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翼》晴****）

9、第 9 章

　　第三章琅煌
　　次日清晨，翼焕忽然觉得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下子醒来。
　　阳光已经照亮小屋，羽儿就笑吟吟地坐在床边，正用一支毛笔在他脸上乱画，嘴里还乱七八糟地嘀咕：“再不醒，给你画只小乌龟。”她雪白的衣衫被金色的光线照得有点透亮，脸上也带着透光般的明亮，十足是个玲珑可爱的玉人儿。见翼焕忽然睁开眼睛，吓了一跳，赶紧把毛笔藏到身后，反背着双手，笑嘻嘻说：“小哥哥，早啊！”
　　翼焕看到她的小动作，微微一笑：“羽儿，你手上有墨印，还不去擦擦。”羽儿啊了一声：“真的吗？”伸手查看，摇头困惑道：“明明没有嘛。小哥哥你骗我。”冷不防被翼焕猛然一抽毛笔，墨汁顿时染了她一手的黑印。翼焕随手把玩毛笔，悠然微笑道：“这不就有了么？我不骗人的。”
　　羽儿这才知道上当，气得大叫：“你故意使坏的！”她声音清脆，虽然发脾气，还是十分好听，雪白的脸蛋却慢慢涨红了。翼焕又笑笑，慢吞吞点头道：“是啊。我是坏人，你才知道？”
　　羽儿十分委屈，一扁嘴，又是要哭出来的样子。翼焕不会哄小孩，最怕她哭，连忙陪不是，柔声下气说了半天，羽儿兀自不依，眼圈红红的。
　　翼焕无奈，叹道：“你要怎样才不哭啊？”羽儿破涕为笑道：“让我在你脸上画东西。”翼焕甚是头痛，见她笑逐颜开，只好依了。羽儿笑嘻嘻抢过毛笔，在翼焕脸上一阵乱涂。翼焕知道她是装哭，唯有苦笑着任由她炮制。
　　羽儿乱画一阵，总算报仇，放过了翼焕。见他一脸无奈，羽儿微微一笑，手上亮光闪动，顿时多了一颗桂花糖，顺手塞进翼焕的嘴，笑道：“好啦好啦，给你一颗糖赔罪，你再生气就是小猪啦！”
　　她出手仓卒，这颗桂花糖变得实在有些大，翼焕被噎得直翻白眼，好容易吞下去，苦笑道：“羽儿，下次你好歹换个花样成不成？老是拿桂花糖给我塞牙。”
　　羽儿脸一红，噘着嘴不作声。翼焕难得看到这丫头窘迫之状，故意逗她：“莫非你只会变桂花糖么？”
　　羽儿低头沉默一阵，细声细气说：“是啊，我小时候只吃过桂花糖，到了这里跟着大神官修道，又都是以风露为生，所以不会变别的零嘴。”抬头轻轻瞟了翼焕一眼，又补充一句：“光暗大战之后，凤凰一族就是玄门的奴隶了。我家一直很穷的，所以我爹才把我送给了大神官……”
　　翼焕一愣，没想到说中了羽儿的痛处，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想了半天说：“羽儿，等我得势，天底下的零嘴，随便你爱吃什么吃什么。”
　　羽儿欢呼一声，跳了起来：“小哥哥真好！那我要吃很多牛皮糖！还有芝□□子！还有冰糖葫芦！”她说的果然都是穷人家孩子的廉价零嘴，翼焕心下怜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羽儿随即想起什么似的，静静垂下眼睛不作声，嘴角勉强维持笑意。
　　翼焕知道她想起五心向天之事，心头一动，赌咒似地说：“你什么都莫怕，只要我还活着……”
　　羽儿点点头，嘴角笑容平静，低声道：“我明白。”刹那间，这幼女的神情竟是十分早慧而柔和。
　　翼焕振作一下，拍拍羽儿的头，说：“你玩一会，我有事。”羽儿奇道：“怎么？”翼焕微笑：“你涂得我一个大花脸，我总要洗一洗。”羽儿啊哟一声，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头，神情甚是可爱。
　　翼焕一笑，看着她，觉得自己的责任又重了些，如今，他要管的不光是自己，还有这稚弱女孩，做事越发得十分留意。当下自己去外面的井口打水洗脸，清洗已毕，看到一张陌生而平庸的容貌，不禁微微一愣，随即想起来，这是战珩的样子。
　　翼焕指尖微颤，轻轻碰了碰水中的陌生面容，心里有数，这张脸只怕要跟随自己很久了。他用玄阴之力重伤了面目，伤势未愈，就又用幻力变成战珩的模样，超过十二时辰，血肉和幻力融合，这张脸已经长得固定，恐怕再也变不回去。
　　这样子，就算站在母亲面前，只怕蝴蝶妃子也认不出自己儿子。那个如玉如雪的五皇子，从此算是再也没有了。过去种种，已成烟云。帝王之家的雄心壮志，更是只剩灰烬。
　　翼焕深深叹了口气，用力摇了摇头，握紧拳头，看着水珠飞快滑落手中，心里想：“我总得抓住点什么……活下去，活下去什么都有希望！”
　　可是，那个在予绸海中一直昏迷的战珩，难道就是该死么？战珩只是对他无礼，并没做下大恶啊……想着老洪殷殷笑着要为他做护心镜的样子，翼焕一阵懊恼，皱紧眉头，努力要自己别想这事，却难忍隐约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