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