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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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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妙妙不记得她是怎么睡着的了,就在她调戏完陆闻深之后,陆闻深给了她一记眼刀。
“你精力这么充沛,不如回府吧。”
妙妙赶紧摇摇头,然后乖乖躺下,转头却看见陆闻深也在看月亮。
陆闻深的墨瞳很黑,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很容易就让人沉溺进去。
他记得,也是那样一个月夜……
妙妙张开嘴:“夫君……唔……”
陆闻深的一双大手覆上来:“闭嘴。”
妙妙:“好的。”
男人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和被子是一样的味道,像是去佛寺里点燃香烛熏出来的。闻着这香气,苏妙妙很快就睡着了。
大理寺是长安城中最庄严巍峨的存在,连天似乎都比别处亮得早些。
陆闻深蹑手蹑脚下榻,连长靴都是用手提的,他疾步如风,却不发出一点声音。
御剑啧啧称奇:“大人,您真关心夫人,什么时候看您这样小心翼翼地怕吵醒一个人啊。”
他家主子到哪儿都是被关心的那一个,他想睡觉,院里的公鸡绝不会打鸣,现如今却为了能让夫人睡得安稳,如此委曲求全……
终于懂疼人了,可喜可贺!
陆闻深:“我是怕她跟上来。快走。”
那人脸皮厚的很,一黏上就甩不掉。
早知道他昨天就不该叫住她。
御剑:“。”
两人连灯也不敢点,摸着蒙蒙亮的天色,简单洗漱了一下,像做贼似的溜出了大理寺。
到了门口,却发现马车的车辕上坐了一个小丫头,边打呵欠边挥手,像朵疯癫的向日葵:“夫君君,你们要去哪儿呀~”
御剑:“……”
转头看向自家大人,男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
到了荟宝街已经是上午。陆闻深一路铁着脸,看到小丫头仰着头张着嘴,睡得那叫一个香,心情更不好了。
偏偏这人睡着了还喜欢往人身上靠,头一点一点的,溜到陆闻深的肩上。
陆闻深立刻把她的头扳正。
然后又倒了。
他再扳正。
她又贴过来。
他忍无可忍,正在认真考虑把她的脑袋绑到马车上的可能性时,小丫头又贴近了点,两只爪子拽着他的胳膊:“不要推人家嘛,靠一下又不会掉块肉,小气死了。”
然后便打着小呼噜入梦了。
不是,他怎么就小气了?
而且马车晃成这样她也能睡得着?她是猪吗?
正想动手,听到外头的御剑和车夫聊天,御剑拍拍胸脯:“那当然,我家夫人对大人可好了!大人生病,夫人忙前忙后都没怎么休息过,可她一句怨言也没有,天不亮就陪我们大人出来办案了!”
修长的手指停在半空中,陆闻深嫌弃地看了小丫头几眼,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算了,就让她靠一次,就一次!
不一会儿,御剑掀开车帘:“大人,到了。”
陆闻深推推她:“起来。”
妙妙朦朦胧胧睁眼,自然地牵起陆闻深的手。
陆闻深闪电般收回手:“干什么,你给我撒开!”
妙妙被甩开,小嘴噘得能挂油瓶,恋恋不舍地松了手指。
陆闻深刚要下车,转眼就被小丫头再次缠上,她揪着他的广袖,趁机还把口水往上抹了两把。
不让牵手,拉袖子总是可以的吧!
他刚要黑脸,苏妙妙眼睛一亮,冲不远处挥挥手:“张婉!”
张婉回头,是一张温柔中带点冷意的脸。这个女子陆闻深记得,那□□得他深夜回府,苏妙妙给他在府中选秀的,就有她!
陆闻深冷笑着看苏妙妙,这人是生怕少一个情敌吗?人家都是情敌想见分外眼红,恨不得避开,她倒好,还主动打招呼!
