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时光与你》水妖冰蓝

21、第二十一章

　　出乎人意料的，死神竟然是一位平凡无奇的年轻人，并不十分俊美，也不阴森可怖，就是混在人群里没谁会多看一眼的那种。
　　他对突然被召唤这种事也没什么出奇的反应，撇过头看了一眼那三件东西，开口时语气平淡得像是到邻居家串门，“找我有事？”
　　“请问，”第一个冲上去的德拉科在他面前站住了，眼神惶恐又期盼，像是在绝境中见到了一抹光，“您，能让哈利回来吗？”
　　“就为了这个？”死神环顾了周围一圈，又把目光落在那个安稳沉睡的黑发少年身上，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不耐，“他不是走得挺安详的嘛，人都是会死的，将来你们去亡者之境的时候，未必像这孩子一样想得开放得下，什么仇什么怨，非得让人来回折腾？”
　　大伙儿差点没被他这番话噎死。
　　“可他还很年轻，”小天狼星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别去冒犯这个唯一能给他们带来希望的可能，“还有有无限可能的未来……还有很多没经历的，没得到的……还有很多关心他，爱他的人……”
　　“这孩子自己未必是这么想的。”
　　死神似乎对他们所说的都没多大兴趣，“不过既然你们能集齐这些召唤我，稍稍满足一下孩子们的心愿也不是不可以的。”
　　他说得很无所谓，“我会收回这三样东西，给你们一个将这孩子拉回来的机会——如果他真的愿意回来的话。”
　　哈利怎么会不愿意呢？
　　德拉科和小天狼星都是这么想的。
　　亡者之境听起来是个布满不详的地方，他们在睡梦中进入时，却见到了满眼的湖光水色，鸟语花香。
　　“詹姆！莉莉！”
　　眼尖的小天狼星瞪着前方惊呼了一声，飞快朝树荫底下跑去。
　　大大的红格子野餐布上，一对年轻的夫妻正在那儿陪孩子休息，丈夫原本正在绘声绘色地说些什么，妻子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噤声，扯过一条柔软的小毯子替黑发少年盖上了，又爱怜地在他熟睡的脸上亲了亲。
　　温馨的一幕让激动不已的小天狼星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来到他们身边后，放低声音又喊了一声，“詹姆？莉莉？是你们吗？”
　　德拉科跟在他身后，却微微皱起了眉，瞥了一眼一直悬挂在视线角落的明晃晃的倒计时——他们可只有二十四小时呢。
　　“小天狼星，”詹姆托了托眼镜，起身笑眯眯地给了他一个拥抱，“好久不见——”
　　莉莉倒不像他们那样情绪外漏，只是微微地笑了笑，又低头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似乎一分一秒都不愿将视线移开。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小天狼星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哈利，又来回打量他们的脸，语无伦次地说道，“梅林啊，你们，你们看起来和年轻时一样，这些年，这些年怎么样？”
　　“也就这样吧，”詹姆拍了拍他的背脊，松开手后，脸上热情的笑意也淡了下来，“熟人很多，挺热闹的，如果有什么挂念，也可以央求这儿管事的，偶尔透过水幕看一看。”
　　小天狼星心里刚生起的那点见到好友的喜悦和激动，一下子就被冷水熄灭了，他不敢想象詹姆和莉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磕磕绊绊的成长过程——那些他只是听闻和猜测都觉得心碎的画面，会是怎样的心情。
　　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住了，早就忍不住的德拉科往黑发少年的位置又靠近了一些，低声说道：“波特先生，波特夫人，我们——”
　　“我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詹姆打断了他的话，对他温和地笑了笑，又看向了小天狼星，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叙旧可以，但是，你应该最能理解我和莉莉的心情的，大脚板——”
　　“我们不会再把他交给谁了。”
　　事情像是陷入了僵局。
　　小天狼星没办法说服自己的好友，反倒是有些被说服的意思，德拉科很怀疑，如果不是还有莱姆斯·卢平在等着，那个不靠谱的家伙自己都恨不能留在这儿不走了。