他倒要看看,一会儿两人唇枪舌战起来,她怎么收场。
张婉翩翩然走过来,先对着陆闻深一福:“恪之哥哥。”
陆闻深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可看见苏妙妙笑眯眯的样子,他心里没来由的就不得劲,便淡淡应了声:“嗯。”
张婉又看向苏妙妙,皱眉:“苏锦绣,你怎么也跟来了?”
妙妙一把抱住陆闻深的小臂,骄傲道:“我夫君君生得太美,身靓条顺,长安城那么多觊觎他的女子,出门在外,我当然要保护好他了!”
张婉:“……”
陆闻深:“。”
不是,身靓条顺是这么用的吗?
她看着两人紧贴在一起的手臂,嘴角直抽,陆闻深不近女色全长安城皆知,柳下惠再世都不得不服气的,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哪个女人能近了陆闻深的身,现在被苏锦绣这么抱着,他居然还没把她一掌甩飞!
牛啊!
再看苏锦绣,活脱脱就是一副流.氓样,而身形高大的男人一脸不情愿地侧过脸去,好像被欺负的那个……
她越看越觉得像是苏锦绣在抱自家小狗出来玩。
张婉在心里对苏锦绣抱了个拳:勇士,甘拜下风!
苏妙妙抬抬下巴:“你来这里买东西呀?”
张婉叹了口气,指指身边人:“不是的。我家这个不争气的家奴,在赌坊输了钱,我先带他还钱,再回府用家法伺候!”
妙妙惊讶道:“你对家奴可真好!”
张婉无奈:“若放在别的赌场,我早就直接把他赶出府去打发了。可他借银子的,是明月坊,若是我不管他,他会被活活打死。怎么说都是老家奴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什么赌坊这么恐怖?”妙妙攥着陆闻深的手又紧了点,“他一定欠了很多钱吧!”
张婉:“十两银子。”
“十两就把一个活人打死?”妙妙震惊,“官府不管吗?”
那家奴哭道:“这位夫人有所不知,明月坊的老板和富商李玉关系匪浅,没人敢得罪啊!”
听到“李玉”两字,陆闻深的黑眸暗了暗。
李玉便是人人称道的“良心商人”“范蠡再世”,也是他们今日要查的人。
妙妙不信:“哼,区区一个已经死了的商人而已,得罪便得罪了,有什么大不了!”
张婉很想说,你背靠大树好乘凉啊,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要是人人都有陆闻深这么个厉害的夫君,也就不用愁了!
张婉小声道:“听说李玉上头有人,权势很大呢!就是死了,余威犹在啊……”
妙妙抬头望天:“上头?”
怀中猛然一空,陆闻深抽出了手臂,脸色不是很好:“我先去办事,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动。”
说完发现有点不对劲。
她爱去哪儿,关他什么事?这么大人还能走丢吗?
眼看着自家主子原本就冷的周身又冰了点,御剑赶紧把他请进了一家店,回头道:“夫人,晚点接你。”
妙妙笑眯眯:“好说。”
望着陆闻深身如青松的背影,张婉叹息一声:“他什么时候瞎的?”
妙妙把张婉往马车上推:“你该感谢我,给你省下十两银子!”
张婉:“啊?”
妙妙抬头看了一圈,荟宝街车水马龙,店铺的牌子一水儿的锃亮。
天空逐渐变得明亮,云层破开,已经是三月的太阳,照得人脸上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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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一个月,富商李玉的案子就被翻出来重审了。
陆闻深查阅案卷,发现他涉及的不止有和明月坊联手敛财这一项,凉州蚕丝失踪等案件,居然真的和他有关联。
以前没查到,是因为这些事情都太分散,人物关系也很不密切。李玉非常聪明,他从不自己出面,只派一些心腹,找人去做。
所以他在明面上做的很好,竟无人发现。
“哇,都这么有钱了,还偷偷少交税,从自家商铺里多赚的钱,放到明月坊去洗,从明月坊敛来的财,高价收购蚕丝,循环往复……怪不得许多小铺子都被他打压关店了,这个李玉不简单啊。”
陆闻深语气冰冷:“这些钱取之不义,他少交的几千万两银子,足以充实国库,够凉州度过整整三次灾情了。”
依照大渝律法,涉及这样多的税款,依律当斩。
苏妙妙攥紧小拳头:“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看来苏妙妙杀的也不尽都是好人嘛,这不歪打正着,宰了个大坏蛋!”