　　他满心焦虑，在几人小声交谈的时候，又不得不按捺下来，默默坐在了熟睡的黑发少年身边。
　　哪怕是他们最最亲密的时候，哈利也从不曾表现得这么安心过，往常一点响动都能惊醒的少年，如今完全放下了警惕心，手指握着莉莉的衣角，以一种纯然放松与依恋的姿态挨着她沉沉入睡，仿佛在风雪中长途跋涉已久，终于回到了炉火温暖的家。
　　他们真的能够劝哈利离开吗？
　　德拉科甚至有些惶恐，就算是他和小天狼星加在一块儿，难道能比得上父母在哈利心里的分量吗？
　　复活一个人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死神答应得痛快，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小天狼星多次企图提起话头，都被詹姆几句话一带就避开了，很容易就能看出，当初的劫道者四人组里拿主意的，恐怕就是这个笑起来很帅气的黑发男人。
　　被守护在中心的黑发少年小睡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
　　“哈利——”德拉科微微倾身，忐忑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德拉科？”湖水绿的眸子略带困惑地看着他，像是大梦初醒，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后，那张看上去健康红润的脸陡然间变得无比苍白。
　　“出什么事了？”他猛地坐了起来，死死握着铂金少年的手腕，嗓音因为惊恐显得有些失真，“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德拉科张了张嘴，所有的话都像是被噎在了嗓子眼，连刚才还在小声交谈的詹姆和小天狼星都安静了下来。
　　“嘘，没事的，哈利，”一旁的莉莉伸手搂住了他，拍着他紧绷的背脊温声安抚道，“他们都没事，只是找到办法来看看你而已。”
　　他们？
　　惊魂未定的哈利偏过头去，见到了小天狼星尴尬的笑脸，他的教父看上去比以前更蠢了，眼巴巴瞅着他的模样，就像一只正在馋肉的大狗狗。
　　他喘了口气，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几乎一片空白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一些，面上这才浮现出几分无措，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两个只是自己单方面道别过的人。
　　“别怕——”
　　莉莉心疼极了，很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梅林知道，她在过去漫长又难熬的那段时光里，有多少次想要冲破水幕，给自己的孩子一点点安慰和鼓励，哪怕只是一个短暂的拥抱。
　　或许真的只要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将他从深渊里拉出来。
　　“嗯。”哈利勉强笑了笑，紧握的手慢慢松开，却又被人反手抓住了。
　　德拉科鼻尖直泛酸，努力忍耐住翻涌的泪意，在不断跳动的倒计时上又瞥了一眼，“我们是来——”
　　“只是一次探望。”莉莉微微抬高了音量压下他的话音，面带微笑平静地说道，“知道你过得不错，他们就可以放心地回去了。”
　　小天狼星叹了口气，眼里多了几分焦灼又无奈的神色，“莉莉——”
　　“去家里坐坐吧，尝尝我做的小饼干，哈利可喜欢了。”莉莉没有理会他们的欲言又止，很自然地接口。
　　他们沿着湖畔向不远处的山谷走去，穿行在婆娑的树影间，繁茂的枝叶上方传来啁啾鸣啭的鸟鸣，丝毫不怕生的小家伙们好奇地探出小脑袋，打量树下经过的人。
　　德拉科紧紧跟在哈利身边，走出没多远，就悄悄握住了垂在身侧的手掌。
　　哈利怔了怔，偏过头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心里头突然涌起一些微淡的怅然。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靠得这么近了，眼前的景物固然一派悠然静好，却已是生离死别。
　　德拉科望着小道尽头已经遥遥可见的那栋房子，它不再是一片废墟的模样，被精心打理的小花园围绕着，显得温馨又美好。
　　他实在找不出比这更重要的东西说服哈利和自己一起离开，抬眼时对上黑发少年凝视的目光，唇角微动，低低的呢喃随风而散，淹没在枝叶摇晃的沙沙声中。
　　“我很想你……”