陆闻深盯着案卷,没说话。
是歪打正着吗?他又想起在房顶上的一缕红衣,那人应该也很爱钱,每次出场都披金戴银,金灿灿的首饰和朱丹色的长裙衬得她有种妖艳的残忍。
她杀了李玉,可没拿走李玉的半分钱财。
那些账都给户部对过了,除去救济给穷人的那一点点粥铺,账面严丝合缝。
她为什么不拿钱?她不该嗜财如命吗?这不是“恶人”该有的作风。
陆闻深想不通。
还是旁边这人叽叽喳喳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哎呀,真是可惜,那样好的料子……”
苏妙妙一边给陆闻深喂药,一边咋舌,“还有那些钱,白花花的,全是银子啊……”
陆闻深睨她:“怎么,你也喜欢钱?”
小丫头眼睛发直:“钱谁不爱啊!”
男人不屑:“钱有何好爱?”
不过是诱人堕落的玩意罢了。
谁料她把碗往桌上“啪”地一放:“夫君君,你可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疾苦!”
苏妙妙小嘴一张一合起来,头头是道:“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钱买来的?你衣服上绣的花,府里种的草,还有我给你买的药,都不便宜呢!”
“你从小就长在陆府,吃穿不愁,长大后又成了最年轻的大理寺卿,自然是一路高升!可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没钱的才是大多数,那些穷苦的百姓,他们吃糠咽菜,吃不饱穿不暖,每天都要为生计发愁!”
陆闻深不置可否:“大渝有通达的科举考试,若想成为人上人,为何不读书念诗,考取功名?”
苏妙妙要被气笑了,这人真是被陆老爷陆太太保护得太好,是高高在上的山岭之花,哪里会低头看淤泥一眼。
“你说的轻巧!你没钱怎么读书?笔墨纸砚,先生小厮,哪个不要钱?”
说着说着她有点生气,她是贫民窟里长大的,吃的是百家饭,混的是三教九流。若不乞食讨饭,不偷鸡摸狗,她压根活不到现在。
什么读书,什么琴棋书画,于她而言永远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可像她这样粗鄙庸俗的人,是陆闻深最鄙视的吧!和高贵的大理寺卿、人人敬仰的天之骄子比起来,她又算得了什么?
她爱钱,爱死了钱,做梦都想着有大把大把的金子砸在自己脸上,她为了生存什么都做过,就是为了吃饱穿暖。
可在陆闻深嘴里,都是不值一提的破事。
眼看着这人,说着说着还急了,陆闻深轻咳两声:“你懂得倒挺多。”
妙妙转过头去,不肯理他。
过了一会儿,小丫头的肩膀被人推了推。
她瘪嘴,“干嘛?”
身后传来男人清冽好听的声音:“喂。”
妙妙擦擦眼泪,拿起用完的碗勺就要走。
后衣领子被轻轻拽住,听不出陆闻深是喜还是怒,他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我很少想到这些事情。你若喜欢银子,以后东院的账本就归你管了,好不好?”
苏妙妙惊疑地回过身,“真的?”
她把碗一撂,张开爪子就朝陆闻深扑过去:“我就知道夫君君最好了!”
陆闻深瞬间就后悔了,提着她的领子把她扔到地上,刚好些的头又开始疼。
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管账,总觉得不靠谱……
可看着小丫头兴高采烈的样子,还是说:“嗯,先管一个月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